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半鸡不鸣-《别惹小爷,我爷爷可是土地爷》

  欢呼声在村里回荡了很久,胜利的喜悦短暂地冲散了积压在村民心头的恐惧。

  王富贵当场拍板,晚上在村委会大院里摆流水席,全村人一起庆贺。

  村民们一呼百应,家家户户都自发地往外搬桌子、拿存货。

  王小虎被一群半大孩子和年轻后生簇拥在中间,成了当之无愧的焦点。

  “虎哥,你刚才那一甩,也太帅了!”

  “是啊虎哥,你啥时候练的功夫?教教我们呗!”

  面对这些热情又崇拜的目光,王小虎只是笑了笑,心里却并不轻松。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冯彪那句“这事儿没完”,不是一句简单的场面话。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一个冯彪已经够麻烦,更何况暗处还蛰伏着一个手段诡异的黑水瞎子。

  这两股势力,任何一个都不是如今的王家村能轻易承受的。

  而他最大的依仗,那个无所不能的“神仙爷爷”,此刻却音讯全无,陷入了深沉的休眠。

  他就像一个刚刚继承了王位,却发现国库空虚、强敌环伺的年轻国王,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翼翼。

  流水席办得热火朝天。

  村里的男人们搬出了自家酿的米酒,划拳声、吹牛声此起彼伏。

  女人们则聚在一起,一边择菜一边兴奋地讨论着白天王小虎的神勇。

  王小虎被王富贵按在主座上,应付着一波又一波来敬酒的叔伯长辈。

  他酒量不行,但此刻没人敢灌他,都是满脸敬畏地先干为敬。

  他喝着碗里代替酒水的白开水,目光却越过喧闹的人群,望向村东头那座在夜色中静默的土地庙。

  庙里,香火依旧鼎盛,青烟袅袅,在夜风中汇成一道笔直的狼烟,似乎在向天地宣告着此地神威犹在。

  可只有王小虎知道,那只是表象。

  神力耗尽的爷爷,就像一盏油尽的灯,如今全靠着这新聚拢的香火之力,在勉力维持着最后一丝不灭的灵光。

  “小虎,想啥呢?”村长王富贵喝得满面红光,凑过来递上一根烟。

  王小虎摆了摆手,轻声道:“村长,高兴归高兴,但事情还没完。你得提醒大伙儿,这几天晚上都警醒点,家家户户锁好门窗,别单独出门。”

  王富贵脸上的醉意瞬间醒了大半。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明白。冯彪那伙人不是善茬,还有那个……黑水瞎子,光听名字就让人心里发毛。”

  他看着王小虎,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小虎,接下来……咱们该咋办?叔都听你的。”

  王小虎沉默片刻,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开发商那边,走的是阳谋,只要我们全村人一条心,他们就没办法。至于那个瞎子……走的是阴路,得防着点。”

  他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但脸上却必须表现出足够的镇定。

  因为他知道,他现在是全村人的主心骨。

  他若慌了,人心就散了。

  宴席一直持续到深夜。

  村民们带着醉意和满足各自散去,村子渐渐恢复了宁静。

  但这宁静,却和往日不同。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连平日里最吵闹的狗,都夹着尾巴,呜咽着躲在窝里不敢出声。

  风吹过树梢,发出的“沙沙”声,也比平时多了几分阴冷。

  王小虎送走了村长,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那被强化过的五感,能清晰地捕捉到空气中一丝若有若无的、像是烂泥混合着血腥的淡淡气味。

  这气味很淡,若非他感官异于常人,根本无法察觉。

  他心里一沉,知道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回到家,父母早已睡下。

  他悄无声息地掩上院门,没有进屋,而是搬了条板凳,坐在了院子中央。

  他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月光惨白,周围连一颗星星都看不到。

  他试着在心里呼唤了无数次“爷爷”,但脑海里始终是一片死寂。

  那股前所未有的孤单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知道,从今往后,他不能再指望那个老头儿了。

  他必须靠自己,撑起这片天。

  后半夜,就在王小虎眼皮发沉,快要扛不住的时候,村子最西头,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尖叫。

  “——救命啊!有鬼啊!”

  那声音划破了死寂的夜空,紧接着,是铜锣被敲响的“哐哐”声,和女人孩子受惊的哭喊。

  整个村子瞬间被惊醒了。

  一盏盏灯接二连三地亮起,犬吠声也终于壮着胆子响了起来。

  王小虎一个激灵,困意全无。

  他一跃而起,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几十米的距离,几个呼吸间便已赶到。

  出事的是村西头王二麻子家。

  此刻,王二麻子家的院门口已经围了几个胆大的邻居,但都只敢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

  院子里,王二麻子的婆娘正瘫坐在地上,指着自家的鸡窝,脸色煞白,浑身抖得像筛糠。

  王小虎拨开人群,大步走了进去。

  一股比之前浓烈了十倍的腥臭味扑面而来,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怎么回事?”他沉声问道。

  王二麻子像是看到了救星,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一把抓住王小虎的胳膊,牙齿都在打颤:“小虎……不,大师!俺家……俺家鸡窝里闹鬼了!”

