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向死而生-《从荒芜领地到神权之敌》

  凛鸦领的末日景象在哀嚎冰湖上演。那道混杂着深蓝冰晶与污秽黑暗的混沌光柱,如同连接地狱的巨钉,死死楔在坍塌的冰窟之上,将铅灰色的天穹搅动得如同沸腾的墨池。

  每一次光柱的剧烈脉动,都伴随着撕裂大地的“咚隆”巨响和冰层彻底崩解的哀鸣。污秽的精神风暴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汐,一遍遍冲刷着整个领地,冰蓝斑纹在冻土上蔓延,渐渐向灰岩村方向袭来。

  冰湖上空,战局已至白热!

  雄性凛鸦君主庞大的身躯如同暴风中的孤岛,双翼怒展,其上流转的幽蓝符文光芒炽烈到近乎燃烧!它全力维持着那个覆盖小半个冰湖、由亿万高速旋转的深蓝冰晶构成的超低温领域!领域核心,正死死笼罩着光柱喷涌的冰窟源头!肉眼可见的、极致的寒冷扭曲了光线,空气发出濒临破碎的尖啸。

  冰窟边缘那翻涌的深蓝冰晶甲胄,在绝对零度的领域内,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晦暗、失去光泽,甚至发出细微的、如同玻璃即将碎裂的“咔咔”声——冰渊之瞳坚不可摧的外壳,正在被超低温脆化!

  “唳——!”(就是现在!)

  雌性凛鸦君主发出一声决绝的锐鸣!它巨大的爪中,紧握着一枚闪耀着纯粹、古老、仿佛凝聚了世界诞生之初第一缕寒气的深蓝晶核——那是由它本源冰核碎片凝聚而成的“音叉”!这枚晶核不再是规则的棱柱体,而是被雌鸦以无上伟力塑造成了一个不断脉动、内部结构精密到极致的多面共振体!此刻,这枚“音叉”正与下方地脉寒流奔涌的“巨弦”产生着强烈的共鸣!

  雌鸦猛地将“音叉”晶核掷向光柱核心!晶核化作一道纯粹的蓝光,无视空间距离,瞬间没入那翻腾的混沌物质深处,直抵冰渊之瞳盘踞的地脉节点核心!

  “嗡——!!!!!”

  一声无法用耳朵捕捉、却直接在灵魂层面炸开的恐怖嗡鸣骤然响起!

  那不是声音,而是能量结构在特定频率下被强行撼动、濒临崩溃的哀嚎!整个哀嚎冰湖,不,是整个凛鸦领的地基,都在这共振嗡鸣中剧烈颤抖!冰面上那些巨大的裂痕疯狂加宽、延伸、互相撞击!

  冰渊之瞳那庞大无匹、由深蓝冰晶构成的躯壳轮廓,在混沌光柱中猛地一僵!它周身无数蜂窝状的冰焰复眼瞬间明灭不定,成千上万道混乱的视线疯狂扫射!构成其核心的污秽黑暗物质,如同被投入巨石的粘稠沼泽,剧烈地翻滚、震荡!那坚不可摧的深蓝冰晶甲胄上,脆化的裂纹如同蛛网般瞬间蔓延开来!林恩计划的“共振”攻击,生效了!

  “引爆!林恩!”雌鸦君主饱含痛苦与急切的意念,如同惊雷在林恩和苔丝的灵魂链接中炸响!

  时机稍纵即逝!

  早已潜伏在冰湖边缘、与苔丝精神链接紧密协同的林恩,眼中寒芒爆射!他体内冰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超负荷运转,皮肤表面甚至凝结出细密的冰霜裂纹!在他身前,悬浮着三枚经过他全力灌注、内部能量狂暴到极点、表面布满不祥裂痕的冰魄晶核——这就是最后的“引信”!

  “去!”林恩一声低吼,精神力与冰核之力同时爆发!

  三枚即将自爆的晶核,如同三道被点燃的深蓝流星,沿着苔丝精神力精准引导的、避开最狂暴能量乱流的路径,撕裂污秽的寒气风暴,朝着光柱核心、冰渊之瞳甲胄上因共振和超低温而出现的最脆弱点——一块布满了细密裂纹、中心位置甚至出现一个小小凹坑的深蓝冰晶——狠狠撞去!

