第364章 找到失踪队员-《民间鬼狐传》

  我撞进那扇刻着“兵械库”的门,绿光像腐肉里的蛆虫在墙上爬。身后那面石墙已经合死,连条缝都没留下。战车停在屋子正中,铜铃断了舌,可我听见它在响——不是耳朵听到的,是太阳穴一跳一跳地跟着震。

  不对劲。

  我靠在门边喘气,背上陈智的体温还在,可他的呼吸太稳了,稳得不像活人。我低头看他,他嘴角那点笑已经没了,脸绷得像冻僵的尸皮。我伸手探他鼻息,指尖刚碰到皮肤,一股冷气顺着指骨往上钻,像是有人从地底吹了口气。

  我立刻闭眼。

  睁眼只会被骗。上一次看见镜子里有东西,回头却空无一物,那种被扒开脑子翻检的感觉我还记得。我改用手指贴地,一寸一寸往前摸。砖面湿滑,黏液在指腹打滑,但我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倒流风——从角落那堵墙的裂缝里渗出来,像一口倒吸气的嘴。

  就是那儿。

  我咬破舌尖,血腥味炸开的瞬间,神志猛地一清。我把小棺材贴在胸口,裂缝里最后一缕黑烟被我逼了出来。烟丝刚离体就散了一半,碰到空气像灰烬般飘落。可当它飘向那道墙缝时,竟稳住了,像被什么吸住。

  我拖着陈智往墙角挪。每动一步,头顶的绿光就暗一分,战车上的铜铃响得越来越急。等我靠近那道裂缝,整间屋子的武器架突然开始倾斜,长矛一根根从架子上浮起来,尖朝下,像一群准备扎下来的毒蜂。

  黑烟顺着裂缝钻进去,忽然不散了。

  我伸手一推,整面墙像纸糊的般塌了半边,露出后面一条向下倾斜的通道。通道两侧的砖缝里嵌着骨头,有手指,也有碎牙。风就是从下面吹上来的,带着一股熟透的铁锈味。

  我把陈智绑在战车辕上,用断掉的皮带缠了三圈。他现在不能动,我也不能带着他往下跳。我摸了摸小棺材,它冷得像块冰,裂缝比之前宽了近一倍。我抽出短刀,在左臂旧伤上划了一道。血涌出来,我任它滴在脚下砖缝。

  黑烟混着血,顺着裂缝流下去。

  下一秒,地面亮了。

  一道幽蓝色的裂痕从砖缝里炸开,像闪电劈进地底。裂痕蔓延的轨迹是个符阵,扭曲如蛇,中心正对着通道尽头。阵纹一亮,四周的空气猛地一沉,我耳朵嗡了一声,仿佛整个空间被抽了气。

  我顺着通道滑下去,脚踩到实处时,地面在颤。

  这里不是兵械库,是废墟。残破的兵器架倒了一地,战车轮子碎成几瓣,墙上挂着半面“冥”字旗,旗角还在无风自动。更深处,四条铁链从天花板垂下,中间吊着一个人。

  我冲过去。

  那人倒悬着,肩胛骨被铁链穿透,血顺着链子往下滴。他脸上全是灰,但胸口还在微微起伏。我抬头看他的脸,猛地一怔——是老七,三小时前在桥头失踪的那个队员。

  我抽出短刀,跃起割断第一条链子。

  刀锋刚碰铁链,四壁突然浮出鬼兵虚影。他们没拿兵器,双手掐在自己脖子上,嘴一张一合,发出无声的吼:“祭品不得取回!”

  我落地翻滚,第二刀劈向第二条链。刀落的瞬间,我左臂的血滴到阵纹上,那“冥”字烙印在他胸口猛地一烫,虚影动作迟了一拍。

  就是现在!

  我扑上去连斩两刀,两条铁链应声断裂。老七整个人砸下来,我接住他时,他突然睁开了眼。

  瞳孔是白的,没有黑。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像是从一口井底爬出来的:“……阴长生没死……仙城……在呼吸……”

  话没说完,他口鼻同时涌出黑水,顺着下巴滴在我手背上。那水烫得像熔铁,我手一抖,差点把他摔在地上。

  我把他背起来,转身就往通道跑。

  身后的阵纹开始崩解,蓝光一寸寸熄灭,像被什么东西吞回去。每灭一段,地面就塌一块。我冲到通道口,回头一看,老七胸口的“冥”字正在发烫,黑烟从他七窍里往外冒。

  我把他放下来,把小棺材塞进他怀里。黑烟自动缠上去,裹住他全身,像一层薄茧。他呼吸稳了些。

  我再回头去找陈智。

  通道口的战车还在,可绑他的皮带断了。我心头一沉,冲上去查看,辕上只留下一道湿痕,像是有人把他拖走了。

  不,不是人。

  地上没有脚印,只有一道拖痕,直通兵械库深处。那里的绿光已经灭了,只剩一片浓黑。

  我背起老七,顺着拖痕追。

  每一步都像踩在软骨上。墙上的“冥”字旗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同一个字——“逆”。有些是刀刻的,有些是血写的,还有些像是用指甲生生抠出来的。

  拖痕在一间封闭的兵器室前断了。

  门虚掩着,里面一盏残灯摇晃,灯油像是掺了血,烧出黑烟。我一脚踹开门,冲进去,反手把门撞上。咔嗒一声,门锁自动落下。

  我靠在门上喘气,把老七放在角落。小棺材还在他怀里,黑烟微弱但没断。我转头看屋内——铁架倒了一半,地上堆着几具锈甲,墙上挂着一面铜镜。

  镜子里,映出我的脸。

  我盯着它,没动。

  三秒后,镜中的我,眨了眨眼。

  而我自己,根本没有眨眼。

  我猛地抬手,一拳砸向镜面。

  铜镜碎裂的瞬间,我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不是老七。

  也不是陈智。

  那笑声像是从墙里渗出来的,又像是从我脑子里长出来的。我转身,刀在手,盯着那堵刚锁死的门。

  门缝底下,正缓缓渗进一缕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