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觉醒-《双城:灰烬之狼》

  梅尔的双眼因震惊而微微睁大,她死死盯住基诺的脸,目光如锐利的探针般刺入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她试图从那片灰暗的虹膜中搜寻一丝熟悉的温度,一丝属于她记忆中的那个哥哥的痕迹——可那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如同被严冬冻结的湖面,反射不出任何光亮,也荡不起丝毫涟漪。

  “为什么?”她的质问如同匕首般短促而锋利,划破了凝重的空气。

  基诺猛地松开手,仿佛她的肩膀灼烧了他的掌心。他骤然转身,背脊绷成一道决绝的弧线,每一步踏出都带着几乎要将地面踩碎的力度。

  “我在这里已经耗得太久了!”他的怒吼如同困兽的咆哮,在墙壁之间撞击回荡。他猛地回身,眼中终于燃起某种骇人的火焰,但那火焰里燃烧的只有纯粹的绝望。“每一个该死的角落!每一道看似有希望的缝隙!每一种疯狂的方法!我都试过了——”他的声音在这里戛然而止,随即化为更加嘶哑的低吼,“结果就是不可能!根本不可能逃离这个鬼地方!”

  他逼近一步,阴影彻底笼罩住梅尔。“你和我,梅尔,”他的声音陡然低沉下来,却带着更加令人心悸的压迫感,“我们注定要在这里腐烂,直到永远。”

  梅尔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她清晰地看到愤怒和绝望如同毒藤般缠绕着基诺的每一寸肌肉。她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声音清晰而坚定:“我们绝不能放弃希望——”

  可她的话语悬在半空便被击得粉碎。基诺发出一声短促而刺耳的冷笑,甚至没有费心再看她一眼。他猛地摆手,如同挥开一只微不足道的蚊蝇,随后大步离去,每一步都践踏着她刚刚燃起的信念,决绝的背影没有丝毫动摇。

  梅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叹息中裹挟着无尽的疲惫,却没有半分责备。她缓步上前,温热的手掌轻柔地覆上基诺的后背。指尖触碰到的是他僵硬如石的背肌,每一束肌肉都因长年的愤怒与绝望而紧绷着,在她的掌心下微微震颤。她用一种近乎悲悯的节奏,缓缓抚平那些战栗的线条。

  基诺在她的安抚下逐渐松懈,他偏过头,目光与梅尔短暂相交。那一瞬间,他眼中掠过一丝清晰可辨的歉疚,如同乌云缝隙中漏出的微光,为他方才的暴怒无声地致歉。

  待基诺终于恢复平静,梅尔毫不犹豫地重返墙边。她抬起手,指尖精准地落在那枚核心标记之上。霎时间,那股熟悉的温热共鸣自指尖涌入,如同血脉搏动般与她自身的节奏重合。她闭目凝神,主动引导着这股力量流转。

  突然—— 她指下的那块石砖发出了低沉的嗡鸣,随即缓缓向前推进,平稳地突出了墙面,表面甚至浮现出此前未曾见过的古老纹路。梅尔的心脏狂跳起来,但她强迫自己保持专注。

  紧接着,第二块砖石自左侧滑出,严丝合缝地衔接在第一块右侧;第三块自下方旋出,精准地嵌入上方空缺;第四块、第五块……机关运作的声响愈发清晰,不再是石头摩擦的粗糙声,而更像某种精密乐器在奏鸣。墙壁仿佛活了过来,砖石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移动、翻转、拼接,最终构成一道蜿蜒而上、通往高处光明的坚实阶梯。

  “基诺!成功了!”梅尔猛地转身,喜悦如暖流般冲刷着她的全身,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然而她的笑容瞬间冻结。 基诺静立原地,仿佛一尊雕像。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得令人心悸,方才那丝歉疚早已消散无踪,只剩下非人的虚无。一种冰冷的恐惧瞬间攥紧了梅尔的心脏。

  她骤然明白了这一切。 猛地扑上前,她用尽全力抱紧了他。“再见,哥哥。”她哽咽着低语,泪水无声地浸湿他冰冷的衣襟。

  下一秒,异变陡生。 她怀中的躯体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身高缩减,肩膀收窄,原本坚硬的男性轮廓如蜡般融化、重塑。衣衫的质感从粗布化为细腻的棉麻,颜色褪为灰暗的女仆装。短短一息之间,“基诺”已彻底消失。

  站在原地的,是那个将她诱入此地的女仆。她的面容仿佛蒙着一层流动的薄纱,细节模糊不清,唯有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清晰可见。

  “我果然……”女仆开口,声音缥缈不定,仿佛从深水中传来,带着诡异的回响,“没有看错人。”

  几乎是在梅尔理解眼前景象的同一毫秒——她的认知还困在女仆模糊的低语与基诺消散的残象之间——女仆的右手已随意抬起,五指轻轻一拂。

  没有声音,却有无形的压力瞬间挤压着每一寸空气。

  梅尔感到自己的五脏六腑被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攥住、拧转,视野中的一切——墙壁、阶梯、光线——瞬间被拉成无数道疯狂的色彩流线,如同被打翻的颜料浸入水中的刹那。她失去了一切方位感,仿佛被抛入一个疯狂旋转的万花筒,连时间都变得粘稠而破碎。

  就在她们的存在被彻底抹离原地的同一瞬间——

  整个天坑发出了源自地核深处的恐怖咆哮。她们方才站立的地面猛地向下塌陷,一道深不见底的黑色裂隙如巨兽张口般骤然撕裂开来,并以惊人的速度向着两侧岩壁疯狂蔓延!

  上方穹顶开始崩溃,无数吨重的巨石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纷纷砸落。一块巨岩轰然击中梅尔方才拼合出的神秘阶梯,那精妙的结构瞬间被碾为碎石粉末,飞溅的碎片如同绝望的雨点射向四周。墙壁上的标记和涂鸦在剧烈震颤中被一道道裂痕无情地撕碎、吞噬。

  整个空间陷入震耳欲聋的轰鸣,烟尘如同海啸般腾空而起,吞噬了最后一丝光线,仿佛这座古老的囚牢正在进行着自我毁灭的最终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