  王小虎皱着眉,走到鸡窝前。

  鸡窝的木门被从外面撕开了一个大洞,不像是人力所为,倒像是被什么野兽用蛮力硬生生掏开的。

  借着手电筒的光,他看清了里面的景象,瞳孔骤然一缩。

  鸡窝里,横七竖八地躺着七八只老母鸡,全都死了。

  死状极为诡异。

  每一只鸡的脖子上,都有两个针尖大小的血洞,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伤口。

  它们的身体冰凉僵硬,羽毛却根根分明,没有一丝挣扎打斗的痕迹。

  最恐怖的是,这些鸡的尸体都呈现出一种干瘪的状态,像是全身的血液,都被什么东西给吸干了。

  “俺……俺起夜撒尿,就听到鸡窝里有动静,以为是黄鼠狼。”王二麻子声音发颤地解释道,“俺就拿着手电筒出来照,结果……结果就看到一个黑影,蹲在鸡窝门口,抱着俺家的鸡在……在吸!”

  “黑影长什么样?”王小虎追问。

  “看不清……太黑了,就一团影子,比人矮点,瘦得跟个杆儿似的。”王二麻子吓得魂不附体,“俺当时就喊了一声,那黑影‘嗖’一下就蹿上墙头,不见了!那速度,根本不是人!”

  周围的村民听到这话,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人人脸上都写满了恐惧。

  这绝不是普通的偷鸡贼。

  “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人提着灯笼,慌慌张张地从村子各处跑了过来。

  “小虎!俺家的鸡也死了!死状一模一样!”

  “俺家的也是!一窝十几只,全死了!”

  “俺家猪圈里的猪崽子,也死了一头!也是被吸干了血!”

  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像一块块巨石,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众人这才发现,遭殃的不止王二二麻子一家。

  短短一夜之间,村里至少有七八户人家的禽畜遭了毒手,损失惨重。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开来。

  白天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和勇气,在着诡异的、看不见的敌人面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是黑水瞎子!一定是他干的!”有人惊恐地喊道,“他说的‘鸡犬不留’,这是开始了啊!”

  这话一出,人群彻底炸了锅。

  几个妇人当场就吓得哭了出来。

  王小虎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

  他走到一具鸡的尸体旁,蹲下身,伸出手指触碰了一下。

  一股刺骨的阴寒之气,顺着他的指尖,瞬间窜入体内。

  那股由香火之力化成的暖流自行运转,迅速将这股寒气驱散。

  “阴气……”

  王小虎心里有了判断。

  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野兽,也不是什么邪术,而是真正的阴物,是小鬼在作祟!

  正如事件细纲里所预示的那样,土地爷神力衰退,管辖区域内的阴阳平衡被打破,这些见不得光的东西,开始出来作乱了。

  “大家先别慌!”王小虎站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大吼了一声。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竟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和哭喊。

  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把所有死了的禽畜,都集中起来,用火烧掉!记住,一定要烧成灰!”他冷静地发号施令,“从今天起,天黑之后,任何人不许出门!家家户户在门口撒上石灰,窗户上贴上门神!”

  这些都是他以前听村里老人讲过的土办法,管不管用不知道,但至少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小虎,这……这能行吗?”王富贵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知道,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王小虎看了一眼东方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眼神锐利如刀,“天快亮了,那东西暂时不敢出来。我们还有时间。”

  他心里清楚,这些小鬼畏惧阳气,只敢在夜间活动。

  但随着土地神位的神力越来越弱,它们的胆子只会越来越大。

  从吸食禽畜的精血,到对活人下手,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必须想办法,在下一次天黑之前,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爷爷沉睡,他一个凡人,拿什么去跟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鬼物斗?

  一整天,整个王家村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村民们按照王小虎的吩咐,处理了牲畜的尸体,在房前屋后撒满了石灰。

  家家户户都翻出了压箱底的、早已褪色的门神年画,郑重其事地贴了上去,仿佛那是能救命的灵符。

  王小虎则把自己关在了土地庙里。

  他盘腿坐在神像前,闭上眼睛,努力地去感受体内的那股香火暖流。

  他试着调动它,控制它,可那股力量就像温顺的绵羊,只会在他体内缓缓流淌,却根本不听他的指挥。

  他想起了昨夜,土地爷燃烧神力时,那毁天灭地般的威势。

  “神力……到底是什么?”

  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着爷爷教他的那些零散的知识,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可他知道的,实在太少了。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西边的太阳缓缓沉入山头。

  夜幕,再一次降临了。

  比昨夜更加浓郁的黑暗,更加刺骨的阴冷,笼罩了整个村庄。

  村里家家户户门窗紧闭,早早地熄了灯。

  偌大的村庄,陷入了一片死寂,安静得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王小虎独自一人,站在土地庙的门口,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村长家借来的杀猪刀。

  刀刃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寒光。

  这是他目前能找到的,最有“煞气”的武器了。

  他知道,今晚,那东西还会来。

  而且,今晚的目标,很可能不再是那些鸡鸭了。

  他深吸一口气,那股腥臭的阴冷气息,似乎又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他将全身的感官提升到极致,警惕地扫视着村里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风停了。

  远处,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像是婴儿啼哭,又像是野猫嘶叫的声音。

  那声音由远及近,在村子的上空盘旋,充满了怨毒与不详。

  来了!

  王小虎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村头李寡妇家的院墙上,一个瘦小干枯的黑影,正手脚并用地、以一种违反物理常识的姿势,悄无声息地往上爬。

  那黑影的目标,是李寡妇家那个只有三岁大的、正在熟睡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