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冰冷的真相-《从荒芜领地到神权之敌》

  森林死寂,唯有寒风刮过那些新近惨白化、枝丫扭曲如鬼爪的树木时,发出的呜咽声响,如同亡魂的哀泣。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冰冷死气,混合着一种能量过度饱和后特有的、令人皮肤刺痛的焦灼感。地面覆盖的冰雪不再是纯净的白色,而是泛着一种不祥的、混合了暗蓝与灰败的色泽,踩上去发出的不再是清脆的“嘎吱”声,而是某种黏腻、沉闷的异响。

  林恩抱着依旧昏迷的“星核”,站在焦黑的坑洞边缘,凝视着那颗嵌入冰冻巨尸胸膛、稳定脉动着的暗蓝晶石。他的心跳如同擂鼓,在胸腔内沉重地撞击,不仅仅是因为身体的虚弱和之前冒险引导能量的反噬,更是因为刚刚接收到的信息所带来的灵魂层面的震颤。

  原初之惧…古老的囚徒…完美的容器…永恒的静滞…

  每一个词语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凿子,狠狠敲击着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他一直以为与教廷的斗争,是关于权力、信仰、资源和仇恨的较量,最多牵扯到一些禁忌的实验和强大的古代遗物。

  但现在,一号实验体(或者说,“原初之惧”的残次载体)的低语,却将他拖入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黑暗、更加令人绝望的层面。这似乎是一场…涉及到了某种宇宙级恐怖存在、关乎生命本身存在意义的斗争!

  他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夹杂着腐朽能量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尤其是在这遍地危机、强敌环伺的北境森林。

  “告诉我更多。”林恩的意念再次传递过去,尽量保持平稳,“关于‘它’,关于教廷的计划,关于…你们这些实验体。我需要知道真相,才能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他微妙的暗示了他的决定并非一成不变,取决于对方提供信息的价值。

  暗蓝晶石的光芒微微闪烁,似乎也在评估着林恩。片刻后,那虚弱却清晰的意念再次流淌出来,带着一种历经无尽痛苦后的麻木和沧桑:

  …“它”…并非…此界…生灵…

  …来自…星海…之外…或…时空…尽头…

  …是…概念…的…化身…“终结”、“静滞”、“热寂”…的…投影…

  …凡人…无法理解…其…万一…直视…即被…同化…化为…永恒的…冰雕…思维…凝固在…最后一刻…

  林恩的后颈泛起一阵寒意。概念化身?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魔法或神力的范畴!

  …圣光…愚蠢…却…敏锐…

  …他们在…挖掘…古代遗迹时…意外…触碰到了…封印…“它”…一丝气息…的…囚笼…

  …他们…未能…理解…其本质…却…感受到了…那…足以…湮灭…一切…的…冰冷力量…

  …于是…贪婪…诞生了…他们…妄图…窃取…这力量…用以…净化…所谓…异端…重塑…秩序…

  …实验…开始了…他们…捕捉…北境…强大的…生物…古老的…尸骸…甚至…是…活生生的…“罪人”…作为…载体…

  …将…那一丝…“原初之惧”的…气息…剥离…稀释…与…各种能量…融合…试图…制造…可控的…武器…

  意念中夹杂着破碎的画面:阴森的地下实验室,闪烁着圣光符文却弥漫着冰冷绝望气息的束缚法阵,各种奇形怪状、痛苦嘶嚎的生物被强行注入冰冷的暗蓝能量,有的瞬间崩解,有的扭曲变异…

  …我是…早期的…实验品…用的…是…一具…在极北…永冻层下…发现的…远古…冰霜巨人的…尸骸…

  …他们…认为…这具身躯…足够…强大…能…承载…更多…

  …但他们…错了…“它”的意志…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也…不是…凡俗…物质…能够…承受…

  …注入…瞬间…我的…意识…(或者说…这具尸体…残存的…本能意识)…就几乎…被…彻底…抹除…冻结…

  …我…陷入了…漫长的…挣扎…和…痛苦…如同…被…封在…冰墓中…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改造…却…无法…反抗…

  …直到…能量…冲突…达到…极限…我…陷入了…强制…休眠…成为了…一个…失败的…标记…被…遗弃…在此…

  林恩可以想象那是一种何等绝望的酷刑。他看着坑洞中那具扭曲庞大的冰冻巨尸,很难想象它生前曾是一位强大的冰霜巨人。

  …后来的…实验品…他们…学“聪明”了…

  …不再…追求…强大的…载体…而是…专注于…能量…的…融合…与…平衡…

  …就像…你…摧毁的…七号…那是…能量…聚合…技术的…顶峰…但…缺乏…“灵”…没有…成长性…更像…一件…工具…

  …但他们…从未…停止…寻找…完美的…“灵与力”…结合体…

  …一个…既能…完美…兼容…“原初”气息…又…拥有…强大…自主意识…能够…不断…成长…进化…最终…完全…掌控…这份力量…的…终极…容器…

  意念到这里,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和剧烈的波动,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一丝诡异的渴望?

