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哑火的不只是枪-《人在末世开局一把枪》

  “滴——”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控制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屏幕上,“灰谷”据点的信号标识,从代表正常的绿色,跳过代表异常的黄色,直接变成了触目惊心的暗红色。

  失联。

  整整三个小时,像一颗石子沉入深不见底的黑潭,没有激起半点涟漪。

  “头儿!不能再等了!”赵雷猛地一拍控制台,厚实的合金桌面发出沉闷的巨响,“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我带一队人摸过去,就算是死,也得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指关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

  灰谷的负责人,是跟他一起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过命兄弟。

  然而,陈牧的目光依旧死死钉在主屏幕上,仿佛要把那片静止的数据烧穿。

  他的脸上没有焦急,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救援?”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冰碴子在摩擦,“现在去,只是多一队送死的人。”

  “你——”赵雷气血上涌,却被陈牧那双骤然抬起的眸子给钉在了原地。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深邃如寒潭,里面燃烧着理智到极致的火焰。

  “把林九最后三秒传回的环境音频,放大一千倍,接入‘鹰眼’系统,进行频谱分析。”陈牧的指令不带一丝感情,快得像是在念一串早已烂熟于心的代码。

  赵雷虽然满心不忿,但多年的默契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执行了命令。

  指令输入,庞大的数据流开始在屏幕上飞速奔涌。

  “鹰眼”系统是“铁砧”基地的核心,也是陈牧赖以生存的最大底牌。

  它能将任何形式的信息——图像、声音、甚至是微弱的电磁波——分解到最基础的粒子层面进行分析。

  音频被无限拉长,嘈杂的电流声和风声被层层滤去,一段几乎无法被人类耳朵捕捉的波形被单独剥离了出来。

  它就在那场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前的0.3秒,像一个潜伏在深渊中的怪物,悄无声息地探出了它的触角。

  那是一段极低频的嗡鸣。

  赵雷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认得这个声音,或者说,认得这种感觉。

  在不久前那场几乎覆灭了整个基地的战斗中,那支名为“赤红枪影”的神秘小队,就曾用一种次声波武器,让他们差点活生生被自己的心跳震碎内脏。

  “又是那玩意?”赵雷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颤抖,“可‘赤红枪影’已经全灭了,基地周围的次声波残留场我们也清理干净了……谁还能……”

  “不是残留。”陈牧打断了他,眼神骤冷如刀,一字一顿地说道,“是复制。”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赵雷的心头。

  复制?谁?怎么复制?

  不等赵雷想明白,陈牧已经转身走向另一侧的实验台。

  他熟练地打开一个银色的手提箱,从里面取出一块巴掌大小、布满复杂集成电路的银白色金属模块。

  “脉冲唤醒器”的核心共鸣模块。

  这是他压箱底的宝贝,也是他从末世前的某个顶级实验室里带出来的“概念武器”雏形。

  他将模块接入一台高精度频谱仪,双手在虚拟键盘上化作一团残影。

  屏幕上,无数代码瀑布般刷新,刚才从“灰谷”音频中剥离出的那段低频嗡鸣,被导入了一个复杂的逆向演算模型。

  陈牧正在尝试反向推演出这道诡异声波的发射频率、调制方式,甚至是……发射源的物理结构。

  这无异于只听到一声钟响,就要反推出铸钟的模具、材料和工匠的手艺。

  但陈牧做到了。

  随着最后一个回车键敲下,频谱仪发出“滴”的一声轻响,一份结构蓝图在屏幕上缓缓生成。

  那是一个类似枪械的装置,枪管粗大,内部结构充满了匪夷所思的线圈和晶体阵列。

  赵雷看不懂那些复杂的设计,但他看懂了蓝图下方系统自动生成的比对报告。

  “结构相似度分析……与本地数据库‘概念之枪’蓝图,相似度……37%?!”

  赵雷倒吸一口凉气。

  “概念之枪”是陈牧对“脉冲唤醒器”的内部代号,其核心技术从未对任何人泄露过。

  37%的相似度,这绝不可能是巧合!

  这意味着,有一个未知的敌人,不仅掌握了次声波武器技术,甚至还部分破解了陈牧的独门科技!

  就在这时,主控屏幕上猛地弹出一个血红色的警告框,尖锐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警告!检测到非法枪械仿制行为!威胁等级:高!建议立即启动‘铁砧’协议!”

  陈牧盯着那个警告框,眼神中的寒意几乎要凝结成实质。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敌人不是用次声波武器杀人,而是用它来制造一个巨大的“无声领域”。

  在这个领域里,枪声、爆炸声,一切高频声音的传播都会受到极大的压制和扭曲。

  灰谷据点不是没有反抗,而是他们的反抗,根本没有声音能传出来!

