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孤注一掷-《穿越封建社会弹幕教我怎么革命》

  夏县县城,流民聚集的破败区域,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和绝望的气息。

  文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拥挤肮脏的窝棚间穿行,焦急地寻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他的上线,杨老七。程亮透露的“府城官军即将大举进攻”和“有意投诚”的情报,像两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他必须尽快把消息送出去!每耽搁一刻,根据地的危险就增加一分!

  终于,在一个墙角,他看到了正在和几个老流民一起分食一点野菜糊糊的杨老七。杨老七看起来和周围那些麻木的流民没什么两样,衣衫褴褛,面容枯槁。

  文三心中一喜,快步走了过去,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老杨哥!有急事!”

  杨老七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只是慢吞吞地喝着碗里那点清汤寡水。

  文三急了,又凑近一些,声音带着恳求:“老杨哥!十万火急!是关于...关于上面的事!”他不敢明说,只能用隐晦的词语。

  杨老七依旧不理不睬,甚至微微侧过身,背对着文三,和旁边的老流民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气。

  文三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了,杨老七这是在执行“静默”,是铁了心不接收任何情报了!可是...这情报太重要了!关系到整个根据地的生死存亡啊!

  “老杨哥!你听我说一句!就一句!”文三不顾一切地抓住杨老七的胳膊,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杨老七猛地甩开他的手,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那是极度的不耐烦和愤怒!他霍然起身,指着文三的鼻子,用流民们都能听清的音量,破口大骂:

  “滚开!你个死兔儿爷!缠着老子干什么?!老子对你没兴趣!再敢碰老子,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狗腿!”

  “兔儿爷”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沉闷的流民区炸响!

  周围的流民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和更加露骨的起哄声:

  “兔儿爷?哈哈哈!这模样长的嘿,还真有点像!”

  “老杨!可以啊!还有这爱好?”

  “喂!小子!老杨看不上你,跟哥哥我走吧!哈哈哈!”

  各种污言秽语和猥琐的目光,如同冰雹般砸向文三。文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屈辱、愤怒、焦急...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失控!他万万没想到,杨老七会用如此极端、如此侮辱人的方式来拒绝他!

  但他瞬间就明白了杨老七的用意——这是在用最激烈的方式划清界限!是在告诉所有可能暗中监视的人:我和这个人没关系!他是在用自污的方式,保护他自己,也保护这条情报线!

  然而,明白归明白,文三心中的焦急却丝毫未减。他看着杨老七那决绝而冰冷的眼神,知道再纠缠下去,不仅于事无补,反而会害了老杨,甚至可能引来真正的敌人!

  可是...情报怎么办?!根据地的安危怎么办?!

  文三的拳头攥得死死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他死死地盯着杨老七,眼神中充满了无法传递信息的痛苦和绝望。最终,他猛地一跺脚,在流民们更加响亮的哄笑声和辱骂声中,低着头,挤开人群,踉踉跄跄地跑开了。

  杨老七看着文三消失在破棚屋的拐角,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何尝不知道文三可能有极其重要的情报?他何尝不想接过来?但地下工作的铁律告诉他,在无法判断文三是否被控制、是否已经叛变的情况下,任何接触都是致命的!他只能选择最冷酷的方式,保全大局。

  “文三...对不住了...”杨老七在心中默念,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流民们习以为常的麻木和一点点被骚扰后的愠怒,重新坐了下来,仿佛刚才那场风波从未发生过。

  而文三,在承受了巨大的屈辱和挫折后,独自一人蜷缩在某个肮脏的角落,泪水混合着泥土,从脸上滑落。他知道,通过组织渠道传递情报的路,已经被彻底堵死了。现在,他只剩下最后一个,也是最危险的选择——亲自突围,将情报送回八义集!

  哪怕希望渺茫,哪怕九死一生,他也必须去试一试!为了根据地,为了那些信任他的同志!他擦干眼泪,眼中重新燃起了决绝的光芒。夜幕,将是他唯一的掩护。

  夏县县城,如同一座巨大的牢笼,将文三困在其中。与杨老七的联络彻底中断,传递情报的唯一希望,似乎就落在了那个充满不确定性的师爷程亮身上。

  文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分析着出城的可能性。城门有重兵把守,盘查严密,自己一个没有身份、没有路引的“流民”,想要正常出城,难如登天。唯一的希望,就是利用程亮的身份和职权。

  他冒险来到县衙后门附近,在一棵不起眼的老槐树树干上,用指甲划下了约定的紧急联络信号——三道交错的浅痕。

  傍晚时分,程亮处理完公务,习惯性地在后院散步,目光扫过那棵槐树时,心头猛地一跳!他看到了那三道新鲜的划痕!

