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码头寒夜藏凶影,烟盒纸记赃款迹-《淬火警魂1985刑侦笔记》

  腊月的南州港,寒风裹着江腥味往人骨头缝里钻。林砚缩了缩脖子,把打补丁的蓝布棉袄领口又往上拽了拽,双手拢在袖管里,跟着一群搬运工往码头东侧的工棚挪。脚下的煤渣路冻得硬邦邦,每走一步都能听见鞋底摩擦冻土的“咯吱”声,混着远处货轮的汽笛声,在寒夜里格外刺耳。

  “小林,把这筐钉子扛到三号仓库去,动作快点!”工头老张头叼着烟,烟蒂在冻得发紫的嘴唇上晃了晃,眼神却没离开林砚——这是林砚来码头的第七天,伪装成“从苏北逃荒来的林阿砚”,每天干最粗的活,拿最少的钱,就是为了摸清“虎哥”团伙的底细。

  林砚应了声“哎”,弯腰扛起装满铁钉的竹筐。竹筐把手勒得肩膀生疼,他故意趔趄了一下,引得旁边两个搬运工笑出了声:“这小子就是个软脚虾,还想在码头混饭吃?”

  林砚没接话,只低着头往前走。他知道,越“笨拙”,越不容易引起怀疑。眼角的余光却没闲着,飞快扫过码头的布局:左侧是堆放粮食的平仓,门口总坐着两个穿黑棉袄的汉子,手一直揣在怀里——林砚前几天故意靠近过,隐约看见他们腰间别着弹簧刀;右侧是布匹商的临时仓库,每天傍晚都会有个戴瓜皮帽的男人来送钱,送完就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走,那是“虎哥”团伙收的保护费,林砚已经在烟盒纸上记了三次送钱的时间,都是每周三、五、日的傍晚六点半。

  扛完钉子回到工棚时,里面已经挤满了人。煤炉里的煤块烧得通红,映着一张张布满风霜的脸。林砚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就感觉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是王大叔,那个第一天帮他“介绍活”的老搬运工,也是林砚唯一能稍微信任的人。

  “夜里别去西边的油库。”王大叔压低声音,手里揉着发霉的窝头,眼神却瞟向工棚门口,“昨晚老周去那捡废铁,被刀疤的人揍了一顿,现在还躺在哪家小诊所里呢。”

  林砚心里一动。油库是他早就盯上的地方——之前听搬运工闲聊,说“虎哥”有个“钱柜子”,就藏在没人敢去的地方。他假装不在意地扒了口冷窝头,含糊着问:“刀疤哥他们总去油库?”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穿破洞毛衣的年轻人插了话,话刚出口就被身边的人拽了拽胳膊,他立刻闭了嘴,端起搪瓷缸猛灌了口凉水。林砚看在眼里,知道这小子肯定知道更多,只是怕惹祸。

  就在这时,工棚的门“哐当”一声被踹开。刀疤裹着件黑色皮夹克,敞着怀,露出里面印着“南州日化”的的确良衬衫,手里把玩着一把弹簧刀,刀尖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都愣着干什么?”刀疤的目光扫过工棚,最后落在林砚身上,“新来的,跟我走一趟,虎哥让你去油库搬点东西。”

  林砚心里“咯噔”一下——怕什么来什么。他强压着心慌,站起身,故意显得有些怯懦:“刀疤哥,我……我力气小,别给虎哥添麻烦。”

  “少废话!”刀疤上前一把揪住林砚的衣领,一股劣质烟草和酒精混合的臭味扑面而来,“虎哥让你去,你就得去!要是敢耍花样,我让你沉江喂鱼!”

  林砚被他拽着往外走,路过王大叔身边时,老人生怕他出事,想开口阻拦,却被刀疤一个眼刀瞪了回去,只能无奈地别过脸。

  出了工棚,寒风更烈了。刀疤拽着林砚往西边走,路上没什么人,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砚一边走,一边悄悄记着路线:从工棚到油库,要经过三个岔路口,每个岔路口都有一个穿黑棉袄的守卫,手里都拿着木棍——看来油库确实是团伙的核心据点,防卫这么严。

  “到了,进去搬那两袋东西出来。”刀疤指着前面的油库,油库的铁门锈迹斑斑,上面挂着一把大铁锁,锁是开着的,只虚掩着。林砚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油库里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和煤油味,光线很暗,只能靠门口透进来的路灯看清里面的东西。地上堆着几个破油桶,墙角却整齐地放着两个大麻袋——林砚走近一看,麻袋口没扎紧,露出里面一沓沓用橡皮筋捆着的纸币,都是十元、五元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旧色。

  是赃款!林砚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烟盒纸——那是他从工棚小卖部买的“经济烟”,烟抽完了,纸壳子被他折成了小本子,上面用铅笔头记着团伙的交易信息。他想趁机数清楚麻袋里有多少钱,可刚蹲下身,就听见刀疤在门口喊:“磨磨蹭蹭干什么?赶紧搬!”

