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章 背负不起这样的罪-《天堂来的风》

  赫米内首先看到。这是一个华国的地址,落款写着"德西"的名字。

  她瞪大双眼捂住嘴巴,极度难以置信。

  立即让司机连夜驱车前往慕尼黑,交给司里。

  司里读完,当即趴在办公桌上,泪流满面,几乎是嚎啕大哭。

  儿子,终于有了父亲的音讯。

  司里的回信来得很快。

  第一封信。告诉了德西家里的情况。

  第二天,又寄了一封。

  司里有太多的问题,有太多想对父亲说的话了。

  之后,是前妻贝莉寄来的。

  家信纷至沓来,几日便有一封。

  德西不便天天去邮局,只好隔段时间再去取。

  回信时,对有的事情,他只能避而不谈。

  他回信的速度非常慢、频次非常少,是家人们寄来的几分之一。

  那信件中浓浓的亲情,儿子对他的深深的爱,令德西愧疚,也汗颜。

  他也无法面对、一直不肯离婚的贝莉。

  要知道,贝莉的坚守举动,让他有难以卸下的负罪感。

  他这几十年的逃离,对婚姻的叛逃,实际上毁了贝莉的一生。

  他,觉得自己,已经背负不起这样的罪了。

  ……

  可是,在他没有留地址、留任何蛛丝马迹的情况下。

  这个姑娘,她怎么就能先找到了司马春呢!

  通过司马春,找到了他!

  这是万能的上帝在赐予吗?

  德西看着阿碧,温和慈爱地说。

  “阿碧姑娘,谢谢你。”

  “伯伯。这是主赐予的幸运。”

  司马德蓝眸一亮,“你也信耶稣吗?”

  阿碧点点头。“是的。”

  司马德不知想到了什么往事。刚刚发光的眼神陡然灰暗。沉默了下来。

  司里紧紧握住父亲的手。

  “爸爸,我们先回家去。”

  “您能告诉我,这么多年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最后不愿意跟我们联系吗?您知道吗?曾祖父临终时,一直在等你回家。”

  看见德西蓝眸里掩饰不住的伤心。司里忍了忍想要落下的泪。

  “爸爸……曾祖父在最后弥留之际,他是很后悔的。他曾经对我说过,后悔生你的气,后悔那么多年禁止大家来、没有让人早点来这里。”

  “他最后是说过,要派人来找你的……”

  “只是,他那时,实在是神志不清了……”

  是啊。105岁的老人了。坚持活到了那么久,也没有等到与曾经寄予厚望的长孙,见最后一面。

  想起深爱自己、自己也深爱的哈德里。德西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

  当年他的义无反顾,是那样坚决。要顽固、执拗、倔强地,与家族的一切割裂。

  然而,他消弭不了与生俱来的民族与血缘特征。始终是个日耳曼族的德国人。

  与众不同。与众有别。会被区别对待。

  最终,也与亲人成了诀别。

  祖父,杏奶奶,母亲莱娜,都走了……

  一种突如其来的悲痛笼罩了他。

  他不愿意去承认: 失去他们,自己的内心其实有多么痛苦。

  这种伤疤揭下来,是难以名状的疼痛。

  他不敢面对。

  看来人间无论何事,都是有因就有果的。

  他逃避了几十年,却发现该来的,还是会来。

  如今,他最害怕见的人,他认为最愧对的人,就在眼前了。

  不知为何,他心头却突然泛出了一丝苦笑。

  “我亲爱的孩子。司里。你让我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这时,司马春走了过来。

  “爸,我妈该输氧吃药了。”

  从这突兀的打断,阿碧明显地听出了一丝微妙的意味,司马春显然是对面前的这一幕相逢喜剧,依然在冷眼旁观。

  他无法感同身受这个父子重逢的惊喜。

  阿碧不明白,司马春为什么会对司里的到来,总是表现出不快。

  的确看起来,西装革履一身商务精锐气势的司里,和嬉皮风格十足、似乎是游戏人间的司马春相比,明显地有着生活环境、社会地位的不同。

  两个人的气质,也因为前者有很大差异。

  难道?

  阿碧看了看在一旁,表情明显不耐烦的司马春,不由得轻轻皱了皱眉。

  *

  司马春已经将今日晒过太阳的母亲,抱回到病床上。

  照顾妻子应该是司马德的常事。

  他麻利地用机械将妻子的床头摇起,使她躺在一个舒服的高度。

  单单只说,这样的一张护理床就价格不菲,几千元甚至上万。

  接着,将一旁的氧气瓶打开,轻轻地将气口插在她的鼻子里。

  妻子虽然不能动,也面无表情,但从她起伏更加明显的呼吸里,可以看出她比刚才,对外界有了多一些的反应。

  很快地,司马春从厨房端来了干净、衬着棉布的一个小托盘。

  上面放着黑糊糊、汤一样的东西,阿碧一看就知道,那是一碗中药。

  看见德西要伸手去接,她便很自然地道。

  “伯伯,你们先坐下,多说说话。”

  “让我来喂吧,我会。”

  阿碧看到一位老人这样善待自己的同胞,尽管知道那是他的妻子,但她依然还是被这温馨的一幕,感动了。

  这种爱,显然已经一成不变地持续了几十年。

  如果真如司马春所说,从他一出生,母亲就是这样了,那么,这个司马德,真的是太了不起了。

  一个家境明显很优越的德国人,在这里生活了辛苦贫穷的几十年。

  就是为了爱护和照顾,这样一个瘫痪在床的妻子。

  阿碧的心第一次感受到了,爱情的力量,并被这种"爱",深深地打动了。

  阿姨被他们父子照顾得很好。

  虽然是长期卧床的人,头发却被梳洗得整齐、一丝不苟。身上也没有一点儿异味。

  床上用品虽不精致豪华,但频繁清洗得干净整洁。一旁的木柜上,有各种药物和营养品,分门别类码放得整整齐齐。

  这位阿姨应该是遭受过脑损伤,没有意识。但是,还保留了部分生理上的吞咽功能。

  即使如此,用小勺给她喂药,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阿碧在大家目光注视下,慢慢来。一分钟才喂进去完整的一汤匙。

  她动作温柔细心,药汁也没有乱洒。

  一直伸长脖子观察着的司马德,生怕媳妇喝得不好,这才放下了心。

  他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