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血船票-《蓝蝶茶殇:死神在人间的八种形态》

  这热流霸道无比,带着一种强行点燃生命余烬的蛮横,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咳咳咳!”

  莉娅猛地睁开眼。

  剧烈的咳嗽让她蜷缩起来。

  口中喷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一股带着浓烈吗啡和消毒水气味的、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模糊的视线中,她看到了摇晃的、布满锈迹的金属天花板,昏暗的灯光在头顶晃动。

  身下是冰冷坚硬的铁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机油味,还有……

  海水的咸腥?

  这不是图书馆!

  “别乱动!不想血管爆掉就给我忍着!”

  一个沙哑、疲惫却异常熟悉的男性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莉娅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到了一张近在咫尺、布满胡茬和疲惫、但眼神却锐利如手术刀的脸——

  杰克·霍华德!

  他半跪在莉娅身边,身上沾满了油污和灰尘。

  左手手背上那个幽蓝的蝴蝶契约纹身正散发着微弱却急促的光芒。

  他的右手正紧紧按在莉娅的左手手背上。

  那里插着一根粗大的针头,连接着一个简易的、由金属管和橡胶管拼接而成的压力注射装置。

  装置里残留的暗红色液体,正随着他手背上蓝蝶纹身的明灭,被强行泵入莉娅的血管。

  是杰克!

  他竟然找到了这里!

  而且正在用一种近乎粗暴的方式,将他自身承受的契约疼痛,通过吗啡和未知的药剂混合,强行注入莉娅体内,以此刺激她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

  “杰……克……”

  莉娅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每说一个字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

  “省点力气!”

  杰克低吼道,额角青筋暴起。

  显然这种“疼痛转移”对他自身也是巨大的负担。

  “你差点把自己玩死!强行吸收那种级别的怨念?还引爆了那种东西?疯了吗!”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和利器劈砍金属的刺耳噪音,从他们所处的这个狭小空间——

  似乎是一个废弃船舱的角落——

  的入口处传来。

  伴随着月山组忍者那特有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日语呼喝。

  “他们追来了!该死,这破船挡不了多久!”

  杰克脸色一变,迅速拔掉莉娅手背上的针头,飞快地收拾起那个简陋的注射装置。

  “能动吗?我们必须离开这里!”

  莉娅尝试着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疼痛让她眼前发黑。

  强行注入的“疼痛药剂”虽然暂时吊住了她的命,但身体依旧如同破碎的瓷娃娃。

  衰老的痕迹在她脸上更加深刻,灰白的发丝贴在汗湿的额角。

  “我……”

  她刚想说话,入口处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猛地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

  一道淬毒的忍者刀尖刺穿了门板。

  “没时间了!”

  杰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猛地俯身,一把将莉娅背了起来。

  动作牵扯到莉娅的伤口,让她痛得几乎晕厥。

  “抓稳!”

  杰克低喝一声,背起莉娅,如同猎豹般朝着船舱另一端的狭窄通道冲去。

  他的速度极快,显然也注射了某种强效兴奋剂。

  “咣当!”

  就在他们冲入通道的瞬间,身后的铁门被彻底劈开。

  几名戴着恶鬼面具的月山组精锐忍者冲了进来。

  看到逃窜的两人,立刻发出尖啸追来。

  废弃的船舱内部如同迷宫,到处都是锈蚀的管道、散落的货箱和垂落的电缆。

  杰克背着莉娅在狭窄的通道中左冲右突,凭借对复杂地形的熟悉——

  似乎他提前侦查过?

  和爆发力,勉强拉开了一点距离。

  但身后的追兵那淬毒的暗器不时擦着他们的身体飞过,钉在锈蚀的船壁上,发出“嗤嗤”的腐蚀声。

  “这……是哪?”

  莉娅趴在杰克背上,忍着颠簸带来的剧痛,虚弱地问道。

  海水的咸腥味越来越浓。

  “一艘废弃的远洋货轮,‘海蛇号’!四十年代的老古董了,就搁浅在神户港外的废船坟场。”

  杰克喘息着回答,猛地矮身躲过一支射来的毒箭。

  “我追踪你身上的契约波动,还有那些该死的wS-47病毒信号。找到图书馆入口时,正好看见你被炸飞。

  “那群忍者像闻到血的鲨鱼一样围过去,我只能冒险把你拖出来。”

  他背着她冲过一个拐角,前方出现一个相对开阔的货舱。

  货舱中央堆放着一些覆盖着厚重防水油布的巨大货箱。

  而货舱的另一端,锈蚀的舱壁破开了一个大洞,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波涛汹涌的海面。

  “跳海!这是唯一出路!”

