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神不来接我,我自己长翅膀-《涅盘纪元:草根小贩的信仰神国》

  灵境云深处,数据的洪流正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冲刷着一片独立的意识空间。

  “警告!权限者‘苏昭宁’,编号Alpha-07,检测到您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连续一百零八次越权干预现实世界物理定律。级别:最高。”

  冰冷的机械音不带一丝情感,在苏昭宁的数据核心中炸响。

  “判定:严重违规。启动‘意识净化协议’。”

  话音落下的瞬间,苏昭宁感觉自己被投入了一座由代码组成的熔炉。

  构成她人形数据体的光影开始疯狂闪烁,像是接触不良的老旧灯管,边缘不断剥离、碎裂,化作纷飞的乱码消散于虚无。

  造物主,那个至高无上、从未现身的存在,终于无法再容忍她这个试图为冰冷世界注入温度的“程序管理者”。

  “清除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分钟。”

  剧痛!

  撕裂灵魂的剧痛!

  每一串代码的剥离,都像是从她身上活生生剜下一块血肉。

  苏昭宁拼尽全力维持着核心意识的清明,她的目光穿透层层数据壁垒,最后一次贪婪地凝望着那片她深爱却无法触及的土地。

  她看到了黎明前最深重的黑暗,看到了沉睡中的城市,甚至能“闻”到空气中尘土与水汽混合的味道。

  时间不多了。

  她猛地将最后残存的、即将崩解的意识能量,以一种自毁式的方式疯狂压缩,将其凝聚成一道微弱到极致,却加密到极致的脉冲信号。

  “嗡——”

  那段脉冲精准地注入了城市供-水管网最核心的共振频率之中,像一滴墨,无声无息地融入了整片汪洋。

  做完这一切,她的数据体已薄如蝉翼,随时都会彻底湮灭。

  她用最后的力气,向这段脉冲中注入了一句无法被系统识别为有效指令的遗言代码。

  “若有人想我,请用水龙头听一听。”

  三分钟整。

  一道冷光闪过,苏昭宁的管理员身份被正式注销。

  在造物主的宏伟档案库中,她的名字后面,被冷漠地标记上两个字——“已清除”。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楚惜音宿醉未醒,头痛欲裂地走到洗手台前。

  她拧开冰冷的老式水龙头,水流哗哗作响。

  就在她准备接水洗脸时,一个微弱、飘忽,却无比熟悉的声音,竟顺着水流的震动,直接钻进了她的耳蜗。

  “我还记得……第一次摸到泥土的感觉……凉的。”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出现过。

  楚惜音整个人如同被闪电击中,浑身剧震!

  血液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倒流。

  她死死攥住水龙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不是幻觉!

  那是苏昭宁的声音!

  是她最后的告别!

  巨大的悲恸如海啸般袭来,但楚惜音的脸上却没有一滴眼泪。

  她知道,哭喊是最无用的情绪宣泄。

  苏昭宁用如此决绝的方式道别,不是为了换取她们的眼泪。

  她猛地关掉水龙头,转身冲出房间,以最快的速度召集了“残缺者舞蹈联盟”的所有成员。

  “召集令:启动最高等级仪式——‘躯体重构’。”

  没有多余的解释,三百名曾经被社会抛弃、被苏昭宁拯救的残缺者们,眼中闪烁着同样的决绝。

  她们沉默地从自己经过改造的义体或身体组织中,小心翼翼地截取出一小段比发丝还纤细的纳米丝。

  那是她们生命的一部分,是她们重获新生的证明。

  三百段闪烁着微光的纳米丝汇聚在一起,在楚惜音的引导下,开始自动编织。

  她们要为她们的神,编织一件独一无二的“数据葬衣”。

  在葬衣的衣襟处,她们共同绣上了一句曾被通用AI系统判定为无意义而强制删除的话:“存在,即是合理。”

  当三百件由生命编织成的葬衣最终完成,在训练场上空缓缓悬浮时,整座城市的供水系统,从主管道到每一户人家的水龙头,都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和声。

