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舌战老儒(上)-《诸位岳父别打了,公主已经怀孕了》

  童洛凝视着范离,今日早朝之上,范离刚被擢升为佥都御史,兼御书房行走。一下朝,他便直奔萧家。

  督察院历来是萧家的地盘,这一任命犹如一枚钉子楔入其心腹之地。更令人没想到的是,陛下竟还予他御书房行走一职,这意味着范离可随时面圣,奏报政务。萧家经营朝堂多年,督察院更是其根基,陛下此举,明摆着是要制衡萧家势力。

  身为萧家派系的核心人物,童洛第一时间赶往萧府,与萧长山商议对策。不料萧长山非但不急,反倒将他训诫一番,说他身为大学士当持重行事。

  童洛心头不快,离开萧家后见有新报纸发卖,便买了一份。刚拿到手,《平阳赋》赫然入目,字字精妙、句句传神,恍如将那场惊世之舞重现在眼前。

  他不禁暗叹:范离此人,若不论朝堂党派,单论才情气度,实属百年难遇之奇才。只可惜他已深陷权力漩涡,又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与萧家势同水火,二人注定难以相容。

  正思量间,忽有下官来报,称驸马府外儒生聚集,争论不休,已从口角演变为推搡骂战,场面混乱。童洛闻讯,当即带人赶往现场。

  范离微微拱手,似笑非笑地看向童洛:“不知大学士何出此问?”

  童洛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范离:“你刊印《万物至理》,以奇谈蛊惑人心,以谬论淆乱纲常,致使贤儒失尊、后生癫狂。这般祸乱斯文之举,岂非你一手造成?

  这些儒生本该潜心学问、恪守礼教,如今却为一本荒诞之书争执不休,甚至大打出手,成何体统!你若真为天下读书人着想,便该将此书焚毁,平息纷争,而非冷眼旁观、任其扰乱人心!”

  范离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终定格在乔良与钱守节身上,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不知童大学士口中所谓的‘贤儒’,贤在何处?”

  他话音方落,门外先是一静,随即哗然沸腾。

  乔良本就因争吵而面红气促,此时闻言如遭重击,身子猛地一晃,幸得弟子搀扶才未跌倒。他挣开旁人,手指范离,字字迸自齿缝:“你……你这狂徒!安敢……安敢如此!”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声音中尽是悲愤与凄凉:

  “我辈儒生,一生恪守圣贤之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乃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义!在你眼中,竟成了‘非贤’之辈?你才读了几本杂书,就敢藐视天下贤达?!”

  钱守节目眦欲裂,猛地前扑嘶吼:“你这不知天高的竖子!不过仗着姻亲攀附权贵,得了几句陛下虚夸,就敢将‘贤儒’二字践踏于地?老夫三岁开蒙,苦读五十有二,熬白头发只为守住大汉教化之根!

  乔公以‘抱水’明志,一生躬行仁礼,你这黄口小儿竟敢质问‘贤儒何在’?这岂止是离经叛道?分明是包藏祸心,欲毁我圣贤之道——其心可诛!其心可诛!”

  他身后一众老儒被这番话煽动得热血上涌,齐声怒吼,声浪震天:“其心可诛!”

  范离却轻笑一声,转向童洛:“童大学士,您也瞧见了。敢问一句……”他回身指向乔良、钱守节等人,“这些如市井泼妇般掷鞋骂街、赤眼咆哮、堵我府门、动辄以‘诛心’论罪的,便是您口中的‘贤儒’么?”

  “这……”童洛被这一问噎得气息一滞。他目光扫过状若疯魔的钱守节、面若金纸的乔良,最后定格在范离那讥诮的嘴角上,刹那间如冰水浇顶,一股寒意直透脊背——好狠的诛心之问!

  未等他回应,乔良已气血攻心,剧烈咳嗽起来,手指范离,声音嘶哑破碎:“狂…狂悖!竖子…安敢…!”弟子慌忙为他抚背顺气。

  钱守节则彻底失控。他赤足立于冰凉石阶,迎着四周各异的目光,再听范离诛心之问,羞愤暴怒如潮水涌至。“范离——!”

  他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嘶吼,竟欲扑上前去,幸被身旁尚存理智者死死拦住。“放开!老夫今日拼了这条命,也要诛此国贼!斯文扫地就扫地!岂容他如此践踏我辈风骨!”他挣扎着,头巾歪斜、官袍凌乱,状如疯癫。

  张晋等年轻学子被这急转直下的局面惊得怔在原地。他们虽与老儒争论,却从未想过直接否定对方“贤儒”的身份。范离这一问,简直是抽薪止沸,将对方最倚重的道德根基彻底掀翻。

  对面儒生骂声愈烈,“奸佞”“国贼”“斯文败类”之辞不绝于耳。张晋下意识挡在范离身前,心头沉重——这场争论早已从学问之辩滑向人身攻讦,沦为一场对范离的围剿。

  “住口。”

  范离猛然吸气,一声大喝如惊雷乍响,声浪滚滚荡开,压住所有喧嚣。场中顿时一静。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童洛:“童大学士,您今日来此,意欲何为?”

  童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烦恶,端肃答道:“范大人,本官听闻驸马府前有儒生聚众纷争,恐生事端,特来维持秩序、平息事态。一切皆为朝廷体统、天下斯文计。”

  他先冠冕堂皇道明来意,继而语气转厉,“然则范大人,眼前风波究其根源,岂非因你那本《万物至理》而起?书中之言离经叛道、颠覆常伦,致学子惶惑、贤达愤慨,方酿此乱!你非但不思己过,反以言辞相激,岂是君子所为?岂是臣子之道?”

  范离冷笑:“童大学士可曾看过拙作?”

  童洛一怔:“这……”他何曾有心去看那《万物至理》?当下强端架子,不屑驳道:“荒谬!本官何须亲睹那等惑乱人心之物?观其行而知其言,察其果而溯其因!”

  范离陡然厉喝:“没看过,就特么给我闭嘴!”

  这一声断喝,震得童洛浑身僵滞。迎上范离那杀人般的目光,他所有冠冕堂皇之词尽数哽在喉间。他唇齿微张,面色由青转红,再由红转白,手指指向范离,张了张嘴,却终究一字未能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