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新的目标-《从荒芜领地到神权之敌》

  巨大的枯木内部,出乎意料地并非完全实心,底部有一个因腐朽而形成的、勉强可供两三人容身的狭小空间,像是一个被遗忘了无数岁月的天然树洞。虽然依旧弥漫着林海特有的死寂与冰冷,但至少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也削弱了那无处不在的、呜咽般的风声,提供了一个喘息之机。

  寒歌背靠着冰冷的内壁,缓缓滑坐在地。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了,只剩下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他肩头那缕暗灰色能量,此刻如同获得了养分的藤蔓,疯狂地扭动、蔓延,已经爬满了他的整个左肩,甚至开始向胸口和脖颈处延伸,所过之处,连他那由纯粹寒冰构成的肌体都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灰败色泽,仿佛正在失去活性。他周身的寒气变得极其紊乱,时而微弱如风中残烛,时而又不受控制地爆发,在树洞内壁凝结出厚厚的、却布满裂纹的冰层。

  他在与体内的“寂灭煞气”进行着凶险的拉锯,显然情况非常不乐观。

  林恩的状况稍好,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强行引动冰冠铭纹和星核的力量,施展出那超越自身理解的一击,对他的身体和精神都是巨大的负担。他感觉经脉隐隐作痛,冰核运转晦涩,灵魂深处传来阵阵虚弱感。他靠在另一侧内壁,缓缓调整着呼吸,目光却紧紧盯着寒歌,心中沉重。

  寒歌是他们此行最大的依仗,如果他倒在这里……

  苔丝抱着行囊,蜷缩在树洞最里面的角落。她受到的直接伤害最小,但精神上的冲击最大。此刻她小脸依旧苍白,眼神有些空洞,显然还未完全从之前那恐怖的精神压迫和高速逃亡中恢复过来。她下意识地用手轻轻拍打着行囊,仿佛在安抚其中的星核,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行囊里,星核依旧在沉睡,但它的状态同样不容乐观。之前强行引动左眼本源力量与林恩共鸣,又本能地试图吞噬静默之力,导致它体内脆弱的平衡再次被打破。此刻,它右眼的暗金漩涡虽然不再疯狂旋转,却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幽潭,散发出一种冰冷而危险的气息,隐隐压制着左眼那黯淡下去的幽蓝星璇。它小小的身体偶尔会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羽毛下的蓝金纹路明灭不定。

  一时间,树洞内只剩下寒歌粗重而压抑的喘息声,以及苔丝无意识拍打行囊的轻微声响。

  林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力量,并想办法帮助寒歌稳定伤势。他尝试运转冰核,汲取周围环境中浓郁的冰系能量,但收效甚微。这片林海的环境能量早已被静默污染同化,充满了惰性与死寂,虽然能感应到冰系能量的磅礴但却几乎无法被正常吸收利用。

  他看向寒歌,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寒歌阁下,你的伤势……”

  寒歌没有睁眼,声音嘶哑而断续,仿佛从牙缝中挤出来:“寂灭煞气……已侵入本源……寻常方法……无用……需要……极致的纯净寒冰……或……生命源力……才能……中和驱逐……”

  极致的纯净寒冰?生命源力?

  林恩的心沉了下去。前者,或许冰冠王座的核心能够提供,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后者,更是虚无缥缈。他自己虽然身负幽暗本源,但那更像是“暗”之本质,与充满生机的“生命源力”相去甚远。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寒歌被侵蚀?

  就在林恩感到一筹莫展之际,一直沉默的苔丝,忽然抬起了头,她的眼神依旧有些恍惚,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专注,望向了树洞内壁的某个方向。

  “那里……”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寒歌背后靠着的那片内壁,声音微弱却清晰,“有……声音……很微弱……很悲伤……好像在……求救……”

  林恩和寒歌同时一怔。

  声音?求救?

  在这片连风声都带着死寂意味的枯萎林海里?

  林恩立刻警惕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经历了掠影凶枭的袭击,他对这片林海中的任何异常都不敢掉以轻心。

  而且他刚才明显感觉到掠影凶枭对这片区域的忌惮,林恩已经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怎么会有求救声?