  “文三...他找我?什么事这么急?”程亮心中惊疑不定。他不敢怠慢,趁着夜色,再次来到了城西那座废弃的砖窑。

  窑洞内,依旧是那片熟悉的黑暗和死寂。文三早已等在那里,他的身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单薄和焦急。

  “程师爷!”一见到程亮,文三立刻迎了上来,声音沙哑而急促,“我...我需要立刻出城!你所提供的情报十分重要,必须尽快送回八义集!”

  程亮闻言,眉头紧锁。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文三那身破烂的流民打扮,苦笑着摇了摇头:“文三兄弟,不是我不帮你。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一个县衙师爷,亲自送你一个流民出城?这...这太扎眼了!守城的兵丁又不是瞎子,他们肯定会起疑心!一旦盘问起来,你我都会暴露!”

  文三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急道:“可是...这情报关系到根据地的生死存亡!晚一天,就多一分危险!程师爷,你再想想,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程亮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缓缓说道:“办法...倒也不是没有。只是...这个办法,对你来说,太过凶险,而且...有去无回。”

  “什么办法?”文三眼睛一亮,急切地问道。

  “装病!”程亮压低声音,吐出两个字,“而且是装大病,比如...瘟疫!”

  他详细解释道:“城里对流民管得严,但对得了重病、尤其是可能传染的流民,却是唯恐避之不及!为了城里人的安全,官府通常会把得了重病的流民强行驱逐出城,任其自生自灭。这是目前唯一能让你‘合理’出城,又不会引起太大怀疑的办法。”

  文三的心沉了下去。他明白程亮的意思。装病出城,意味着他会被当成真正的瘟疫病人一样被抛弃,九死一生。而且,一旦用这种方式出去,就再也别想轻易回来了——一个被扔出去的“瘟疫病人”突然活蹦乱跳地回来,傻子都会知道有问题!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吗?”文三的声音有些颤抖。

  程亮沉重地点了点头:“眼下看来,是的。而且,要装就要装得像!必须真的病倒,发烧、咳嗽、虚弱...否则瞒不过那些经验丰富的衙役和兵丁。”

  窑洞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文三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这是一条绝路,一条需要用生命去冒险的路!

  然而,仅仅几秒钟后,文三的眼神就重新变得坚定起来。他抬起头,看着程亮,脸上露出一丝决绝的笑容:“好!就这么办!程师爷,多谢你指点迷津!”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铿锵:“我文三...烂命一条!能为根据地、为父老乡亲做点事,就算死,也值了!出城之后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但情报,必须送出去!”

  程亮看着文三那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中大为震动!他原本以为文三会犹豫,会退缩,却没想到对方如此果决!这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这支“人民军”战士身上那股可怕的信念和牺牲精神!

  “文三兄弟...保重!”程亮郑重地拱了拱手,心中五味杂陈。

  当夜,文三回到流民聚集的破屋。他没有丝毫犹豫,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脱下本就单薄的衣服,用刺骨的凉水,一遍又一遍地浇在自己身上!入冬的夜晚,寒风凛冽,冷水如同刀子般割着他的皮肤。他咬紧牙关,浑身冻得瑟瑟发抖,嘴唇发紫,却依旧坚持着,直到感觉头重脚轻,浑身开始发烫才停下来。

  他蜷缩在冰冷的草堆里,任由寒意和病痛侵蚀着自己的身体。第二天,当其他流民醒来时,发现文三已经高烧不退,脸色潮红,呼吸急促,时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俨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

  “瘟疫!是瘟疫!”流民中有人惊恐地大喊起来,人群瞬间骚动,纷纷远离文三所在的角落。

  消息很快传到了负责管理流民的衙役那里。衙役们捂着口鼻,战战兢兢地前来查看,确认文三病重且症状可疑后,立刻上报。

  不久,一队如临大敌的兵丁赶来,用长棍和破布,远远地将已经虚弱得无法动弹的文三架起来,如同拖死狗一般,拖向城门。在守城兵丁厌恶和恐惧的目光中,沉重的城门打开一条缝隙,文三被粗暴地扔出了城外!

  身体撞击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剧痛让文三几乎昏厥。但他心中,却燃烧着一团不灭的火焰!他成功了!他出来了!

  现在,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把情报,带回八义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起来,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八义集所在的山林,踉踉跄跄地、却又无比坚定地,一步一步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