  “苔丝!全力守护精神!”林恩在精神链接中狂吼,同时一把将身边的苔丝拉入怀中,冰甲瞬间增厚数倍,形成最坚固的堡垒!

  苔丝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异常坚定。她所有的精神力不再外放引导,而是瞬间收缩,在她和林恩周围构筑起一层层坚韧无比、带着凛鸦幼崽纯净寒意的精神护盾!她知道,真正的毁灭冲击,即将到来!

  就在三枚晶核即将撞击目标的前一刹那——

  被“共振”和“脆化”双重打击、核心结构剧烈震荡的冰渊之瞳,那成千上万的冰焰复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歇斯底里的疯狂!

  “呜——嗷——!!!”

  一声混合着亿万生灵终极绝望的咆哮,不再是穿透物质,而是直接撕裂了灵魂的维度!伴随着这声咆哮,冰渊之瞳庞大的躯壳猛地向内坍缩!那通天彻地的混沌光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它体表所有深蓝冰晶甲胄上,那成千上万的蜂窝状复眼,同时爆裂!

  不是爆炸,而是释放!

  无数道粘稠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混合着极寒与最深污秽黑暗的射线,从每一个爆裂的复眼中喷射而出!这些射线并非直线,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瞬间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冰湖上空、无孔不入的污秽之网!

  【永寂归亡凝视】!

  这张污秽射线构成的巨网,无视了物理防御,直接作用于生命与精神的本质!它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冻结又同时被腐蚀,留下道道扭曲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冰痕!

  首当其冲的,是空中的凛鸦父母!

  “唳——!!!”

  “唳——!!!”

  两声凄厉到极致的悲鸣同时响起!雄性凛鸦君主维持的超低温领域瞬间被污秽射线侵蚀、瓦解!亿万高速旋转的冰晶阵列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瞬间黯淡、崩解!它巨大的羽翼被数十道射线穿透,深蓝的羽毛瞬间被染上污秽的黑色冰晶,发出“滋滋”的腐蚀声!雌性凛鸦君主同样被数道射线击中,身体在空中剧烈摇晃,冰晶眼眸中流露出巨大的痛苦,本源受创带来的虚弱被这污秽之力瞬间放大!

  更可怕的是精神污染!那射线中蕴含的污秽意志,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蛆虫,疯狂钻入它们的意识!亘古的冰霜君主意志在剧烈挣扎,但痛苦与虚弱让防御出现裂痕!刻骨的仇恨被扭曲,对彼此的守护之意被恶意引导成猜忌与攻击的冲动!它们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对方,冰晶眼眸中,痛苦与挣扎之外,竟然开始闪烁起一丝……疯狂的红芒!

  地面上,林恩和苔丝的处境同样凶险万分!

  尽管有冰甲堡垒和精神护盾的双重防护,但【永寂归亡凝视】的力量太过诡异和强大!数道污秽射线如同拥有生命般,绕过冰甲最厚的正面,从刁钻的角度穿透了冰甲的薄弱缝隙!

  “呃啊!”林恩闷哼一声,一道射线擦过他的左臂,冰甲瞬间被腐蚀出一个大洞,手臂上传来刺骨的冰寒和钻心的灼痛感,一股阴冷污秽的意志如同毒蛇般顺着伤口钻入!他感觉自己的冰核运转猛地一滞,仿佛被冻结的齿轮,一股暴戾的毁灭欲望不受控制地升腾而起!

  苔丝的精神护盾剧烈闪烁,如同狂风中的烛火!一道射线穿透了护盾的缝隙,直接击中了她的肩膀!没有外伤,但苔丝的身体猛地一僵,双眼瞬间失神,瞳孔深处泛起一丝诡异的深蓝冰焰!她构筑的精神护盾剧烈波动,甚至开始反向扭曲,一股带着恶意的、想要将身边林恩撕碎的冲动,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她的意识!

  “苔丝!守住本心!”林恩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意识中的暴戾,右手死死抓住苔丝冰凉的手腕,试图用自己残存的精神力唤醒她。但苔丝的眼神迷茫而混乱,精神力不受控制地外放,带着攻击性,甚至开始干扰林恩对冰核的控制!