  寒歌也强行压下体内的痛苦,冰蓝色的瞳孔缓缓睁开,带着审视与警惕,看向苔丝所指的方向。他凝神感知了片刻,眉头却皱得更紧:“我……感觉不到任何异常的精神波动或能量残留。”

  他的感知远超林恩和苔丝,连他都感觉不到,苔丝是如何听到的?

  苔丝似乎也有些不确定,她歪着头,更加集中精神,那双清澈的眸子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布满腐朽痕迹的木壁。

  “不是……用耳朵听的……”她努力组织着语言,“是……直接出现在……心里的……很模糊……断断续续的……像是一个……很老很老的……声音……”

  她顿了顿,模仿着那模糊的意念,断断续续地念道:“……王座……沉沦……契约……未……完……守护……之……心……被……污染……光……枷锁……好……痛苦……”

  王座!契约!守护之心!光枷锁!

  这几个词如同惊雷,在林恩和寒歌脑海中炸响!

  这分明指向了冰冠王座的秘辛!与“寒渊之忆”所述,以及寒歌在圣地查到的古老铭文相互印证!

  “是远古冰裔残留的意识?!”林恩脱口而出,震惊地看向那面内壁。难道这棵看似普通的枯木,竟然与沉没的冰冠王座有关?

  寒歌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他强忍着剧痛,用手掌贴上那片内壁,更加仔细地感知。这一次,他不再仅仅感知能量和精神波动,而是尝试着调动体内最本源的一丝冰裔血脉之力,去共鸣,去探寻。

  片刻之后,他猛地收回手,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与……一丝微弱的希望!

  “不是完整的意识……是……一道极其微弱的‘印记’……一道由远古冰裔强者留下的、关于某个‘坐标’和……‘净化之种’信息的求救印记!”寒歌的声音因为激动和伤势而颤抖,“它被静默之力侵蚀、掩盖了无数年,几乎已经消散……若非这女孩特殊的精神感知,根本无人能察觉!”

  他看向苔丝,眼神无比复杂。这个看似弱小的人类女孩,竟然接连展现出如此不可思议的能力,她是什么来历,怎么会比自己还快的感受到远古冰裔的求救信息。

  “坐标?净化之种?”林恩捕捉到关键信息。

  “印记很模糊……坐标指向林海更深处……靠近世界之脊山脚的一处……隐秘节点。”寒歌快速解释道,“而‘净化之种’……据印记描述,是远古时期,我族一位强大的‘生命祭司’,以自身生命本源和冰冠王座核心碎片,融合培育出的……一颗种子。它蕴含着极其纯净的生命力与寒冰规则,本是为了应对王座能量失衡而准备的最后手段……但王座沉没得太快,未来得及使用……”

  他的目光灼灼地看向林恩,又看了看苔丝怀中的行囊:“如果……如果这‘净化之种’真的还存在……它蕴含的极致纯净寒冰与生命源力,或许……不仅能压制我体内的寂灭煞气,甚至可能……对稳定星核体内冲突的力量,也有帮助!”

  希望,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一点星火!

  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艰难的抉择。

  按照原计划,他们应该尽快穿越林海,直奔世界之脊。但寒歌伤势恶化,星核状态不稳,继续强行赶路,风险极大。

  而现在,一个可能解决当前困境的机会就在眼前,但需要他们深入更加危险的林海深处,去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不知是否还存在的“净化之种”。这无疑是一次赌博,一次可能让他们全军覆没的赌博。

  树洞内陷入了沉默。

  寒歌看着林恩,等待着他的决定。他的伤势让他无法再像之前那样主导行动。

  林恩的目光扫过气息萎靡的寒歌,看过怀中状态堪忧的星核,最后落在脸色苍白却眼神清澈的苔丝身上。

  留下,可能是慢性死亡。去寻找净化之种,则是主动踏入更大的风险,但有一线生机。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眉心铭纹那若有若无的共鸣,以及星核在沉睡中传递出的、对某种纯净力量的微弱渴望。

  “我们去找到它。”林恩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告诉我具体的方位。”

  寒歌深深看了林恩一眼,冰蓝色的瞳孔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名为“认可”的情绪。他不再多言,集中最后的精神力,将那模糊坐标信息,通过意念传递给了林恩。

  新的目标,已然确定。通往世界之脊的道路,出现了一个意外的岔路口,而他们,选择了那条看似更加荆棘密布,却可能蕴藏着希望的小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