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休兵止戈-《天堂来的风》

  这两个丫头在。是在办谁的丧事!他骑马快速到了队伍的棺材旁。问小杏。

  看见是他,队伍停下了。小杏可是很熟悉他。尼莱斯在红春院救过自己,日常总在那条街巡逻照顾铺子,还是长官的朋友。

  小杏的眼睛早就已经哭肿了,可又忍不住悲痛,再次大哭了起来。

  “姑娘啊!……”

  尼莱斯难以置信!上次才刚把乌雅从俄国人手里救出来。分别时,他还在艾府,缠着哈德里同意让自己带乌鸦去青岛。怎么 ?这才几天,人没了?

  得知真相的尼莱斯痛苦得抱着脑袋。

  他跳脚大骂。

  哈德里,你这个混蛋!

  你不让我接近她,你不让我保护她。可你倒是去保护啊,你把她保护好啊!

  可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让她死了!

  他想找哈德里算账,可是,那混蛋已经坐军船走了。尼莱斯咬牙切齿地骂。

  你滚回德国去了是吗?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等着,我跟你没完 !

  听说了那夜哈德里率兵去了刘府,却最终没杀刘保柱的事。

  尼莱斯只觉得自己的悲愤和痛苦,一时根本无法化解。他带兵快马加鞭冲到九门提督下的巡捕队,揪出刘保柱,就是一顿往死里揍。

  还有那个桂格格的新郎,叫亦珏的,正好和刘保柱在一起。

  德国兵把两人打得鼻青脸肿,几乎快半身不遂。若不是怕被指控乱杀平民、被军法处置,尼莱斯确实想杀人。

  这么一来,桂格格、刘保柱都老实了,无人再敢觊觎艾府之财宝。连那间裁缝铺子都归教会保护,谁也别想去抢。

  铺子里女孩们教女孩们手艺,孤儿院里面那年龄大些的女孩,就有了生计和去处。

  而教会中,也不全是好人,贪财之人自然有。

  乌鸦深知庆国官员腐败,将财产捐给教会。可这西洋的教会,也不干净。主教樊国梁的贪财,谁人不知,教士中鱼龙混杂,更不可能都是好人。

  若是乌鸦的这番善心被教会利用,反而便宜了那些贪婪之人。

  但精于商务的哈德里做这事,要达成乌鸦的遗愿,岂会没有严格的管理手段。他家族的基金会,就下设慈善管理机构。

  古斯力将艾府遗赠之事在教士中公开,与小杏逐件登记屋宅、银两、铺子。先委托古斯力经手,后续收支账目,会交付专人监督管理。

  让专款仅能专用,用于救助教堂育婴堂孩子们的教育和生活。并且哈德里回国后,也会尽快建立京城的洋行,与古斯力配合。这是后话。

  *

  这一批回德国的,有十几艘运兵船。三十多天的航程里,其中一艘船上的士兵们,看着那位哈德里少校,经常一个人坐在甲板上,拿出口琴,吹着曲子。

  他的亲卫都知道,上船之前曾经发生了什么事,不会去打扰他。

  《塔劳的安馨》?原本曲调优美婉转,但长官却吹得催人泪下,能让人断了肠。

  那海风日日吹着他的金发,朝阳和夕阳,一次次地给他头发的边缘,镶着金边。

  从心灵的海洋里,时不时涌出的泪水,被湿润的海风一次次吹干。就像那姑娘,一次次在抚摸他的脸颊一样。

  “……

  疾病和迫害、痛苦和悲伤。

  我们的爱情能全化解掉!

  难道你这就要跟我分离,

  去住到难见太阳的天地,

  ……

  穿海洋,过大地,我跟着你,

  哪怕是铁与火,敌军,牢狱。

  塔劳的安馨,我的光明,太阳,

  我这一辈子都紧跟着你。

  ……”

  哈德里的眸子,像眼前这一片蓝色的海洋一般,溢满温柔和情意。若是一个人心中的眼泪,可以有海水那样多,若是流了那么多的泪,心里就不再痛了,他会那样流的。

  他才20多岁,却已经耗尽了这一生、去爱一个女孩的所有力气。最终,还是失去了她。

  *

  哈德里回到巴伐利亚的家。在那座宏伟巍峨的艾兰德城堡里,家中尽是欢迎英雄回归的、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

