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最后一根稻草-《别惹小爷,我爷爷可是土地爷》

  青州国际联合医院。

  顶楼。

  这里是金钱堆砌出的,与死神博弈的最后战场。

  空气里没有医院常见的消毒水味。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恒温恒湿的空洞。

  走廊铺着能吸走一切声音的厚重地毯。

  吴凯拄着拐杖,一条腿打着厚厚的石膏,站在这条安静得让人心慌的走廊里。

  他从未觉得,这条来过无数次的路如此漫长。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脆弱不堪的神经上。

  他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紫檀木盒。

  掌心全是汗。

  那木盒,仿佛不是温润的木头,而是一块即将爆炸的定时炸弹。

  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

  面无表情眼神,像是冰冷的摄像头。

  他们,认识吴凯。

  其中一个为他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的门。

  门里没有声音。

  只有各种精密仪器,发出的单调的滴滴声。

  那声音像秒表,在为一条即将走到尽头的生命倒数。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正在低头看着手里的报告。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三十多岁,面容英俊但眉宇间透着一股阴郁和烦躁的男人。

  吴启明。

  吴道海的儿子,道海集团,现在的掌舵人。

  他看到吴凯,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在家里好好养伤吗?”

  他的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吴凯,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那张,巨大的被各种管线缠绕的病床上。

  吴道海。

  曾经,在青州城跺一跺脚地面都要抖三抖的“吴半城”。

  此刻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

  他陷在柔软的床垫里,仿佛随时都会被那片白色吞噬。

  他的眼睛半睁着。

  浑浊,暗淡。

  像两颗即将燃尽的炭火。

  看到吴凯,那浑浊的眼珠才轻微地动了一下。

  一丝微弱的“光”亮了起来。

  “咳……咳……阿凯,你……你的腿……”

  他的声音,被砂纸打磨过。

  吴凯的心猛地一酸。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床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大伯,我没事……小伤。”

  他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你……”吴启明,刚想发作。

  “让他,说。”

  病床上的吴道海,再次开口。

  短短三个字,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是一个发号施令了一辈子的男人,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吴启明脸色一沉,但终究没再出声。

  外国医生也抬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吴凯。

  吴凯深吸一口气。

  他开始讲述那个,他在路上演练了无数遍的故事。

  他讲自己如何因为赌债被人追杀。

  如何在仓皇逃命中摔断了腿,倒在一个破败的小巷里。

  如何被一个路过的仙风道骨的“高人”所救。

  他讲得绘声绘色。

  将自己的绝望,与那位“高人”的神秘莫测,都渲染到了极致。

  “大伯,那位高人,看我可怜不仅帮我正了骨,还……还听说了您的事。”

  吴凯说到这里声音开始颤抖。

  那不是装的。

  是真的紧张。

  “他说……他说,我与他有缘。我孝心可嘉,他愿意给我一个报答您的机会。”

  说着他双手颤抖着,捧起了那个紫檀木盒。

  “这就是高人赐下的神药!”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

  吴启明看着吴凯,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

  他嗤笑一声。

  “吴凯,你是不是赌钱把脑子赌坏了?神药?你以为这是在拍电视剧?”

  他转向病床。

  “爸,你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走投无路了,想从您这再骗点钱去还赌债!”

  那个叫哈里斯的外国医生,也推了推眼镜,用一口流利的中文礼貌地说道:

  “吴先生,吴先生。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请相信科学。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成分不明很可能会对病人的身体造成,二次伤害。”

  “是的,大伯。”吴凯,没有反驳他们,反而顺着他们的话说了下去。

  他的眼眶红了。

  “我也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我一个烂赌鬼说的话没人信。”

  “可是……可是我亲眼看到那位高人,只是在我腿上抹了一点药粉,我那断掉的骨头就不疼了!”

  他指着自己打着石膏的腿。

  “医生说,我这腿,伤筋动骨一百天。可我现在站在这里,一点都不觉得疼!”

  “大伯,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的声音带上了哭腔,是发自内心的绝望。

  “哈里斯医生,是全世界最好的专家。连他都说……都说……”

  他,说不下去了。

  病房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吴道海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侄子。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信?

  还是,不信?

  他吴道海,纵横商海一辈子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侄子是什么货色。

  烂泥,扶不上墙。

  但是……

  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就要死了。

  钱,权,女人……

  这些他奋斗了一辈子,才得到的东西,马上就要离他而去。

  他不甘心。

  他不怕死。

  他只是怕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消失。

  科学?

  他花了几亿美金,请来了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

  结果呢?

  结果就是在他的病历上,写下了一个死刑判决书。

  现在科学判了他死刑。

  一个荒诞的近乎于“迷信”的神话,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该怎么选?

  他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良久。

  他动了动干裂的嘴唇。

  “拿来。”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两颗重磅炸弹,在病房里炸响。

  吴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爸!你疯了?!”

  哈里斯医生也一脸的不可思议。

  “吴先生,请您,三思!这不符合任何治疗规范!”

  吴道海没有理会他们。

  他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吴凯手里的那个盒子。

  像一个溺水的人,看到了最后一根漂浮在水面上的稻草。

  哪怕那根稻草是剧毒的。

  他也要抓住。

  “都……出去。”

  他费力地说出三个字。

  “爸!”

