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 枪响之前,路就断了-《人在末世开局一把枪》

  黎明的第一缕微光尚未刺破地平线,整个营地却被一阵细密而整齐的金属合鸣声惊醒。

  咔哒。咔哒。咔哒……

  那声音并非来自某一个方向,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响起,仿佛成百上千只金属螳螂在同步挥动节肢。

  所有靠在掩体边、挂在帐篷里、插在沙地上的枪械,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操控,枪机自行后拉,将滚烫的子弹顶入枪膛,保险滑块“嗒”地一声,精准地滑向待击发位置,就连扳机,都被预先压下了一段微不可查的行程,抵达了击发的临界点。

  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寂静笼罩了营地,所有的枪都活了过来,黑洞洞的枪口像是无数睁开的眼睛,冷漠地注视着它们惊骇欲绝的主人。

  “怎么回事?!”有人失声尖叫,伸手想去拉动枪栓,却发现那枪机仿佛被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

  “都别动!”陈牧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瞬间压下了骚动。

  林九已经扑到了他的仪器前,一台便携式测频仪的屏幕上,无数道尖锐的波形正疯狂跳动,但很快,这些杂乱的波形就像受到某种指令,开始迅速衰减、合并,最终统一成了一道稳定而诡异的复合脉冲。

  林九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猛地抬头,看向陈牧那把拼凑起来的m1911手枪,失声喊道:“是它!所有枪的金属共振频率,都和三天前那把m1911初次击响时的波形一模一样!”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嘴唇哆嗦着,说出了一句让所有人遍体生寒的推论:“不是我们在用枪……是枪在等我们,等我们重新开始。”

  陈牧没有说话,他只是蹲下身,从沙地上捡起一块m16步枪的机匣残片,在脚边的沙盘上用力划下。

  那尖锐的金属残片划破沙土,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最终首尾相连,形成一个歪斜却闭合的圆环。

  他盯着那个圆环,声音仿佛是从地底传来:“它们记得,记得第一次开火的痛。”

  “狗屁的痛!狗屁的记忆!”一声暴喝炸响,赵雷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他猛地抄起身边两把锈迹斑斑的老式步枪,用尽全力砸在了一块巨石上,木屑与钢铁零件四散飞溅。

  “老子不信这个邪!”

  他像一头发狂的公牛,冲回自己的帐篷,拖出了他视若珍宝的改装狙击枪。

  这把枪是他用无数零件拼凑的杰作,他嘶吼着,强行拆下原有的光学瞄具,接上了一具沉重的电磁瞄准镜,又在枪托下方安装了一套复杂的液压缓冲系统。

  他要用最尖端的现代技术,用绝对的物理规则,去覆盖、去碾碎这该死的“鬼频”!

  他趴在地上,熟练地架好枪,深吸一口气,瞄准了远处一块风化的岩石。

  当他扣动扳机,预想中清脆的击发声并未响起。

  “咔!”

  一声刺耳的闷响,枪机死死卡在了复进的半途。

  赵雷一愣,拉开枪栓,一枚完整的弹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已经从坚硬的合金熔化成了一颗圆润的金属珠。

  他不信邪,再次上膛,瞄准,击发!

  结果一模一样。

  枪机再次卡死,弹头再次在枪膛内瞬间熔化。

  一种源于未知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脏。

  第三次,他几乎是吼叫着扣下了扳机。

  这一次,枪机没有卡死,但也没有子弹出膛。

  那具昂贵的电磁瞄准镜的视野中,远处的岩石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昏黄。

  无尽的沙暴席卷着天空,风声如同鬼哭,那是他父亲阵亡当日,他从望远镜里看到的最后一幕。

  绝望瞬间淹没了赵雷,他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而枪管内壁,滚烫的金属上,仿佛被强酸蚀刻,缓缓浮现出一行纤细的小字:“你逃不回起点。”

  “啊——!”赵雷崩溃地扔掉狙击枪,双手抱头,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就在这时,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肩膀。是陈牧。

  陈牧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他从战术背心里取出一块黑沉沉、触手温热的石头,那石头表面有着奇异的纹路,正以一种固定的节律微微震动。

  这是“振频石”,能记录并重放心跳的节奏。

  “这不是让你变成他,”陈牧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是让你听见,他为什么没撤。”

  他将振频石塞进了赵雷战术背心左胸的位置,那里有一道陈旧的破损,是赵雷多年前一次任务留下的伤疤。

  振频石贴上皮肤的瞬间,一股强大的、悲壮的心跳节奏瞬间覆盖了赵雷自己的心跳。

  咚…咚…咚…

  沉重,坚定,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赵雷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的脚不受控制地动了。