  时隔一年多,父亲詹尼尔可算是见到了让他颜面增辉、光宗耀祖的儿子,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开心得意地给儿子展示,城堡里那些来自这次远东庆国、掠夺来的战利品,已经塞满了一间大陈列室。

  家族几百年,这样的陈列室已经有好多间,所藏的珍宝,都来自祖先自条顿骑士时代、普鲁士军团时代、德意志帝国时代,对其他公国、领地、包括法国的战争掠夺。

  哈德里看着这里,那些他从庆国精心挑选、运回家的一切,心中却漾起了异样的感情。

  它们,都来自他最爱的女子、乌鸦的庆国。

  如果,上帝再给他一次机会,能让乌鸦复活。条件是,把这宝库的所有东西,全部还回去!

  他会还吗?会的 !

  他将毫不犹豫。只要他的乌鸦能活过来。

  可是,上帝不会给这个选择。人死不能复生。

  看着儿子黯然着、没有一点儿喜悦的表情,詹尼尔也愣住了。儿子,你怎么了这是? 为父在夸你干得漂亮呢。

  哈德里表情严肃,对他道。

  “父亲,我要跟你谈谈。”

  “我要退役。”

  他要放弃军功、退役 ?!

  詹尼尔表情跟见了鬼一样,很不理解。

  普鲁士的尚武统治者将整个国家,已经变成一座兵营。提出“全民皆兵”的口号,服兵役是全民的义务。

  家族历代都以军功为荣,容克贵族子弟从军更是传统,儿子在军中也是骁勇善战。上了大学又从军事院校毕业,对武器操作、战术均是精通,是家族下一代悉心培养的将军苗子啊。

  可他为何如此?

  儿子去庆国出发前,明明是还受他耳提面命,决心要光大家族荣耀的!

  “哈德里 ! 我对你寄予厚望。你爷爷的父亲是将军,你的爷爷是将军,到了你这里,为何就退役? 你再也不从军了?”

  哈德里的蓝色眼眸之中,燃起来一种理想般的纯粹烈焰。他想起了乌鸦说的那些话,想起了自己在她的国度,是如何地劫财打杀。

  他痛恨那些俄国人伤害了自己的姑娘,而他在战时,也指使自己的两名卫兵,去欺负了春桃。

  战争之下,善良的人性在扭曲。当此刻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的心中最爱,也曾被那样凌辱时,良知和灵魂苏醒了,也被折磨得不堪重负。

  在乌鸦的心中,自己这个人是本性善良的、品德高尚、乐于助人的。所以即使是个杀戮过她国度百姓的军官,那姑娘依然义无反顾地,爱上了自己。

  乌鸦说: 真正的勇士,从不恃强凌弱。是的!是的!难道他这一生,都要做强盗吗?!

  “父亲 ! 我们祖上依靠军功发迹,至今已有近十代 ! 但靠杀戮、靠战争去掠夺,不是一个家族,永远的倚仗。”

  艾徳勒克祖先的条顿骑士,是什么玩意儿?

  他们杀人无数、暴虐成性。当初攻占并蹂躏普鲁士这片土地上的原住民时,就野蛮残暴,血腥镇压,从不见仁慈。

  “艾徳勒克从此休兵止戈吧 ! 以工业商业,这些新产业为新的发展武器。我保证,在我手下,以商业的触角为帝国服务,也会胜过以往,家族为战争出力的那些兵马。”

  詹尼尔当然不同意。

  “我不许你这样做 !”

  此时德国贵族从事工商业,和庆国的皇族从商一样,在把握国政的特权群体眼里,是走向末流、是令人看轻的行为。这是对家族发展理念全面的颠覆。

  虽然艾徳勒克家已经有不少商业触角,但,那绝对不是主流 !

  詹尼尔身为家主,对儿子的未来,有绝对掌控权。家族要出将军、要有战功、要掌握政治权力。长子不可以自毁前程 !

  可是,哈德里不是“要”退役。他已经做了。

  下了兵船、去柏林接受皇帝嘉奖后,已经直接申请了退役。事情都早办了,只是“礼貌地”通知一下詹尼尔。

  詹尼尔气得胡子都歪了。甚至扬言跟这“逆子”、要从此两不相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