  “把所有据点的分布图调出来。”陈牧的声音压抑而平静。

  赵雷立刻操作,一张巨大的华北地区废墟地图在他们面前展开。

  十七个绿色的光点,是他们在这片废土上艰难建立的生存据点网络。

  但现在,其中九个已经变成了代表死亡的红色。

  当九个红点被连接起来时,一个诡异的环形出现在地图上。

  赵雷顺着那个环形的中心点看去,手指在触摸屏上缓缓划过,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华北废弃‘天工研究所’……”他喃喃自语,脸色变得无比难看,“末世前国家最高级别的武器研发基地之一。”

  陈牧的目光扫过地图上剩下的八个绿色据点,一个更让他心寒的发现浮现出来。

  “赵雷,查一下‘铁砧’最近十二小时发出的紧急联络记录。”

  记录很快被调出。

  就在灰谷失联后不久,“铁砧”作为总指挥部,曾向所有尚存的据点发送了最高优先级的摩尔斯电码警报。

  “情况怎么样?”陈牧问。

  赵雷的嘴唇有些发干,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八个据点,信号全部送达。其中……有六个,已读,但……无任何回应。”

  空气仿佛凝固了。

  如果说之前的发现是震惊,那现在就是彻骨的冰寒。

  “不是被干扰……”陈牧低声说道,像是在对赵雷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是他们……选择了沉默。”

  背叛!

  这两个字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赵雷的心上。

  他们辛辛苦苦建立的联盟,竟然早已从内部腐烂!

  那些沉默的据点,显然已经倒向了那个藏在天工研究所里的神秘敌人。

  “王八蛋!”赵雷一拳砸在墙上,钢筋混凝土的墙面竟被他砸出了一个浅坑,“老子去把那些叛徒一个个宰了!”

  “然后呢?”陈牧冷冷地看着他,“冲进一个别人为你准备好的陷阱里?”

  赵雷的怒火瞬间被浇灭。

  他知道陈牧说得对。

  敌人既然敢这么做,就说明他们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陈牧深吸一口气,

  “传我命令。”他斩钉截铁地说道,“关闭‘铁砧’所有对外的信号发射装置,切断备用能源之外的全部供电。我们要让这里,看起来像下一个‘灰谷’。”

  “假死?”赵雷立刻明白了。

  “对,诱敌。”陈牧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从墙壁暗格里取出一个黑色的圆盘状物体——“声波中继器”。

  他将中继器连接上一个微型地热发电模块,设置了二十四小时延迟启动。

  “把它埋到基地外面三百米的地下一米深处。”陈牧将东西递给赵雷,“敌人很谨慎,他们会等,等我们彻底‘死透’。”

  做完这一切,陈牧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台,拿起了一把他最常用的m1911手枪。

  他没有给枪装填子弹,而是取出了一套精密的工具,开始对它进行匪夷所思的改装。

  他在扳机联动杆上加装了一个比米粒还小的微型震动马达,又在击锤上嵌入了一片特制的压电陶瓷。

  赵雷看得一头雾水:“头儿,都什么时候了,你搞这些花活干嘛?这玩意能增加威力?”

  “它不能增加威力。”陈牧头也不抬,手上的动作快而稳,“但它能让每一次击发,都产生一道独一无二的谐波。就像是……我的签名。”

  “枪语签名。”他冷笑一声,眼中闪烁着猎人般的光芒,“这种物理层面的签名,是他们的声波武器无法复制,也无法屏蔽的。我们要钓的,不是丧尸,是人。”

  第二天凌晨,天色还未破晓,废土被一层灰蒙蒙的雾气笼罩。

  一片死寂的“铁砧”基地外围,地下深处,那个被埋藏的声波中继器,准时启动。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声清脆而急促的枪响,以一种特殊的节奏,突兀地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

  这并非真正的枪声,而是中继器模拟出的、带有陈牧“枪语签名”的特殊声波信号。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无形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做完这一切,基地再次陷入了绝对的沉默。

  陈牧和赵雷并肩站在主控室里,死死盯着已经一片漆黑的屏幕。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赵雷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种等待,比真刀真枪的搏杀更折磨人。

  就在第十五分钟,那片死寂的黑暗中,一个窗口猛然亮起,发出尖锐的警报!

  “警报!检测到远程信号捕捉行为!信号源正在对我方刚才发出的谐波进行逆向定位……定位成功!来源:天工研究所,东南7区!”

  鱼,上钩了!

  陈牧眼中精光暴射,双手瞬间在键盘上飞舞起来。

  “连接高轨道卫星残片阵列,调取天工研究所东南7区的实时热成像图!”

  几秒钟后,一张布满噪点的黑白图像出现在屏幕上。

  在那片冰冷的废墟之中,一个微弱但异常清晰的红色热源,正从一处不起眼的地下通风口逸散出来。

  那里,就是敌人的监听哨!

  陈牧的手指正要落在图像上,将其放大,身边的赵雷却突然发出了一声压抑的低吼。

  他的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被标记出的通风口区域,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喘息。

  “那地方……”他的声音沙哑而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闻得到……有枪油味。”

  陈-牧猛地转头看他。

  赵雷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有愤怒,有痛苦,更多的,是一种被背叛的屈辱。

  “入伍之后,我的新兵特训,就在那里。”

  陈牧沉默了。

  他缓缓低下头,握紧了手中那把冰冷、沉重,且刚刚被赋予了全新意义的m1911。

  枪柄上微型马达的轮廓,硌得他手心发烫。

  看来,有人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忘了擦干净自己留在老地方的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