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清理门户-《从荒芜领地到神权之敌》

  “都住手!”一声虚弱却如同钢铁般坚硬的声音响起,压过了现场沸腾的杀意。

  是巴顿!

  他不知何时,在石拳的搀扶下,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躯依旧摇摇欲坠,脸色灰败,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如同淬了火的刀锋,直直刺向地上的内奸。

  他一步步,拖着沉重的镣铐伤痕,艰难地走到内奸面前。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脚印。

  整个山谷瞬间死寂。只有矿奴们粗重的喘息和远处越来越近、越来越兴奋的犬吠声。

  巴顿停在瘦猴面前,低头俯视着他。那目光里没有歇斯底里的暴怒,只有一种沉淀了太多血泪、冰冷到极致的审视和…怜悯?不,那是对背叛者最彻底的鄙夷和宣判。

  “看着我,‘瘦猴’。”巴顿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告诉我,里卡多许诺了你什么?自由?金币?还是…一个不用下矿坑的体面差事?”他的语气平淡,却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叛徒的心理防线。

  瘦猴在巴顿的目光下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被剥光了所有伪装,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他不敢直视那双眼睛,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

  “你不说,我大概也能猜到。”巴顿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北境的寒风,“你出卖了老科尔女儿藏身的地窖位置,能换来半袋黑麦吗?”

  “你告发了小托比私藏铁片想磨成小刀的计划,换来了监工赏你的一顿没掺石子的饭?”

  “你每一次告密,每一次把兄弟们的血泼在地上,就为了那么一点点…连狗都不如的施舍!”

  巴顿每说一句,瘦猴的身体就剧烈地抽搐一下,脸色就惨白一分。周围的矿奴们则听得睚眦欲裂,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看向瘦猴的目光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而这次…”巴顿的目光扫过瘦猴那只被林恩冻住的右手,袖口残留的深紫色粉末在雪地的映衬下格外刺眼,“你想把我们所有人,用这恶心的粉末,引到猎犬的嘴里,引到里卡多的屠刀下,好换取你摇尾乞怜的主子更大的‘赏赐’!我说的,对吗?”

  “不…不是…我…”瘦猴终于崩溃了,涕泪横流,慌不择言语无伦次地试图辩解,“我是被逼的…里卡多抓了我娘…他…”

  “闭嘴!”巴顿猛地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打断了瘦猴拙劣的谎言!他眼中最后一丝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杀意。“你的娘?三年前就病死在窝棚里了!是我带着兄弟们凑钱买的裹尸布!你这畜生,连死去的亲娘都拿来当借口!”

  谎言被彻底戳穿!瘦猴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彻底瘫软在雪地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

  巴顿不再看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几百双燃烧着愤怒与悲怆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牵动伤口,剧烈的疼痛让他眉头紧锁,但他的腰杆却挺得笔直。

  “兄弟们!”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带着一种悲壮的力量,“这条毒蛇,喝着我们兄弟的血,啃着我们亲人的骨头,活到了今天!他玷污了‘兄弟’这两个字!玷污了所有死在鞭子下、死在矿坑里的魂灵!今天,血债,必须血偿!”

  他猛地抬起手,指向地上如同烂泥般的瘦猴,声音如同钢铁碰撞,掷地有声:“按照我们血爪坑的规矩!叛徒的下场,只有一个——”

  “烧死他!!!”人群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怒吼!这怒吼中凝聚着百年矿奴积累的滔天血仇和不屈意志!

  巴顿的目光转向林恩,带着询问和绝对的信任。林恩面无表情,微微颔首。清除叛徒,凝聚人心,刻不容缓。

  “速度要快!”他轻声对巴顿说道。

  “行刑!”巴顿斩钉截铁。

  “烧死他!”

  “烧死这叛徒!”

  不需要任何工具。愤怒的矿奴们瞬间行动起来。几个人粗暴地将瘫软的瘦猴拖到山谷中央一片相对空旷的雪地上。更多的矿奴疯狂地扑向周围的松树,用拳头、用石头、甚至用牙齿,去剥落那些干燥易燃的松树皮!有人掏出怀里珍藏的、引火用的燧石和火绒。

  石拳大步上前,如同拎着一捆枯草,将瘦猴提了起来,扔在堆积起来的厚厚松树皮和枯枝上。瘦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和求饶,但被几百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盯着,他的声音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嗤啦!”蛮骨用夺来的守卫匕首割开瘦猴那件藏着幽影苔粉的破皮袄,露出他肮脏的胸膛。他将那包被冻在冰坨里的香料袋子粗暴地扯下,刚想将残留的紫色粉末,狠狠地摔在瘦猴的脸上!

