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遗迹深处-《从荒芜领地到神权之敌》

  短暂的休整,对于林恩和星核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林恩强压下身体的疲惫与灵魂的损耗,星核也仅仅是从过度消耗后的萎靡中恢复了些许精神,距离完全状态还差得远。

  但在寒歌那不容置疑的冰冷目光下,拖延显然不是明智之举。

  显然之前瞒着冰裔守卫的一切所作所为已经将对方的耐心消磨殆尽。

  冰魄倒是精力旺盛,它似乎对即将探索“大家伙”所在的遗迹充满了好奇与担忧,绕着林恩嗡嗡飞舞,碎碎念个不停:“快点快点!不知道大家伙被那金闪闪的混蛋折磨成什么样子了!寒歌你个死脑筋,待会看到真相可别吓傻了!本核心警告你,要是敢对大家伙不利,我……我跟你没完!”

  寒歌对冰魄的聒噪置若罔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冰窖深处那条幽暗的地脉裂缝上。当林恩示意入口就在其中时,他那冰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这里距离他常年驻守的位置如此之近,能量波动也一直被他视为地脉的正常流转,竟从未深入探究过其后竟别有洞天。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恩,对他的提防又加深了一层。

  “跟紧我。”林恩对寒歌说了一句,又看了一眼怀中的星核和身边的冰魄,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了那道散发着森然寒气的裂缝。

  熟悉的粘滞与空间转换感再次袭来。穿过那道无形的屏障,恢弘而残破的远古遗迹大厅再次映入眼帘。巨大的冰霜巨蛇浮雕盘踞在入口处的墙壁上,鳞甲森然,即便只是浮雕,也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散落的巨大金属构件半埋在冰层与尘埃之下,表面铭刻着早已失传的符文,诉说着往昔的辉煌与陨落的悲凉。

  寒歌的脚步在踏入大厅的瞬间,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即便以他漫长的生命和冰冷的性情,此刻眼中也难以抑制地流露出了震撼之色。这里的古老与苍茫,远超他的想象。空气中弥漫的精纯寒冰能量,与他所知的任何冰裔圣地都不同,更加原始,更加浩瀚,却也更加……悲伤。而那萦绕不散的、淡淡的静默污染与暗金审判气息交织的异味,让他本能地皱紧了眉头。

  “就是这里。”林恩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回荡,“跟我来,核心区域在更深处。”

  他引着路,沿着记忆中安全路径,绕过那些静止不动、但因外人闯入而似乎隐隐投来“注视”的冰晶守卫,朝着遗迹的核心——那个悬浮着巨大“冰之心”节点的穹顶空间走去。

  冰魄一进入这里就显得异常安静,它不再吵闹,小小的身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似乎在默默感应着同伴的状态,带着一种近乡情怯般的忐忑。

  寒歌沉默地跟在林恩身后,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壁画。壁画的内容因年代久远和能量侵蚀而难以辨清全貌,但他依然能捕捉到一些片段:肆虐的混沌寒潮、巨蛇与寒鸦的争锋、人类的身影介入、某种仪式的举行、以及……最终巨蛇被封印于墙壁,寒鸦化作流光融入某个核心……

  这些碎片化的信息,与他所知的凛冬之息传承历史有着微妙的不同,尤其是在描述冰霜巨蛇与凛鸦先祖的关系上,似乎并非简单的敌对。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他们抵达了核心空间。

  当那巨大的、由深蓝冰晶与璀璨星尘构成的脉动能量核心——“冰之心”主节点,映入寒歌眼帘时,即便是他,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大了!太磅礴了!

  与镜湖底那块碎片相比,眼前这个如同小型星辰般悬浮在穹顶下的核心,所蕴含的能量简直是皓月与萤火之别!那浩瀚的古老寒能,让他体内的冰裔本源都产生了共鸣与悸动。

  然而,这份震撼旋即被更深的寒意所取代。

  他清晰地看到了,在那纯净浩瀚的幽蓝核心深处,那一道狰狞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的暗金色裂痕!裂痕中散发出的,正是那种冰冷、霸道、充满审判与腐朽气息的能量,它像一条寄生在心脏上的毒蛇,不断汲取着冰之心的力量,并反过来侵蚀、扭曲着它!

  “看……看到了吧!”冰魄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它飞到那巨大的核心前,小小的手臂试图去触摸,却又不敢,“大家伙……它比我还惨……被这东西钻到里面去了!”

  寒歌僵立在原地,脸上的冰冷表情彻底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惊与……迷茫。眼前的一切,无情地冲击着他的认知。

  冰之心并非如同典籍记载那般,是因被黑暗侵蚀而狂乱危险,不得不被封印。恰恰相反,它依然保持着相对纯净(尽管被侵蚀)的本质,正在被一种来源不明、性质诡异的“光”之力量从内部污染和吞噬!

  林恩之前的话,冰魄的控诉,与眼前这触目惊心的景象相互印证,构成了一幅与他所知历史截然不同的残酷画卷。

  “这……就是你说的……暗金能量?”寒歌的声音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暗金裂痕中散发出的审判意志,与他所知的、凛冬之息传承中提及的、上古时期曾短暂合作的“光之盟友”的气息,有着某种令他不安的相似性,却又更加冰冷和……堕落。

  “是。”林恩沉声道,他指着那暗金裂痕,“它不仅在侵蚀冰之心,我怀疑,北境地脉中滋生的静默污染,以及那些变异怪物,甚至冰渊之瞳的出现,都可能与这股力量的渗透和扭曲脱不开干系。它就像是……一种催化剂,或者一种更高级别的污染源。”

  寒歌沉默了。他无法反驳。眼前的证据太过确凿。凛冬之息世代守护的“净除”信条,其基础正在崩塌。他们或许……真的在错误的方向上坚守了无数岁月。

  难道真如那个小冰人所说,自己的祖先在背叛了冰之心后不断制造谎言,修改典籍,为的……就是让谎言流传下去,以掩盖自己背叛的事实。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应到了寒歌这位冰裔王族的靠近,以及冰魄这块回归碎片的纯净气息,那巨大的冰之心核心,微微脉动了一下。

  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但也更加虚弱和痛苦的意念,如同风中残烛,艰难地传递出来,并非针对某个人,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哀鸣与控诉,回荡在寒歌和林恩的脑海:

  【…守…望…者…的…血…脉…】

  【…看…到…了…吗…这…就…是…‘光’…留…下…的…伤…痕…】

  【…背…叛…的…枷…锁…痛…苦…】

  这断断续续的意念,如同最后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寒歌的心头。

  “背叛的枷锁……”寒歌喃喃自语,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巨大的冰之心核心,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震惊,有痛苦,有迷茫,还有一丝深埋的、对于自身传承的质疑。

  他原本坚固如冰山的信念,在这一刻,出现了巨大的、难以弥合的裂痕。

  遗迹深处,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冰之心核心那带着痛苦的微弱脉动,和暗金裂痕如毒蛇般蠕动散发的冰冷气息,在无声地诉说着一段被尘封、被扭曲的古老悲剧。

  寒歌站在原地,仿佛化作了一尊真正的冰雕,许久,许久。他知道,从踏入这个遗迹的那一刻起,他,以及他所代表的凛冬之息的未来,都将被彻底改变。

  而这一切,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