  “出去!”

  吴道海陡然提高了一点音量。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胸口像破风箱一样剧烈起伏。

  吴启明看着自己父亲,那张因为激动而泛起不正常潮红的脸。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深陷进肉里。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他狠狠地瞪了吴凯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

  然后他转身摔门而出。

  哈里斯医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走了出去。

  病房,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叔侄二人。

  和那单调的仪器声。

  吴凯走到床边打开了木盒。

  那一小撮暗金色的粉末,在病房柔和的灯光下,散发着梦幻般的光泽。

  一股奇异的清香,驱散了房间里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吴道海只是闻着就觉得自己那混沌的脑子都为之一清。

  他的眼神亮了一点。

  “水……”

  吴凯连忙倒了一杯温水。

  他用小指的指甲挑起一丁点金色的粉末弹入水中。

  粉末遇水即溶。

  整杯水瞬间被染成了淡淡的琥珀色。

  吴凯扶起吴道海。

  将杯子递到他的嘴边。

  吴道海看着杯子里那散发着宝光的液体眼神复杂。

  他张开嘴一饮而尽。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躺了下去。

  闭上了眼睛。

  像是在等待最后的审判。

  一分钟。

  五分钟。

  十分钟。

  没有任何反应。

  没有奇迹发生。

  也没有任何不适。

  那杯“神药”就像一杯普通的水,石沉大海。

  吴凯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完了。

  他赌输了。

  就在这时。

  病房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吴启明带着两个保镖冲了进来。

  他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吴凯!”

  他一把揪住吴凯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

  “你,给我爸,喝了什么?!”

  “我……”吴凯吓得魂飞魄散。

  “把他给我扔出去!”吴启明对着保镖怒吼,“从今天起不准他再踏进这里半步!”

  “如果我爸有任何三长两短我要你的命!”

  两个保镖架起早已腿软的吴凯,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把他拖了出去。

  吴凯被扔在冰冷的地毯上。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

  门里是他叔叔的亿万家财。

  门外是欠着四千多万赌债的无尽深渊。

  一门之隔天堂地狱。

  他瘫坐在地上,脸上血色尽褪。

  ……

  青龙堂。

  王小虎,听完李刀的汇报,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依旧把玩着手里那块温润的“地髓”。

  “知道了。”

  他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李刀站在办公桌前心里有些打鼓。

  “少主,那吴凯……”

  “不用管他。”王小虎,打断了他,“派人,看好他。别让他跑了也别让他死了。他还有用。”

  “是。”

  李刀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王小虎一个人。

  “爷爷,你觉得,能成吗?”

  “嘿嘿……”土地爷,胸有成竹地笑道,“小子,你以为‘地髓’是西医的抗生素?打进去立竿见影?”

  “‘地髓’,补的是‘本源’。是一个人的精气神。”

  “吴道海油尽灯枯,他的‘本源’早就亏空得千疮百孔了。这一点‘地髓’就像往一,快要干涸的土地上洒了一杯水。”

  “水很快就会渗下去。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地下的种子已经被唤醒了。”

  “范蠡先生以为呢?”

  “少主不必心急。”范蠡的声音沉静如水,“吴道海这种人身边的仪器,比他自己更早知道他的身体变化。”

  “我们布下的是阳谋。”

  “一个让所有自作聪明的人都看不懂的阳谋。”

  “现在,就等鱼自己发现,它已经咬住了那个无法挣脱的钩。”

  王小虎,笑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

  夜色,如墨。

  ……

  凌晨三点。

  青州国际联合医院,顶楼,3201病房。

  值夜班的,是一个年轻的特护护士。

  她打着哈欠习惯性地,看了一眼主监护仪上的数据流。

  心率:65。

  血压:110\/70。

  血氧饱和度:94%。

  呼吸频率:16。

  一切,平稳。

  平稳得像一条即将归于水平的直线。

  这几天所有的数值,都在一个不可逆的下降通道里。

  她叹了口气。

  这么有钱的人,也逃不过一死。

  她起身,准备去冲杯咖啡。

  眼角的余光无意中扫过屏幕。

  她停住了脚步。

  揉了揉眼睛。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血氧饱和度:95%。

  那个一直在93和94之间挣扎的数字跳到了,95。

  也许是仪器的正常波动。

  她没有在意。

  又过了十分钟。

  她再次看向屏幕。

  瞳孔猛地一缩。

  心率:68。

  血压:115\/75。

  血氧饱和度:96%。

  所有的,关键生命体征数值,都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却,不容置疑的姿态,向上,爬升!

  这……

  这不可能!

  这完全违背了,她从业以来学到的所有医学常识!

  一个全身癌细胞扩散器官,已经开始衰竭的临终病人,他的生命体征怎么可能会逆势上扬?

  她冲到仪器前,检查着连接在吴道海身上的每一个传感器。

  没有脱落。

  没有故障。

  她又拍了拍那台价值数百万的监护仪。

  仪器运转正常。

  她呆住了。

  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冷汗。

  就在这时。

  病床上那个已经沉睡了十几个小时的老人,忽然动了一下。

  他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梦呓。

  声音依旧沙哑。

  但却比白天清晰了许多。

  护士听清了。

  他说的是:

  “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