  “杀……杀了……”苔丝口中发出模糊的呓语,眼神挣扎,却越来越被深蓝冰焰占据。

  高空,凛鸦父母的对峙也到了临界点!雄性君主眼中的疯狂红芒越来越盛,它巨大的利爪抬起,凝聚起恐怖的寒冰风暴,目标……赫然是身旁痛苦挣扎的伴侣!雌性君主悲鸣着,本能地也在凝聚力量抵抗,一场同室操戈的惨剧眼看就要爆发!

  冰渊之瞳那坍缩的躯壳中心,发出低沉而充满恶意的嗡鸣,仿佛在欣赏这由它一手导演的自相残杀的绝妙剧目。它用最后的力量释放了【永寂归亡凝视】,就是要让所有威胁在绝望的内斗中彻底毁灭!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希望即将被污秽与疯狂吞噬之际——

  一道纯净、清亮、带着初生牛犊般倔强与无边愤怒的“叽——!!!”声,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晨曦,骤然从石堡方向响起!

  是凛鸦幼崽!那只被苔丝叫做“小鸡”的小家伙!

  它醒了!

  在接受了母亲不惜代价输送的本源寒气后,它体内脆弱的新生冰核不仅稳定下来,更被彻底激活!那盘踞的黑暗侵蚀被暂时压制到了冰核的最深处。此刻,它清晰地感受到了苔丝精神链接中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剧痛、混乱与绝望!那种感觉,比它自己受伤坠落时还要让它恐惧和……愤怒!

  小小的身体爆发出与体型完全不符的力量!覆盖眼睑的薄冰彻底碎裂,露出一双清澈得如同最纯净冰川核心、此刻却燃烧着熊熊怒火的冰蓝色眼眸!它甚至无视了血脉中传来的、对高空那两位古老存在的本能敬畏,小小的翅膀奋力一扇!

  “咻——!”

  一道幽蓝的流光,如同逆射向地狱的纯净流星,瞬间划破污秽的风暴,冲到了冰湖上空!目标直指被污秽射线束缚、意识混乱的苔丝!

  “小鸡!别过来!”苔丝在混乱中捕捉到那熟悉的精神波动,发出撕心裂肺的警告,但那声音被污秽的意志淹没。

  幼崽看到了!看到了苔丝眼中那让它无比陌生的深蓝冰焰,看到了她脸上痛苦挣扎的表情!一股源自血脉最深处、为了保护最重要之物的原始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轰然爆发!

  “叽——!!!!!”

  幼崽仰天发出一声穿透云霄的锐鸣!不再是稚嫩的叽喳,而是带着凛鸦君主雏形的、撼动灵魂的威严!它小小的身体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纯净幽蓝光芒!这光芒是如此纯粹,如此古老,仿佛能净化世间一切污秽!

  【冰魄源光】!

  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手指粗细、却蕴含着凛鸦血脉本源之力的幽蓝光束,如同审判之矛,从那小小的身躯中迸发而出!无视了空间距离,精准无比地射向冰渊之瞳坍缩躯壳的核心——那释放着污秽嗡鸣的源头!

  这道光束,太小了,与冰渊之瞳庞大的身躯相比,如同牙签刺向山岳。

  然而,就在这“牙签”触及那污秽核心的瞬间——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插入了最污秽的淤泥!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源自创世之初的纯净冰寒,与那吞噬万物的污秽黑暗,发生了最直接、最根本的对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湮灭!

  冰渊之瞳坍缩的躯壳猛地一僵!那充满恶意的嗡鸣戛然而止!核心处爆发出刺目欲盲的蓝黑交织的光芒!构成其存在的污秽黑暗物质,如同遇到了克星的天敌,在纯净的【冰魄源光】照射下,发出无声的尖啸,疯狂地消融、溃散!深蓝的冰晶甲胄失去了黑暗力量的支撑,如同风化的岩石,寸寸崩解!那成千上万爆裂的复眼残留的污秽射线网络,如同被投入沸水的蛛网,瞬间瓦解!

