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地脉迷途-《别惹小爷,我爷爷可是土地爷》

  地脉通道闭合的刹那,外界的雷声与嘶吼骤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粘稠、沉闷的寂静,仿佛坠入了某种巨兽的消化道。

  无处不在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

  王小虎重重摔落在某种粗糙冰冷的岩石上,左肩先着地,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他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右臂那死寂的空洞感与左肩新添的剧痛形成诡异对比。

  “咳咳…乖孙!”土地爷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急促的喘息和压抑不住的痛苦。

  一点微弱的、摇曳不定的昏黄光芒从他胸口亮起,勉强照亮了周围几尺见方。

  光线所及,是扭曲、湿滑的岩壁,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幽黑色,表面覆盖着一层粘腻的、仿佛活物般微微蠕动着的暗绿色苔藓。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腐臭味,还有一种更隐晦的、搅动人内心深处不安的能量波动。

  苏清妍趴在旁边,身体微微颤抖,努力想撑起来,却因为虚弱和这环境的诡异压迫再次软倒。

  她锁骨下的金线彻底黯淡,只能凭借土地爷那点微弱神光观察四周,脸色苍白得吓人。

  王小虎用左手撑地,试图坐起,右肩的剧痛让他动作一滞。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

  在那昏黄光芒下,右臂更像是一段被雷火反复灼烧后又扔进染缸浸泡过的焦木。

  紫黑色的雷击痕、幽蓝色的灵纹、还有隐约透出的猩红色死气,交织成一片混乱、死寂而又危险的图案,皮肤表面甚至覆盖着一层极薄的、类似琉璃质的冷硬壳层。

  彻底失去了知觉,沉重地耷拉着。

  他尝试动用一丝灵力探入其中,灵力如泥牛入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泛起,反而引得掌心那烙印又灼热了一分,脑海中那个冰冷的自由港坐标微微闪烁,像是在嘲讽他的不自量力。

  “别试了…”土地爷喘着粗气,靠坐在湿滑的岩壁上,胸口的琉璃碎片光芒愈发黯淡,裂纹似乎又加深了些,“那胳膊…现在就是个…法则外的怪胎。天道暂时拿它没辙,你也别想驱动它…能暂时隔绝天罚感应,吊住你这条小命…已经是走大运了。”

  老头的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一种深深的疲惫。

  强行撕裂地脉,又承受了部分天罚余波和信标冲击,他这具残破的神魂本源已近乎油尽灯枯。

  王小虎沉默地收回意念。

  土地爷说得对,现在不是研究这废胳膊的时候。

  他转头打量四周。

  这里似乎是一条天然形成却又被某种力量扭曲过的地下裂隙,极其狭窄,仅容两三人并行,前后都隐没在深沉的黑暗中,不知通向何方。

  岩壁上的幽绿苔藓散发着微弱的磷光,更添几分阴森。

  “这…是什么地方?”苏清妍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强自镇定,试图用科学逻辑分析,“地质结构异常…能量读数混乱且充满负面倾向…像是…高浓度重金属辐射和生物腐败的混合污染,但又完全不同…”

  土地爷艰难地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扫过四周:“地脉废道…早年大地震震裂的旧伤…后来又被各种阴煞污秽之气淤塞了…三不管地带。好处是…暂时安全,天罚和那些鬼东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坏处是…”他咳嗽了两声,“…这地方本身就不安全,容易迷路,而且…谁知道这里面淤积了些什么年代的脏东西。”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黑暗中隐约传来一阵细微的、像是无数指甲刮擦岩石的窸窣声,又像是某种东西在低沉啜泣,若有若无,听得人头皮发麻。

  王小虎的左臂汗毛倒竖。

  不是害怕,而是一种长期在危险环境中练就的本能预警。

  他左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摸了个空——他的家伙事早在之前的雷罚和逃亡中丢光了。

  “得离开这里。”王小虎嘶哑道,用左手扶着岩壁,艰难地站起身。

  右臂的死沉让他身体有些失衡。

  他看向土地爷,“爷,还能辨方向吗?哪边能出去?”

  土地爷闭上眼,枯瘦的手指再次按在胸口琉璃上,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痛苦之色。

  半晌,他无奈地摇头,声音更加虚弱:“地脉之气太乱…到处都是淤塞和岔道…老夫这点残力…感知不出生路。只能…碰运气。”

  碰运气?

  在这鬼地方碰运气?

  苏清妍也挣扎着站起来,她靠在另一侧岩壁上,努力忽略空气中令人作呕的气息和远处那诡异的声响:“必须尽快确定方位。我的设备失灵了…但根据我们坠入的深度和角度初步推算,往…这个方向,倾斜向上,理论上更接近地表。”她指向裂隙的一端,语气带着科研人员特有的、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肯完全放弃逻辑的固执。

  王小虎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又看了看另一头更深沉的黑暗。

  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

  而是再次将心神沉入那截废臂,不是去驱动,而是去感受。

  右臂内部的死寂“壳”依旧稳固,但与外界那混乱的地脉阴煞之气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极其微妙的…排斥感?

  就像是水油不相容。

  而这种排斥感,在苏清妍所指的那个方向,似乎…稍微弱一点点?

  更准确说,是那个方向传来的地脉压迫感和阴冷感,比其他方向略微稀薄一丝。

  是错觉?

