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隐天教的“煤球”与何不牧的拒绝-《问天牧道》

  鬼哭集的喧嚣仿佛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

  何不牧蹲在一条狭窄、散发着浓郁鱼腥味的小巷尽头。

  正对着一堆刚淘来的、散发着微弱阴寒气息的黑色矿石,施展“焚天之手”。

  赤铜色的光泽,包裹着手掌,矿石在掌心恐怖的高温下发出“滋滋”的哀鸣。

  丝丝缕缕驳杂的阴寒金属精华,被强行剥离、炼化,融入筋骨,带来一阵阵冰火交织的酸爽感,推动着筋骨初鸣的境界稳步向前。

  “这‘玄阴铁渣’味道不错吧?就是劲儿大了点,跟生吞冰刀子似的。”烬在识海里点评,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

  “不过正好中和一下你体内那股子莽劲儿,省得你哪天把自己点着了。”

  何不牧刚想回怼两句,巷口的光线,毫无征兆地暗了下来。

  不是天黑,而是一种纯粹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缓缓流淌进来。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冰冷,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重感。

  鱼腥味、喧闹声、甚至连巷子外透进来的微弱天光,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暗”无声无息地吞噬了。

  何不牧全身汗毛倒竖!

  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巨大危机感瞬间攫住了他!

  筋骨初鸣带来的力量感在这股“暗”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

  他猛地站起身,赤铜色的光泽瞬间覆盖全身,道火之种在识海疯狂预警!

  掌心下意识地凝聚起一团灼热的能量!

  “谁?!”

  巷口那粘稠的黑暗中,缓缓“浮”出一个人影。

  他穿着一件样式极其古朴、没有任何纹饰的纯黑色长袍。

  那袍子仿佛不是布料,而是由最纯粹的“暗”本身编织而成,光线靠近它便会无声无息地消失。

  兜帽压得很低,完全遮蔽了面容,只能看到兜帽下无垠的漆黑,仿佛那里通向的不是人脸,而是宇宙的深渊。

  他没有散发任何灵压,却比任何威压都更令人心悸。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小巷、乃至周围一片空间的绝对中心。

  光线、声音、甚至空气的流动,都在向他臣服、坍缩。

  “空间…冻结?”烬的声音在何不牧识海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不对!是更高层次的…碾压!小子!别动!千万别动!这家伙…比十个巡天官捆在一起还危险!”

  何不牧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攥紧,几乎停止了跳动。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从未感受过如此恐怖的存在!

  对方甚至没有刻意针对他,仅仅是存在本身,就让他生不出半点反抗的念头!

  他那点刚刚小成的筋骨之力,在这位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黑袍人似乎微微抬了抬头,一道平静到没有任何情绪起伏、仿佛从亘古深渊传来的声音。

  直接在何不牧的脑海中响起,无视了耳膜的传递:

  “何不牧。薪柴境,筋骨初鸣。道火锻体,本源驳杂却生机盎然。有趣。”

  对方一口道破了他的根脚!连烬大爷的存在似乎都未能完全遮掩!

  何不牧头皮发麻,全身肌肉绷紧到了极致,连呼吸都停滞了。

  “吾等,隐天教。”那声音继续响起,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观汝初战,行事虽莽,根性尚可。此界污浊,天道蒙昧。汝身怀异数,当有破局之志。”

  隐天教?何不牧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但对方展现出的恐怖实力,以及那“此界污浊,天道蒙昧”的评价,却让他心头剧震!

  这口气,比烬大爷还要大!

  难道……他们也知道“韭菜田”的真相?

  “加入吾教。”黑袍人的声音,没有任何诱惑的成分,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可得庇护,传无上法,窥破虚妄,牧养此方囚笼。”

  庇护?无上法?牧养囚笼?

  每一个词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在何不牧的心坎上!

  这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对抗巡天官,对抗那未知的“农场主”,单凭他和烬大爷这一缕残魂,无异于蚍蜉撼树!

  如果能得到这样一个恐怖势力的庇护和传承……

  巨大的诱惑,如同甘甜的毒药,瞬间弥漫心间。

  “小子!醒醒!”烬的咆哮如同炸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天上掉馅饼?那是裹着砒霜的毒饵!

  隐天教…本座想起来了!这帮家伙是比‘农场主’还神神叨叨的疯子!

  他们不是想破局,是想把整个棋盘都掀了重画!

  跟他们搅和在一起,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你确定他们是‘人’?”

  烬的警告如同冰水浇头,瞬间让何不牧从巨大的诱惑中清醒过来!