  一步,两步……他开始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了沙地上一些几乎看不见的、早已被风沙掩埋的拓印点上。

  那是他父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为了掩护战友撤退,迎着炮火前进时留下的最后十个脚印。

  当第十步落下,赵雷浑身剧震,稳稳站定。

  他仿佛看到了那个伟岸的背影,听到了那声最后的怒吼。

  他没有流泪,只是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也就在这一刻,被他扔在地上的那把改装狙击枪,突然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咔嚓”声。

  液压系统自动收缩,电磁瞄具的屏幕恢复正常,被卡死的枪机自行归位,膛线内部熔化的金属残渣仿佛被时间倒流般剥离、消失,恢复到出厂时的锃亮状态。

  最后,“嗒”的一声轻响,保险滑钮缓缓移开。

  它,准备好了。

  与此同时,营地另一头,林九有了更惊人的发现。

  他在疯狂分析那道复合脉冲信号时,无意中发现,构成波形的三个主要部分——m1911手枪的枪声、小张中弹时的喘息、以及阵亡通报的电磁杂音,三者之间竟然存在一个可以被微调的相位差。

  这是一个疯狂的想法,但他还是颤抖着手,微调了接收阵列天线的角度。

  “滋……滋啦……”

  营地边缘一台早已报废的野战广播机,竟然发出了电流声。

  紧接着,一段从未被任何人记录过的音频,清晰地播放了出来——那是一个男人在极度紧张下,屏住呼吸的瞬间,只有短短0.3秒,随后便是一声枪响。

  林九的血液几乎凝固了。

  他认得这个呼吸声,这个节奏!

  这是陈牧向他描述过的,在他穿越那天,便利店内那个劫匪开枪前,那致命的、停顿的呼吸!

  “我的天……”林九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记录板掉落在沙土里,他用颤抖到极致的声音喃喃自语:“记忆不是回放……记忆是……是能被枪声重新编辑的……”

  “烧掉。”

  陈牧的声音传来,不带一丝感情。

  他已经走到了林九身边,听到了那段音频。

  “什么?”林九愕然抬头。

  “烧掉所有的导航设备。”陈牧的命令斩钉截铁,“全球定位系统(GpS)、星链终端、地形雷达,所有能告诉我们‘我们在哪里’的东西,全部烧掉!”

  没人质疑。

  在经历了这一切后,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所依赖的科学和逻辑,在这里早已失效。

  熊熊的篝火很快升起,一件件精密的仪器被投入火中,化为铁水。

  当最后一台手持GpS被火焰吞噬,陈牧从火光中用钳子夹出了一块被烧得通红的、指甲盖大小的金属片——那是“同步融合核心(SYNFUSIoN coRE)”的残片,是他们从最初的坠机点找到的唯一关键物品。

  他走到那把m1911手枪前,将滚烫的残片猛地按入握把侧面的一个预留凹槽中。

  嗡——

  一声悠长的共鸣,m1911手枪的枪身剧烈震颤,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被唤醒。

  弹匣“咔哒”一声自动弹出,掉落在沙地上。

  在弹匣的底部,不知何时被蚀刻上了一行全新的数字。

  那不是地理经纬,而是九组由年月日时分秒构成的数字——九场他们经历过的、最关键战斗的时间戳。

  赵雷死死盯着那九组数字,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抬起头,看向陈牧,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我们不是在寻找方舟……我们是在用我们打完的每一场仗,为自己……造一把钥匙。”

  话音刚落,天穹之上,异变陡生!

  原本清朗的天空仿佛一块被敲碎的玻璃,一道道紫红色的光缝骤然裂开。

  光缝之中,一座由亿万根不同型号的枪管拼接、缠绕而成的倒金字塔,正缓缓旋转着降下。

  那金字塔的塔尖,闪烁着毁灭性的寒光,精准地指向营地中心,那块刻着神秘花纹的铜板!

  “它在扫描我们!”林九发出惊恐的尖叫,他的测频仪屏幕已经变成一片刺眼的血红,“像是在确认……像是在确认,谁还记得,第一枪是怎么响的!”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陈牧身上。

  陈牧缓缓举起了手中那把已经彻底脱胎换骨的m1911手枪。

  他没有做任何动作,手指甚至没有靠近扳机。

  然而,一声清脆、响亮、充满了机械质感的击锤回拉声,却在死寂的空气中清晰地响起。

  那声音,并非来自现在。

  它来自三天前,来自陈牧最终选择没有扣动扳机的那一次射击。

  过去,正在追上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