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决意探寻大帝踪,入阎殿-《民间鬼狐传》

  铜钱在掌心剧烈震颤,像被无形的线扯动。叶婉儿将它贴上眉心,胎记随之发烫,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牵引从雾中传来。她睁眼,指向前方——黑影轮廓渐显,高耸、沉默,檐角如钩刺入浓雾。

  陈智蹲下身,探针划过石砖接缝,动作轻而稳。他对照着香炉裂痕中闪现的摩斯信号,确认方向无误。地面残留的血渍已干涸成暗斑,但轨迹与铜钱感应一致,直指那座巨影。

  憋宝人没动。他跪坐在地,猎刀横膝,手指死死抠住刀柄,指节泛白。玉牌在他手中微微发烫,“司”字边缘的血线虽已消失,可那抹腥气仿佛还缠在鼻尖。他喉咙滚动,声音嘶哑:“那是坟……不是殿。进去的人,没一个活着出来说过话。”

  叶婉儿没回头。她抽出黄符,指尖一划,血珠滚落纸面。第二张、第三张,接连绘成。符纸刚完成便泛起青灰,边缘卷曲如枯叶。

  “若大帝真被困二十年,谁在执掌酆都?”她低声问,语气平静得不像在讨论生死,“若是假的,为何要用活人血开炉?为何留下SoS?”

  憋宝人猛地抬头:“你懂什么!‘司’字一出,命格即断!我师父听见这个名字当晚就疯了,第二天被人发现吊在庙梁上,舌头割了,眼睛剜了,手里攥着半块玉牌——和你现在拿的一模一样!”

  陈智站起身,将最后一条止血带重新缠紧右臂。布条勒进伤口,他没皱一下眉。他走到叶婉儿身旁,从背包里取出一支信号弹,检查弹膛,然后插回腰侧。动作利落,不带一丝犹豫。

  “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他说,“来的时候就知道,这不是查案,是闯关。”

  叶婉儿点头。她走向那扇门——漆黑、厚重,嵌在山体般的岩壁之间,门框刻满咒文,笔划扭曲如蛇行。她抬手,将三道血符依次拍上中央。

  符纸触门瞬间,青灰骤然转黑,火焰无声燃起,火色惨白。整座宫殿猛然一震,脚下石基裂开蛛网纹,尘屑簌簌落下。门缝中喷出阴风,夹杂着哭嚎声,无数声音叠在一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在喊同一个字:“回——”

  憋宝人暴起冲上前,伸手要去撕符。陈智侧身拦住,手臂横挡在他胸前。两人僵持片刻,憋宝人双目赤红,牙齿咬得咯响。

  “你们要毁了自己!”他吼道,“也要拖我进去陪葬?!”

  “是你自己跟来的。”陈智说,“现在想走,也晚了。”

  话音未落,一声巨响炸开。殿门自内向外轰然洞开,狂风扑面,卷起碎石砂砾。叶婉儿甩手焚出一张静心符,清光一闪,护住三人神识。陈智背靠石柱,匕首插入地面固定身形。憋宝人踉跄后退,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向前方,膝盖重重磕在台阶上。

  三人跌入门前平台。

  身后,殿门缓缓闭合,沉重如命运碾压。最后一丝光被吞没,黑暗彻底降临。唯有风不止,哭声不绝,在耳畔盘旋,似有无数冤魂贴着皮肤低语。

  叶婉儿撑地站起,铜钱剑出鞘半寸,剑身微颤。她目光扫过前方——九十九级台阶向上延伸,每一级都嵌着符灯,幽光浮动,映出阶梯两侧模糊的浮雕:戴枷者、跪拜者、断首者……皆面向殿门,如朝圣,如赴刑。

  陈智靠柱调息,右手摸向战术腰包,检查剩余装备。信号弹一枚,探针一支,绷带无存。他抬头看台阶顶端,那里隐于黑暗,看不见尽头。

  憋宝人仍跪在地,猎刀横膝,双手抱头。他嘴里反复念着一句话,声音极轻,却在这片哭风中异常清晰:“司命当道,天地皆逆……司命当道,天地皆逆……”

  叶婉儿往前走了两步,鞋底踩上第一级台阶。符灯应声亮起,光芒由幽绿转为暗红。她停下,回头看向两人。

  “还跟吗?”

  陈智拔出匕首,起身,一步步走上平台。他在她身侧站定,目光投向高处。

  憋宝人没回答。他抬起手,看着指尖干涸的血痕,又望向闭合的殿门。退无可退。他慢慢扶着猎刀站起来,脚步虚浮,却还是迈了出去。

  三人并列站在九十九级台阶之下。

  风忽然停了。

  哭声也戛然而止。

  寂静如刀,劈开刚才的喧嚣。叶婉儿握紧剑柄,胎记再度发热,这一次,热流直冲咽喉。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

  陈智察觉异样,侧头看她。就在此时,最上方一级台阶的符灯突然熄灭。

  接着是第二级。

  第三级。

  灯火逐级向下灭去,如同某种存在正从顶端走下。

  憋宝人的呼吸骤然急促。他想后退,脚却被钉在原地。猎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叶婉儿抬起左手,将铜钱紧紧按在胸口。那枚“酆都引”贴着肌肤,此刻竟开始轻微震动,频率与台阶灭灯的节奏完全同步。

  陈智缓缓抽出信号弹,拇指扣住击发装置。他的手臂稳定,眼神沉冷,盯着那不断下行的黑暗。

  第一级符灯熄灭。

  台阶底部陷入全黑。

  三人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一道脚步声,从最高处传来。

  皮靴落地,沉稳,规律,每一步间隔 exactly 一秒。

  走下来的人,穿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长袍。

  袍角扫过最后一级台阶时,叶婉儿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你不是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