  “等一下,这些东西还有用!”林恩连忙阻止蛮骨的行动,把香料袋子夺了过来。

  蛮骨摸了摸脑袋,只能收手,心中兀自有些不解气,给了瘦猴两巴掌解恨。

  “点火!”巴顿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

  “嚓!嚓嚓!”燧石撞击,火星迸溅。干燥的火绒瞬间被点燃,橘红色的火苗贪婪地舔舐上堆积的松树皮和枯枝!

  轰——!

  油脂丰富的松树皮遇火即燃!明亮的火焰冲天而起,带着松脂特有的浓烈香气和噼啪爆响,瞬间将瘦猴的身影吞噬!

  “啊——!!!”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火焰中爆发出来,如同地狱恶鬼的哀鸣!那身影在烈火中疯狂地扭动、翻滚,发出皮肉焦糊的可怕气味。

  所有的矿奴,包括那些最懦弱、最胆小的,此刻都死死地盯着那团跳跃的火焰,盯着火焰中那个扭曲挣扎、最终化为焦炭的黑影。

  没有人移开目光,没有人露出不忍。他们的脸上,只有大仇得报的淋漓快意,有失去亲人的无尽悲怆,更有一种枷锁被彻底砸碎、灵魂得到某种残酷洗礼后的肃穆与决绝!

  火焰熊熊燃烧,将叛徒连同他带来的死亡气息一同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焦臭和松香混合的奇异味道。远处,猎犬的狂吠似乎受到了火焰和这冲天杀气的震慑,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和混乱。

  林恩站在人群前方,静静地看着火焰,看着火焰映照下那一张张被苦难和仇恨深刻雕琢的脸庞。左臂的黑气在火焰的炙烤和人群爆发的强烈情绪冲击下,如同被刺激的毒蛇,翻腾得更加剧烈,阵阵阴寒刺痛直冲脑际。他强忍着不适,冰核急速运转,一丝丝精纯的寒气悄然覆盖左臂,暂时压制那蠢蠢欲动的侵蚀。

  “走!”当火焰渐熄,只剩下一堆冒着青烟的焦黑残骸时,林恩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盖过了山谷中粗重的喘息和火焰的余音,“叛徒已除,但追兵未退!猎犬只是被火惊扰片刻!立刻出发!沿着山谷边缘,继续向北!凛鸦领的界碑就在前方!回家!”

  “回家!”

  “跟着领主大人!回家!”

  “回凛鸦领!”

  震天的吼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家”的无限渴望!队伍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凝聚力,在林恩的指引下,沿着狭窄的山谷边缘,踩着深雪,朝着北方,朝着凛鸦领的方向,再次开始了艰难而坚定的跋涉。

  同时,林恩叫来蛮骨,把刚才拿到的香料袋子给他:“蛮骨,咱们这几个人里面你速度最快,你带着这个袋子,边跑边撒,往反方向走,争取把那些猎狗引跑。注意不要引太久,听声音差不多被追上就扔了袋子往凛鸦领跑……”

  “奎克,过来!”一旁的巴顿明显听到了林恩的安排,他叫来之前在矿场第一个发现他的年轻矿奴,对着林恩说到,“让他去吧,他是我们矿上最机灵的,速度也很快,而且他从小就在寂静松林里生活,以前里卡多就放狗抓过他,被他跑进松林躲了三天。”

  林恩看着奎克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郑重地把香料袋子给他:“千万小心,情况不对就把这个扔了。”

  “放心吧,我一定可以把猎狗引走。巴顿老大,你们赶紧走,我晚点来跟你们会合。”奎克年轻的脸上满是自信,拍着胸脯说道。

  安排好奎克的逃跑路线后,林恩走在队伍最前方,释放的冰雾范围缩小了许多,只维持在队伍核心区域,节省着每一分力量。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堆仍在冒烟的灰烬,又望向南方猎犬吠叫传来的方向,眼神深邃如寒潭。

  清除内奸只是第一步。猎犬的鼻子暂时被火和冰雾干扰,接着应该会去往奎克方向追,但里卡多绝不会善罢甘休,等他来到这发现被烧焦的尸体时一定就知道猎犬可能被带偏了。

  更远处,那支被惊动的公主卫队,想必也不会坐视不理……

  凛鸦领,就在前方。但通往家园的最后一段路,注定布满荆棘与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