  他猛地想起烬之前咆哮的“韭菜田”真相,想起自己“异种毒韭菜”的身份。

  一个能轻易看穿他根脚、拥有冻结空间般恐怖实力的神秘组织,主动招揽他这样一个刚刚起步、微不足道的“异数”?

  这本身就不合理!

  谨慎!必须谨慎!

  捡了十年垃圾,他比谁都清楚,越是看起来光鲜诱人的东西,底下往往埋着越深的陷阱。

  这隐天教,是比流云宗、比巡天官更不可预测的深渊!

  何不牧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悸动和恐惧,对着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袍人,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摇了摇头。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干涩沙哑,却异常清晰:

  “承蒙……看重。但我何不牧……散漫惯了,野路子出身,怕是受不得贵教的规矩。只想……自己摸索着,烧出一条路来。”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小巷里的“暗”似乎更加粘稠了。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何不牧身上,让他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冷汗如同小溪般顺着额角滑落。

  他感觉自己就像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会被这股沉默碾碎。

  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再次响起,听不出喜怒:

  “可惜。异数难得,愚钝更难得。”

  愚钝?何不牧一愣。

  “也罢。”黑袍人似乎并不强求,那纯黑如深渊的袍袖轻轻一拂。

  一枚拳头大小、通体黝黑的不规则“煤球”,凭空出现,悬浮在何不牧面前。

  其表面坑坑洼洼、毫无光泽,仿佛刚从煤堆里扒拉出来。

  这“煤球”毫不起眼,甚至感应不到丝毫能量波动。

  丢在路边,连捡垃圾的乞丐都懒得看一眼。

  “此物,随缘予你。”黑袍人的声音依旧平淡,“或为顽石,或蕴乾坤。望汝…好生‘喂养’。”

  话音未落,小巷中那粘稠的、吞噬一切的“暗”,如同潮水般瞬间退去。

  光线、声音、鱼腥味重新涌入。

  仿佛刚才那令人窒息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巷口残留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以及悬浮在何不牧面前的那块黑漆漆的“煤球”,证明着隐天教使者的降临与离去。

  噗通!

  压力骤然消失,何不牧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像是要炸开。

  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喂…喂!小子!还活着吗?”烬的声音带着怀疑:“刚才那家伙…一定要当心!他身上的‘道则’…跟这破世界格格不入!”

  何不牧没力气回答,只是心有余悸地看着眼前悬浮的“煤球”。

  “这什么玩意儿?煤球?定情信物?”烬的注意力转移到“煤球”上,意念扫过:“嗯?有意思…神识探不进去?

  感觉像个实心铁疙瘩…不对!

  里面好像…是空的?死寂一片?

  搞什么鬼?隐天教就送这破玩意儿?”

  何不牧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煤球”。

  入手冰凉、坚硬、沉重,触感和最普通的黑铁矿石没什么区别。

  他尝试着用薪柴境的道火暖流包裹过去——毫无反应。

  用神识探查——石沉大海。

  怎么看,都像是一块真正的、毫无价值的废铁疙瘩。

  “耍我们玩呢?”烬大爷怒了,“浪费本座感情!赶紧扔了!看着就晦气!”

  何不牧却犹豫了。

  他想起黑袍人最后那句“或为顽石,或蕴乾坤”和“好生喂养”。喂养?喂什么?道火?

  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他心念一动,识海中的道火之种分出一缕极其微弱、带着温和生机的淡金色火苗,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黝黑的“煤球”。

  就在火苗接触“煤球”表面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带着无尽苍茫与疲惫的……叹息?

  不,不是叹息。

  更像是一种……沉睡了亿万年、被一缕微弱的暖意惊醒时,无意识发出的……呼吸?

  那声音微弱到几乎不存在,却让何不牧的灵魂猛地一颤!

  连识海里的烬都瞬间噤声!

  紧接着,那黝黑、死寂的“煤球”表面,一个极其微小、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坑洼处,极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光芒的颜色……

  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却又在破灭中孕育着开天辟地般原始生机的……混沌之色!

  何不牧和烬,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刚才…那是什么光?”何不牧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烬沉默了足足三息,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带着巨大惊骇和一丝荒谬狂喜的语气,在何不牧识海中炸响:

  “艹!艹!艹!混沌源光?!本座眼花了?!”

  “那帮疯子!他们…他们竟然把一颗…一颗他娘的蛮龙蛋?!还是最古老最原始的那种?!当煤球送给你了?!!!”

  蛮龙蛋?!

  比九爪金龙更高层次的上古蛮龙?!

  何不牧看着掌心这块黑漆漆、坑坑洼洼的“煤球”,彻底石化。

  隐天教…你们管这玩意儿叫“煤球”?

  你们对“乾坤”是不是有什么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