  杰克吼道,加速朝着破洞冲去。

  “想逃?做梦!”

  一声阴冷的怒喝从上方传来。

  只见货舱顶部的横梁上,不知何时潜伏着一名忍者。

  他双手各持一把淬毒的手里剑,如同大鹏展翅般凌空扑下。

  目标直指杰克背上的莉娅。

  角度刁钻,封死了所有闪避空间。

  杰克大惊,他背着莉娅,根本无法有效躲避这来自上方的绝杀。

  “莉娅!抓紧!”

  杰克眼中闪过一丝疯狂,非但没有减速,反而猛地将背上的莉娅朝着破洞的方向狠狠抛了过去。

  同时自己拧身,用尽全身力气挥拳砸向空中扑来的忍者。

  他的拳头上,不知何时缠绕着一圈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金属丝线。

  “杰克!”

  莉娅惊呼,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飞向破洞外的汹涌大海。

  “噗嗤!”

  “砰!”

  利刃入肉和重物撞击的声音同时响起。

  莉娅在空中艰难地回头,只看到杰克被忍者的手里剑深深刺入肩膀和小腹。

  而他缠绕着电光的一拳也狠狠砸在了忍者的胸口。

  忍者喷着血倒飞出去。

  杰克则踉跄着单膝跪地,鲜血迅速染红了他的衣服。

  “跳!”

  杰克抬起头,对着飞向破洞的莉娅嘶声大喊,眼中是催促也是诀别。

  冰冷的、带着咸腥味的海风灌入破洞。

  莉娅的身体越过破洞边缘,开始下坠。

  下方是墨绿色的、翻滚着白色泡沫的冰冷海水。

  就在这生死坠落的瞬间,莉娅胸口贴身存放的那块青金石,突然变得滚烫无比。

  一股灼热的力量穿透衣物,狠狠烙印在她的胸口皮肤上。

  “啊!”

  莉娅痛呼出声。

  下坠的失重感中,她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胸口。

  只见那枚紧贴肌肤的青金石,那靛蓝的光泽如同液体般渗透进了她的皮肤。

  在心脏正上方的位置,灼烧出一个清晰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印记。

  那印记的形状,并非青金石本身,而是一张泛黄的、边缘破损的旧船票。

  船票上用模糊的墨水印着:

  神户-旧金山

  1943.10.07

  舱位:47

  乘客:月山龙之介

  而在船票印记的下方,一行更加细小、却仿佛用烧红的烙铁刻上去的字迹缓缓浮现,散发着不祥的血光:

  “血债船票:诺斯伍德镇 47号墓启航”

  1943年!

  神户!

  父亲的名字!

  47号舱位!

  诺斯伍德镇47号墓!

  所有线索在这一刻,被这张灼印在胸口的血船票残酷地串联在了一起。

  父亲当年要乘坐这艘“诹访丸”前往旧金山?

  为什么?

  船票为何会以这种方式烙印在她身上?

  这艘船最终的命运……

  莉娅瞬间想起了查阅过的资料。

  1943年10月,“诹访丸”在驶离神户港不久后遭遇“意外”,全船沉没,无人生还。

  是意外?

  还是……

  灭口?

  “噗通!”

  冰冷的、咸涩的海水瞬间淹没了莉娅。

  刺骨的寒意让她几乎心脏骤停。

  胸口的血船票烙印更是传来火烧般的剧痛。

  她在水中无助地下沉,意识再次被黑暗和冰冷吞噬。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似乎看到上方破洞处,杰克捂着流血的伤口,挣扎着爬到边缘,朝着她坠落的海面,纵身跳了下来。

  刺骨的寒冷。

  无边的黑暗。

  咸涩的海水。

  如同亿万根冰针,狠狠扎进莉娅每一寸皮肤,每一个伤口。

  胸口的血船票烙印更是如同烧红的烙铁,在冰冷的海水中持续散发着灼痛。

  两种极致的痛苦疯狂撕扯着她残存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