  …而…你怀中的…那个…小…生命…

  …它…很…特殊…非常…特殊…

  …我能在…它身上…感受到…纯净的…冰霜本源…(与这个世界…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深邃?)…感受到…深邃的…暗影亲和…(并非…死亡…而是…另一种…形式的…存在?)…甚至…还…蕴含着…一丝…被…它…奇妙…转化了的…审判圣力…

  …更…重要的是…它的“灵”…它的意识…纯粹…而…强大…充满了…韧性…和…可能性…

  …它…简直…就是…为…承载…“原初”之力…而…诞生的…完美…胚体…!

  林恩的手臂猛地收紧,将昏迷的星核更紧地护在怀里,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果然!他们的目标从一开始,或者说在发现星核的特殊之后,就锁定了它!

  “他们知道它的存在?”林恩的声音通过意念传递,冰冷得如同北境万年不化的寒冰。

  …不确定…但…“它”…或许…能…感应到…

  …“原初之惧”…对…一切…能…承载…其力量…的…潜在…容器…有着…本能的…渴望…

  …而…圣光…中…那些…最深处的…阴影…也…必然…在…疯狂…搜寻…

  …你…摧毁了…七号…又…在这里…造成了…巨大的…能量波动…还…拥有着…它…

  …你…已经…把自己…和它…推到了…风暴的…最中心…

  绝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试图淹没林恩。敌人是如此强大和诡异,超出了他所有的预料和准备。

  “告诉我,如何彻底毁灭你们?所有实验体,包括那一丝‘原初之惧’的气息!”林恩的意念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既然无法对抗,那就彻底毁灭源头!

  暗蓝晶石的光芒剧烈地闪烁起来,传递出的意念带着极大的恐惧和否定:

  …不!不可能!

  …“它”的…气息…早已…通过…能量网络…渗透…扩散…

  …毁灭…个别…实验体…甚至…毁灭…所有…已知的…实验体…都无法…触及…核心…

  …反而…可能…会…加速…“它”的…苏醒…或者…引起…圣光…最残酷的…报复…

  …而且…你…舍得…毁灭…你怀中的…那个…“完美胚体”吗?…它的本质…已经…与…“原初”之力…产生了…联系…

  林恩沉默了。他做不到。毁灭星核,等于毁灭他自己的一部分。

  “那就告诉我,如何保护它?如何对抗他们?”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沙哑。

  暗蓝晶石沉默了更久,似乎在艰难地计算和权衡。

  …信息…即是…力量…也是…危险…

  …我知道的…太多…一旦…完全苏醒…第一个…要抹除的…就是我…

  …但我…可以…给你…一个…“钥匙”…一个…关于…“原初”之力…弱点的…碎片…信息…

  …记住…“它”…并非…无敌…“运动”、“变化”、“炽热的生命力”、…是…“它”…天然…的…对立面…

  …纯粹…的…圣光…(如果…还有的话)…也能…暂时…克制…但…绝非…长久之计…反而…可能…被…同化…

  …最重要的…是…“意识”!…独立的、强大的、不屈的…自我意识!…是…对抗…“静滞”…最好的…壁垒!…也是…掌控…其力量…的…关键!…

  …培养…它…强化…它的…意识…让它…真正…成为…力量的…主宰…而非…容器…

  …这…或许是…唯一的…生路…

  …现在…拿走…这个…然后…立刻…离开!

  …能量分流…的…动静…太大了…“它们”…很快…就会…察觉…

  随着这道意念,那颗暗蓝晶石猛地光芒一敛,然后从其核心处,艰难地分离出了一点米粒大小、却蕴含着极其复杂信息流的暗蓝色光点,缓缓飘向林恩。

  林恩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伸出手,让那点光点融入自己的眉心。

  霎时间,大量关于“原初之惧”能量特性、弱点、以及一号实验体自身部分结构的信息涌入脑海,虽然残缺不全,却如同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微灯,指明了模糊的方向。

  与此同时,他也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漠然、如同扫描仪般的庞大意志,似乎从极遥远的地方投来了一丝微弱的“注视”,掠过这片区域!

  “它们”来了!

  林恩脸色剧变,再也顾不上其他,抱着星核,转身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向着灰岩村的方向亡命狂奔!

  在他身后,那颗暗蓝晶石的光芒彻底沉寂下去,连同那具冰冻巨尸,再次陷入了深深的、伪装般的死寂之中,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只有那片被彻底污染、异化的森林,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险与恐怖。

  而一场涉及宇宙级恐怖存在的风暴,已然悄然掀开了序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