  “呜……”一声微弱、充满了不甘与难以置信的呜咽,从溃散的核心中传出,随即彻底消散在呼啸的寒风中。

  通天彻地的混沌光柱消失了。恐怖的【永寂归亡凝视】消散了。污秽的精神风暴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

  冰湖上空,只剩下一个巨大的、不断溃散着深蓝冰晶粉尘和污秽黑烟的残骸空洞。冰渊之瞳,这虚空之喉的碎片,饥渴的化身,被凛鸦幼崽那凝聚了守护与愤怒的【冰魄源光】,彻底……湮灭!

  “噗通!”

  释放出这惊天一击的幼崽,小小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直直地从空中坠落!它身上的纯净幽蓝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如同黑色血管般在它羽毛下疯狂蔓延的污秽纹路!那被暂时压制的黑暗侵蚀,在它倾尽本源发出攻击后,如同反噬的毒蛇,以百倍千倍的凶猛反扑回来!它的气息瞬间微弱下去,冰蓝色的眼眸痛苦地闭上,小小的身体在空中痛苦地抽搐着。

  “小鸡!”苔丝身上的污秽束缚瞬间消失,意识恢复清明,看到幼崽坠落,发出心胆俱裂的哭喊,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

  高空,凛鸦父母眼中的疯狂红芒也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后怕与无边的痛惜!它们巨大的身影疾掠而下,想要接住坠落的后裔。

  “别碰它!”林恩强忍着左臂的剧痛和冰核的滞涩感,猛地拉住苔丝,同时朝着空中的凛鸦父母发出灵魂层面的狂吼!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幼崽身上疯狂蔓延的污秽纹路,又猛地转向冰湖中心——那个因冰渊之瞳彻底溃散、而暴露出来的巨大冰窟深处!那里,失去了污染源的地脉寒流,正重新变得相对“纯净”,如同一条奔涌的、散发着柔和幽蓝光芒的地下冰河,发出汩汩的、充满生机的声响!

  一个大胆到极点、结合了地球生物治疗理念与当前世界规则的方案,如同闪电般划过林恩的脑海!

  “把它送进地脉寒流!”林恩的意念在灵魂链接中疾速传递,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那黑暗侵蚀是冰渊之瞳的本源力量,本质也是极寒!寒流是它最好的‘容器’!用寒流本身的低温能量压制侵蚀的活性,减缓其扩散!同时,利用寒流中相对纯净、庞大的冰属性能量,滋养它的新生冰核!让它的冰核在对抗侵蚀的过程中,尝试……‘消化’、‘转化’这污秽力量!这是唯一能救它的办法!也是唯一能利用这冰渊之瞳残留能量的机会!”

  将致命的污染源,变成进化的资粮!这想法疯狂而大胆!

  凛鸦父母巨大的身影在空中猛地一顿!冰晶眼眸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消化转化冰渊之瞳的力量?这……可能吗?但看着幼崽身上疯狂蔓延的污秽纹路和急速衰落的气息,它们没有时间犹豫!

  “唳!”(照他说的做!)

  雄性君主发出一声短促的指令,巨大的羽翼一扇,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寒风托住下坠的幼崽,精准地将其送向那暴露出来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地脉寒流入口!

  幼崽小小的身体没入奔涌的寒流之中,瞬间被纯净而磅礴的幽蓝光芒包裹。那疯狂蔓延的污秽黑色纹路,在接触到寒流的瞬间,仿佛被冰封了一般,蔓延的速度骤然减缓!幼崽痛苦抽搐的身体也似乎得到了一丝缓解,虽然依旧昏迷,但微弱的气息奇迹般地稳定了一丝。

  “吾等……将引动寒流……守护后裔……”雌性君主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希冀,巨大的身影悬停在冰窟入口上方,冰晶眼眸凝视着寒流深处那小小的光点,开始引导相对温和的寒流能量包裹、滋养幼崽。

  林恩长长地、带着无尽疲惫地吐出一口白气,左臂的剧痛和冰核的滞涩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让他站立不稳。苔丝紧紧扶住他,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望着寒流入口的方向,充满了担忧。

  冰湖的冰面依旧破碎,寒风呼啸,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污秽与绝望,已然消散。冰渊之瞳的威胁,被一只初生的凛鸦幼崽以自身为代价,强行终结。

  代价惨重,但希望……并未断绝。在那奔涌的地脉寒流深处,一场关乎生死与未来的蜕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