  林砚赶紧起身,扛起一个麻袋。麻袋比他想象的沉,压得他肩膀发麻。他故意放慢脚步,眼睛却快速扫过油库的其他角落——右边有个铁柜子,锁是新的,上面还贴着一张“禁止烟火”的纸条,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左边的墙上有个通风口,比拳头大一点,要是想下次再来查,或许能从这爬进来。

  “快点!”刀疤又在催,林砚只能加快脚步,把麻袋扛到门口停着的三轮车上。等他扛第二袋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三轮车的车斗里,放着一把用布包着的东西——形状像枪,他心里一紧,刚想多看两眼,刀疤已经走了过来,一把推开他:“行了,这里没你事了,滚回工棚去!”

  林砚没敢多留,转身往工棚走。寒风刮在脸上,他却觉得额头在冒汗——刚才看到的要是真枪,那“虎哥”团伙的罪行就更重了,必须尽快把消息传出去。

  快到工棚时,身后突然有人喊他:“小林,等一下!”

  林砚回头,是王大叔。老人手里拿着一个烤红薯,快步走过来,把红薯塞到他手里:“刚在煤炉上烤的,暖暖心。”说着,趁林砚接红薯的功夫,悄悄把一张叠得很小的纸条塞到他手心,“这是老周偷偷让我给你的,他说……他知道老李的事。”

  林砚心里一震。老李就是王大叔之前提过的,被人推下货轮的搬运工——这可是“虎哥”涉嫌命案的关键线索!他攥紧纸条,对王大叔点了点头,没敢多说话,转身跑进了工棚。

  回到自己的铺位,林砚拉上破旧的布帘,借着煤炉的光打开纸条。上面是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去年冬月廿三,我看见虎哥把老李推下货轮,船是‘江运128号’,老李的棉袄上有个补丁,在左胳膊。”

  林砚赶紧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纸,把这句话记下来,又在旁边画了个小船的符号——他怕万一纸条被发现,用符号能隐藏信息。刚把烟盒纸折好,塞到鞋底(这是他藏东西最隐蔽的地方),就听见工棚门口传来脚步声。

  “都醒醒!刀疤哥查铺!”

  林砚心里一紧,赶紧躺好,假装刚被吵醒。刀疤带着两个小弟,挨个检查铺位,手里的手电筒晃来晃去。走到林砚这边时,刀疤停了下来,手电筒的光直射在林砚脸上:“你刚才去油库,没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吧?”

  “没……没有!”林砚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眼神躲闪,“我就扛了两袋东西,啥也没看见。”

  刀疤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弯腰,手伸向林砚的枕头——林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幸好枕头下什么都没有。刀疤没找到东西,骂了句“废物”,转身去查下一个铺位。

  等刀疤走了,林砚才敢喘口气。他摸了摸鞋底的烟盒纸,心里暗暗盘算:油库的赃款、可能存在的枪支、老李的命案线索,这些信息已经够多了,必须尽快传给李建国队长。可怎么传出去呢?码头管得严,白天不让随便出去,晚上工棚门口还有人守着……

  窗外的寒风还在呼啸,林砚看着煤炉里跳动的火苗,突然想起明天是周日——布匹商要去送保护费,按照之前的规律,送钱的时间是傍晚六点半,到时候肯定会有团伙成员去接钱,说不定能趁机把消息传出去。

  他攥了攥拳头,眼神变得坚定。不管有多难,都得把这些证据带出去——不仅为了那些被欺负的搬运工,也为了查清父亲当年的事,更不能让“虎哥”这样的恶徒继续逍遥法外。

  夜越来越深,工棚里的呼噜声此起彼伏。林砚却没睡着,他睁着眼睛,看着布帘上晃动的煤炉火影,在心里把明天的计划过了一遍又一遍,连可能遇到的危险都想好了应对办法。他知道,接下来的一步,必须走得又稳又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