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笔记与周末的邀约-《岁时予你》

  初秋的晨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在课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念低头拆开那颗用淡粉色糖纸包裹的草莓糖,甜味刚在舌尖漫开,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被林薇一把拽住了胳膊。

  “念念,快跟我来!”林薇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不由分说地将她拉到了走廊尽头的角落。这里靠着窗,几盆绿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将两人的身影半遮半掩。

  林薇凑近了些,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苏念嘴角还没来得及擦掉的糖屑,压低声音道:“老实交代,你和我小叔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苏念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将糖纸揉成小团攥在手心。那糖纸发出细微的窸窣声,像是在附和着她的心跳。

  “你、你说什么呢……”苏念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些,却不由自主地避开了林薇的视线,“能有什么不对劲的。”

  林薇显然不信,嘴角扬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今早我去陆家拿东西,我妈说看见小叔揣着一罐草莓糖出门,说是要带去学校。那牌子不就是你上次说超好吃的那个吗?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说全城只有那家老字号糖果店才卖。”

  苏念感觉脸颊微微发烫,幸好晨光斜照,将她的神色掩在光影里。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就是上次项目加班,陆教授帮了我个大忙,我为了表示感谢,才回赠了他一罐糖而已。你别想多了。”

  她没好意思细说那天晚上陆时砚送她回家的事。那晚下着细雨,他的车停在研究所楼下,车窗摇下时露出他清隽的侧脸。他递过来一把伞,却在她接过时不经意触到她的指尖。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路灯下泛着莹光,而他只是淡淡说了句“路上小心”。

  更没说后来他每次在校园里遇见她,都会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草莓糖,不由分说地塞进她手心。那动作自然得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却每次都能让她的心跳漏掉半拍。

  林薇挑眉,显然不信这番说辞,伸手戳了戳她的胳膊:“得了吧,我小叔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家里人,什么时候见他对别人这么上心过?上次你说论文缺资料,他转头就把自己珍藏的文献借给你,连我找他借书都要登记日期,催着归还呢。”

  说着,她像是想起什么,眼睛更亮了几分:“还有上次,你在图书馆熬夜,是不是他特意给你送了宵夜?我可是听值班的王老师说了,那晚陆教授本来都已经回家了,又特地折返回来。”

  苏念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辩解,上课铃就猝不及防地响了起来,在走廊里回荡。林薇冲她挤挤眼,压低声音道:“晚上一起吃饭,你再慢慢跟我‘坦白’。”说完,拉着她往教室走去。

  回到座位时,苏念的心跳还没有完全平复。她抬头看向讲台,陆时砚已经站在那里准备继续讲课。他今天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微微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的目光扫过教室,在经过她泛红的脸颊时微微停顿,然后落在她桌角那本摊开的笔记本上。那本子是她特意为他的课准备的,封面上还贴了个小小的草莓贴纸。

  这节课讲的是宋代民俗,陆时砚的声音低沉悦耳,将千年前的风俗人情娓娓道来。苏念听得认真,笔尖在纸上飞快地记录着,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却总能在那一瞬间撞见他刚好移开的视线。

  心里像是揣了颗小石子,随着他的话语轻轻晃动着。她注意到今天他讲课的时候,手指无意识地在教案上敲着节拍,那是他思考时惯有的小动作。而当他讲到有趣的地方,嘴角会扬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只有熟悉他的人才能察觉。

  下课铃响后,学生们陆续离开教室。苏念低头收拾东西,却发现笔记本里不知何时夹了一张便签。米白色的纸张,质地细腻,上面是陆时砚特有的清隽字迹。

  “你笔记里关于‘宋代瓦舍勾栏’的部分漏了一个关键案例。我把相关史料复印件放在我办公室的书架第三层,有空可以去取。”

  末尾还加了一行小字,墨迹似乎比前面淡了些,像是后来添上去的:“林薇约你吃饭?我刚好要去那边办事,顺路送你们。”

  苏念捏着便签纸,指尖能感受到纸张上细微的纹理。她的心跳又快了几分,忍不住想象他是何时写下这些话的。是在讲课间隙?还是在下课前特意为她写的?

  她收拾好东西,朝着教师办公室走去。走廊里已经没什么人,阳光透过高窗洒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柱。她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每一声都像是在为她的心跳打拍子。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她轻轻敲了敲,里面传来陆时砚低沉的声音:“请进。”

  推开门,她看见陆时砚正站在桌前收拾教案。阳光正好照在桌面上,那罐她送的草莓糖就放在一旁,玻璃罐被光线照得透亮,里面的糖果折射出晶莹的光泽。

  “陆教授,谢谢您的便签。”她站在门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过不用麻烦您送我们了,我和林薇打车就行。”

  他抬眸看她,手里正将教案放进公文包。闻言动作顿了顿,随即又恢复自然,随口道:“顺路,刚好我要去附近的古籍书店取本书。”

  他说得那样自然,仿佛真的只是顺路。然后他拿起桌上的草莓糖罐,打开盖子,往她手里塞了两颗糖。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掌心,带来一阵微妙的触感。

  “课间没吃饱吧,先垫垫。”他的语气平淡,却让苏念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加快了。

  两人并肩走向教学楼门口。苏念注意到今天他走路的步伐比平时稍慢,像是刻意在配合她的步调。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时而交错,时而分离。

  林薇已经在树下等着了,看见他们一起出来,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冲上来挽住苏念的胳膊,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小叔,真巧啊,你也往这边走?”

