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糖衣与风骨-《满级厨修,师尊和反派都馋哭了》

  丙三库房的尘埃,在从高窗斜射而入的光柱中缓缓飞舞,如同被惊扰的千年旧梦。苏婉站在木架之间,指尖拂过一枚枚冰凉玉简,感受着其中蕴藏的、杂乱却庞大的知识气息,心中一片宁静。这里,暂时是她的避风港,也是她的新战场。

  赵执事的明确立场,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经阁内大部分明枪暗箭挡在了外面。接下来的几日,苏婉明显感觉到周围的氛围变化。刁难和窥视几乎绝迹,取而代之的是表面的客气,甚至偶尔会有底层执事或杂役,借着请教整理古籍的名头,与她攀谈几句,言语间不乏示好之意。

  苏婉心知肚明,这并非她个人魅力所致,而是权力与规则博弈后,她暂时占据了上风的结果。她依旧保持着低调与谨慎,白天在丙三库房潜心整理玉简,晚上则回到小屋,结合新接触到的金石、草木知识,进一步钻研兽皮卷轴和韩长老所赠的《云游食记》。

  这些玉简内容确实驳杂不堪,有前人游历见闻的碎片记录,有对某种未知矿石特性的猜想,也有残缺不全的低阶阵法图解,甚至夹杂着一些类似日记的牢骚话。苏婉并不急躁,如同沙里淘金,耐心地将它们分门别类,遇到感兴趣的或是与灵植、食补相关的内容,便用心记下或简单拓印。几天下来,竟也收获颇丰,对几种冷门灵植的习性和相生相克之理,有了更深的了解。

  这日午后,她正对着一枚记录着某种“地脉紫芝”生长环境的玉简出神,库房外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苏师妹在吗?”是一个略显陌生的中年男声,语气温和。

  苏婉收起玉简,起身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身着丹堂执事服饰、面容白净、眉眼带着三分笑意的中年修士。此人苏婉见过几次,是丹堂外务执事之一,姓钱,地位似乎比孙执事稍低,但更常与各峰弟子打交道,以圆滑着称。

  “钱执事?”苏婉心中警惕,面上却不露分毫,微微行礼,“不知执事驾临,有何指教?”

  “呵呵,苏师妹不必多礼。”钱执事笑容可掬,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库房内堆积的玉简,“听闻苏师妹被赵执事委以重任,整理这批故纸堆,真是能者多劳啊。此处环境简陋,委屈师妹了。”

  “分内之事,不敢言委屈。”苏婉侧身,“钱执事请进。”

  钱执事迈步而入,并未深入,只是站在门口,打量着库房环境,啧啧两声:“经阁虽好,终究是清苦之地。以苏师妹之才,埋没于此,实在是可惜了。”

  苏婉垂眸,静待他的下文。

  钱执事见她不接话,也不尴尬,自顾自笑道:“说来,我丹堂孙长老前日偶闻师妹之事,对师妹的灵膳之术颇为好奇,亦惜师妹之才。孙长老言道,大道三千,皆可通玄,灵膳一途若能造福同门,亦是功德。我丹堂并非固步自封之辈。”

  他顿了顿,观察着苏婉的神色,继续道:“孙长老有令,若苏师妹愿意,丹堂可特设‘灵膳房’,由师妹主持,一应资源,尽由丹堂供应。师妹更可直接晋升为内门弟子,享内门供奉。不知师妹……意下如何?”

  条件不可谓不优厚。独立主持一房,内门弟子身份,资源倾斜。这无疑是丹堂在明面打压失败后,使出的糖衣炮弹。若苏婉点头,不仅能立刻摆脱杂役身份,获得远超现在的修炼资源,更能将灵膳之名正言顺地纳入丹堂体系,看似是双赢。

  但苏婉几乎瞬间就看透了这背后的算计。纳入丹堂体系,意味着她的灵膳秘方、制作手法,乃至未来的发展方向,都将受到丹堂的掌控和审查。所谓“灵膳房”,不过是丹堂消化、研究甚至可能篡改她这门技艺的幌子。一旦加入,她将彻底失去自主权,沦为丹堂的一个特殊分支,甚至可能被要求将灵膳改头换面,包装成丹堂的另一种“丹药”。

  这与她追求的,以食为本,调和阴阳,独立于丹道之外的灵厨之道,背道而驰。

  苏婉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钱执事,声音清晰而坚定:“多谢孙长老与钱执事厚爱。只是,苏婉资质驽钝,所学粗浅,恐难当此大任。且苏婉已习惯经阁清净,暂无他念。”

  钱执事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显然没料到苏婉会拒绝得如此干脆,连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留。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语气依旧温和:“苏师妹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能力,孙长老是认可的。再者,入我丹堂,资源、地位,远非经阁一介整理杂役可比。师妹难道就不想更快提升修为,在大道上走得更远吗?何必拘泥于一时之气,或是……受某些人影响?”

  他意有所指,暗示苏婉是受了韩长老或赵执事的蛊惑才拒绝。

  苏婉神色不变,语气却更淡了几分:“钱执事言重了。苏婉选择留在经阁,乃心之所向,与他人无关。灵膳之道,于我而言,并非晋身之阶,而是毕生所求之道。丹堂好意,苏婉心领,此事不必再提。”

  库房内一时寂静,只有尘埃在光柱中无声翻滚。

  钱执事脸上的笑容终于彻底敛去,他深深看了苏婉一眼,那目光不再温和,而是带着一种审视和冰凉的意味:“苏师妹,年轻气盛是好事,但也要懂得审时度势。有些机会,错过了,就不会再有。丹堂的大门,不是永远都会为你敞开的。”

  这话语中,已带上了明显的威胁。

  苏婉迎着他的目光,脊背挺得笔直,如同风雨中坚韧的青竹:“道不同,不相为谋。苏婉的道,在脚下,不在丹堂。”

  “好!好一个‘道在脚下’!”钱执事气极反笑,连说两个好字,“既然苏师妹志向高远,那钱某便拭目以待了!但愿师妹他日,莫要后悔今日抉择!”

  说罢,他冷哼一声,拂袖转身,大步离去,那温和的假面彻底撕下,只剩下赤裸裸的恼羞成怒。

  库房的门被重重带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震落些许灰尘。

  苏婉站在原地,缓缓握紧了袖中的手指。拒绝的那一刻,她便知道,与丹堂之间,再无转圜余地。之前的打压是暗流,是规则内的倾轧,而这次拒绝,是当面打脸,是将矛盾彻底摆上了台面。

  丹堂的下一步,只会更加猛烈和不择手段。

  她走到窗边,看着钱执事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融入经阁灰黑色的建筑群中,如同一滴墨汁落入清水,虽暂时被稀释,但那污浊的痕迹已然留下。

  她没有后悔。有些路,可以迂回,可以隐忍,但原则和根本的道路,一步也不能退。丹堂的资源固然诱人,但若要以失去自我和道途自主为代价,那便是饮鸩止渴。

  她需要的,不是依附,而是自身足够强大,强大到能让灵厨之道,真正屹立于清虚宗,乃至更广阔的天地之间。

  转身回到木架前,苏婉重新拿起那枚关于“地脉紫芝”的玉简,心神沉入其中,仿佛刚才那场暗藏机锋的招揽与威胁,从未发生过。

  只是,她整理玉简的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几分。眼神也愈发沉静,那沉静之下,是愈发坚定的决心。

  丹堂的糖衣炮弹,未能腐蚀她的风骨,反而淬炼了她的道心。

  接下来的路,她要走得更快,更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