  还是这截融合了多种诡异力量的废臂,对地脉能量有着本能的感知?

  王小虎无法确定。

  但他从小在街头打架,很多时候活下来靠的就是这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走这边。”他朝苏清妍指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没有解释原因。

  他率先迈步,左手扶着湿滑冰冷的岩壁,一步步向前挪动。

  每走一步,右肩和全身的伤口都传来抗议的剧痛。

  土地爷叹了口气,挣扎着跟上,胸口的昏黄光芒摇曳不定,勉强为三人照亮前路。

  苏清妍抿了抿唇,也沉默地跟在后面。

  裂隙内异常安静,只有三人粗重或虚弱的呼吸声,以及脚踩在湿滑岩石和粘腻苔藓上发出的细微声响。

  那远处的刮擦声和啜泣声似乎消失了,但又仿佛始终在黑暗深处如影随形。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通道似乎开阔了些,但土地爷手中的光芒所能照亮的范围依旧有限。

  突然,王小虎猛地停下脚步,左手抬起,示意身后两人止步。

  “怎么了?”苏清妍压低声音问,她的心跳有些加速。

  王小虎没有回答,只是侧耳倾听,左眼紧紧盯着前方的黑暗。

  他右臂那死寂的“壳”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悸动,像是碰到了某种同频却更加阴冷的东西。

  嘶啦——!

  一声尖锐的、仿佛布匹被撕裂的声响骤然从前方黑暗中爆发!

  紧接着,一道灰白色的、半透明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扑出,带着一股冰寒刺骨的阴风,直袭王小虎面门!

  那影子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一个人形的轮廓,扭曲着,发出无声的尖啸,所过之处,连空气都似乎要被冻结。

  土地爷脸色一变:“残念怨灵!地脉里淤积的死前执念所化!”

  他下意识想抬手施法,胸口琉璃却猛地一暗,反而喷出一口淡金色的气息,身体晃了晃,险些软倒。

  他已是强弩之末。

  苏清妍惊得后退一步,她看不见那影子的具体形态,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充满恶意的能量波动扑面而来,让她如坠冰窖,大脑几乎冻结。

  就在那怨灵即将扑到的刹那!

  王小虎的左手动了!

  不是格挡,也不是施展任何法术——他根本不会,也没有灵力可用了。

  他的左手完全是出于本能,猛地将那只彻底废掉的、覆盖着诡异“壳”的右臂,横挡在了自己身前!

  就像街头打架时,用手臂去格挡砸来的酒瓶。

  那灰白色的怨灵尖叫着撞上了王小虎的右臂。

  没有穿透,也没有被格开。

  一种极其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那怨灵接触右臂“壳”的瞬间,就像水滴遇到了烧红的烙铁,发出了“嗤”的一声轻响!

  怨灵扭曲的形体猛地一滞,仿佛遇到了某种天敌般的存在,发出一种更加凄厉、却带着恐惧意味的无声尖啸!

  它身上那冰寒的怨力,竟被王小虎右臂表面那层薄薄的、死寂的“壳”瞬间吸收了一丝!

  虽然极其微弱,但王小虎通过左臂的接触,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一下短暂的、冰凉的“吮吸”感!

  而怨灵仿佛被烫伤一般,猛地向后缩去,形体都黯淡模糊了不少,徘徊在光芒边缘,发出既贪婪又畏惧的嘶嘶声,不敢再轻易上前。

  土地爷愣住了,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王小虎那截右臂,嘴唇哆嗦着:“…吞…吞噬阴煞?这…这怎么可能…”

  苏清妍也惊呆了,她虽然看不到能量层面的具体交互,但能明显感觉到那股冰寒的恶意突然衰退并充满了恐惧。

  “发生了什么?它…好像怕你的手臂?”

  王小虎缓缓放下右臂,左眼盯着那徘徊的怨灵,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截依旧死沉、毫无知觉的废臂,心底升起一股荒谬绝伦的感觉。

  天道雷罚劈不烂,自由港的灵纹烙印其上,现在…还能吓退甚至吸收地脉里的怨灵?

  这到底成了个什么玩意儿?

  但他没有时间深思。

  那怨灵的尖啸似乎起到了某种召唤作用。

  黑暗中,嘶啦声接连不断地响起。

  一道,两道,十道,数十道…

  越来越多的灰白色影子在光芒之外的黑暗中浮现,它们扭曲着,无声地嘶嚎着,密密麻麻,眼中闪烁着贪婪与畏惧交织的冰冷光芒,缓缓逼近。

  土地爷手中的光芒在这无数怨灵的包围下,显得如此微弱,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糟了…”土地爷声音干涩,“捅了怨灵窝了…”

  苏清妍背靠着冰冷粘滑的岩壁,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科学的逻辑在这种超自然的存在面前彻底失效,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

  王小虎的左臂肌肉紧绷,缓缓将那只诡异的右臂再次横在身前。

  他不知道这玩意到底还能不能起作用,也不知道下一次接触是会吸收对方,还是这脆弱的“壳”会被彻底冲垮。

  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左眼中那股街头混不吝的狠劲再次冒了出来,对着那无数虎视眈眈的怨灵,咧了咧嘴。

  “妈的…看来这破烂…还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