  陆时砚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打开车门:“上车吧,先送你们去吃饭的地方。”

  林薇拉着苏念坐进后座,一路上都在找话题,从学校的趣事聊到陆家最近的琐事。苏念偶尔搭话,注意力却不自觉地飘向前排驾驶座。陆时砚专注地开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眼神温和而克制。

  到了餐厅门口,林薇拉着苏念要进去,陆时砚却叫住了她:“苏念,等下。”

  他从副驾驶座上拿起一个文件夹递给她:“里面是你要的史料复印件,还有我标注的重点,你看看有没有用。”

  苏接过文件夹,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的厚度。她正要道谢,却听见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周末我要去城郊的民俗博物馆看一个宋代文物展,听说有不少和瓦舍相关的展品,你要是有空,一起去?就当补充资料。”

  苏念愣了一下,抬头撞进他的视线里。他的眼神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她却莫名觉得,这不是单纯的“补充资料”。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清俊的轮廓。

  她攥了攥手里的文件夹,轻声应道:“好啊,谢谢您。”

  陆时砚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那周六早上九点,我来接你。”说完,便开车离开了。

  林薇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等车开远了,才凑到苏念耳边激动地说:“哇,我小叔这是在约你吧!还找什么‘补充资料’的借口,那博物馆我上周刚去过,根本没什么学生去看!”

  苏念脸上发烫,推开她的脑袋:“吃饭啦,再不说我就不告诉你了。”

  可当她坐下翻开文件夹时,指尖碰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标注,心里却甜丝丝的。陆时砚的字和他的人一样,严谨又认真,连标注的重点都分了颜色,怕她看不懂,还在旁边写了简单的注解。墨迹有深有浅,显然不是一时之功。

  晚上回到家,苏念把文件夹里的史料仔细看了一遍,又翻出自己的笔记本补充内容。台灯的光线柔和地洒在纸页上,将陆时砚的字迹照得清晰可见。

  她想起白天的邀约,忍不住拿出手机,翻到和陆时砚的聊天框。对话框里只有寥寥几条信息,大多是关于学业的事情。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发消息,只是点开他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很少更新,大多是学术讲座的通知,只有一条是去年拍的陆家花园。照片里的蔷薇开得正好,和她第一次去时看到的一样。她记得那天也是初夏,蔷薇爬满了院墙,空气中都是甜甜的花香。陆时砚就站在花架下,白衬衫被阳光照得几乎透明。

  她正看得入神,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陆时砚发来的消息:“史料里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后面跟着一个定位,是他家里的地址。

  苏念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又删,最后只回复了一句:“好的,谢谢您,陆教授。”

  发送成功后,她把手机放在桌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星河,而她的嘴角忍不住扬了起来——原来被人这样放在心上,是这样温暖又甜蜜的感觉。

  夜深了,苏念却毫无睡意。她重新打开那个文件夹,一页页翻看陆时砚为她整理的资料。墨香混合着纸张特有的气息,让她想起他办公室里的味道。那是书卷和淡淡茶香交织的气息,一如他给人的感觉,沉稳而令人安心。

  在某一页的空白处,她发现了一行小字,墨迹很新,显然是最近才写上去的:“周六记得带件外套,博物馆里冷气足。”

  苏念的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忽然明白了他特意给她这个文件夹的深意。他早就料到她会在夜里翻阅这些资料,也早就想好了要提醒她这件事。

  窗外月色如水,她的心也如同浸在温水中,柔软而温暖。这一刻,她开始期待周六的来临,期待能与他并肩走在博物馆的长廊里,听他讲述那些古老文物的故事。

  而此刻的陆时砚,正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句简短的回复,眼底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书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博物馆展览图录,旁边是一张刚刚写好的便签,上面记着几个苏念可能会感兴趣的展品编号。

  夜晚的风轻轻地吹过窗户上的纱帘,带来了远处栀子花的淡淡香气。这股香气若有似无,却让人感到一种清新和宁静。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有两个人正躺在床上,他们的思绪如潮水般涌动,让他们无法入眠。对于这两个人来说,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一个人翻来覆去,心中充满了各种烦恼和忧虑。工作上的压力、生活中的琐事,以及对未来的不确定,都让他感到焦虑不安。他试图用各种方法来平静自己的心情,但都无济于事。

  另一个人则静静地躺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脑海中不断闪过一些回忆和思绪。这些回忆有美好的,也有痛苦的,它们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情变得复杂而沉重。

  夜风继续吹过窗纱,栀子花的香气依然淡淡地弥漫在空气中。这个夜晚,虽然安静,但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却是如此的漫长和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