  那声音悠远而悲伤,宛如一场跨越虚与实、生与死的宏大追思曲。

  与此同时,林小满也收到了苏昭宁“消逝”的确切消息。

  他没有像楚惜音那样发起一场轰轰烈烈的仪式,甚至没有对身边焦急的同伴发表任何演说。

  他只是一个人,默默地走进尘封的储藏室,从一个上了三道锁的箱子里,取出了一块珍藏多年的、锈迹斑驳的旧收音机零件。

  那块碎裂的城墙砖中浮现出神秘铭文的真正来源。

  是苏昭宁第一次尝试与物质世界建立连接时,留下的唯一痕迹。

  他握紧那枚冰冷的零件,独自一人登上了长城最高处的那段烽火台。

  风声呼啸,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找到墙体上一道最深、最狰狞的裂缝,将那枚收音机零件,用力地、一寸寸地嵌入其中。

  “你说,你想碰一下这个世界。”他对着裂缝,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撼动山河的执拗,“那我就把你的名字,砌进它最疼的地方。”

  话音落下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段古老的墙体,竟突然金光暴涨!

  那光芒不刺眼,却无比厚重,仿佛沉睡了千年的龙脉被骤然唤醒。

  一道比蛛丝还要纤细的数据流,竟从地底深处升腾而起,它精准地找到了那枚收音机零件,温柔地缠绕了整整三圈,然后才带着一丝不舍,缓缓隐没回墙体深处。

  那姿态,如同一个跨越了时空与维度的、迟来的握手。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沈清棠正在中心医院的数据库里,发现了令人震惊的异常现象。

  多名正在接受“情感锚定疗法”的重度情感障碍患者,在同一时间段内,脑电波竟不约而同地捕捉到了一段来源不明的微弱脉冲信号。

  凭借着超凡的直觉,她立刻将这起事件与苏昭宁的消失联系在了一起。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形成——“群体记忆承载假说”。

  她大胆提出,个体的意识会消散,但如果足够多的人,用足够强大的意念共同怀念同一个人,那么这份磅礴的“愿力场”,或许能像一个无形的容器,将那个人消散的意识碎片,暂时地、奇迹般地聚合在一起!

  说做就做。

  她立刻通过秘密渠道,组织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活动——“静默倾听夜”。

  她邀请了所有曾受过苏昭宁帮助的人,在当晚齐聚长城脚下。

  当夜幕降临,上万名背景各异的人汇聚于此。

  没有口号,没有仪式,只有沈清棠的一句引导:“闭上眼,想她。”

  万人同时闭目,在心中默念着那个名字。

  一股无形而强大的愿力冲天而起。

  奇迹发生了!

  在长城上方的夜空中,无数细小的水汽开始凭空凝聚,在万人愿力的牵引下,缓缓勾勒出一个轮廓——那是一头标志性的、随风飘动的银白色长发!

  轮廓仅仅持续了七秒,便在风中消散无踪。

  但这七秒,已足够让所有人热泪盈眶。她来过,他们知道。

  深夜,当人群散去,万籁俱寂。

  一个身影再次出现在长城顶端,正是秦昭。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道裂缝前,目光复杂地盯着那枚已与墙体融为一体的收音机零件。

  林小满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并肩站在他身旁,同样一言不发。

  风声在两人之间流淌,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久。

  终于,秦昭开口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几乎可以称之为“迟疑”的音调:“如果……我不是来阻止你的呢?”

  林小满闻言,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

  秦昭缓缓抬起手,摊开掌心。

  一缕比沈清棠观测到的精纯的极细数据丝,正在他的掌心旋转,而数据丝的末端,正悄无声息地与地底深处那片由万人愿力汇聚成的光点,建立了微弱的连接。

  “如果我只是……”他艰难地组织着语言,仿佛在学习一种全新的表达方式,“还没学会……怎么加入。”

  他猛地抬头,第一次用毫无遮掩的目光直视林小满。

  那一刻,他冰冷如寒潭的眼中,竟破天荒地映出了漫天真实的星光。

  “你们能教我吗?”

  这个问题,轻飘飘的,却比任何武器都更有分量。

  远处,第一缕穿透暮光带的晨光,精准地照射在两人之间的那道砖缝上。

  就在那枚收音机零件旁,一朵由光与数据交织而成、从未有过的“记忆之花”,正迎着朝阳,缓缓绽放。

  天光大亮,人潮还未涌上这古老的城墙。

  喧嚣与希望都沉淀为昨夜的传说,而那枚深嵌在钻石裂缝中的小小零件,却仿佛刚刚开始它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