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归禾田的年轮-《文茜的次元行纪》

  望舒号的光轨在晨雾中的稻田里铺展,车窗外的稻穗沉甸甸地低着头,穗尖挂着晶莹的露珠,在初升的阳光下泛着金红色的光。雾气像薄纱般笼罩着田野,偶尔有风吹过,雾纱便轻轻掀起一角,露出底下翻涌的稻浪,像片金色的海洋。

  “这些稻穗好像在鞠躬呀。”杉菜扒着车窗,看着稻穗被风吹得此起彼伏,“归禾田……是不是说,到了秋天,离开的人就会跟着稻子一起回来?”

  亚梦把那盏河灯放在窗边,灯面上的“念念不忘”四个字被晨光染成了暖黄色,与稻田的金红交相辉映:“你看稻穗上的露珠,像不像思念凝结成的泪?”

  沈砚望着窗外连绵的稻田,眸光里映着稻浪的起伏:“稻子一年一熟,牵挂也是一年一年,在心里扎根结果。”

  说话间,望舒号已停在田埂边。众人下车时,脚下的泥土带着湿润的气息,混杂着稻穗的清香,深吸一口,像是把整个秋天都吸进了肺里。田埂旁立着一间小小的稻草屋,屋顶铺着厚厚的稻草,墙缝里钻出几株野菊,开得正艳。

  “胚胎的气息在那棵老槐树下。”顾星辞展开卷轴,星文指向稻田中央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树干粗壮,需要两人合抱,树皮上布满了深深的裂纹,像老人脸上的皱纹,“树洞里藏着东西。”

  众人沿着田埂走向老槐树,脚下的泥土软软的,每走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浅浅的脚印,很快又被风吹来的稻壳填满。稻田里散落着几个稻草人,穿着褪色的旧衣裳,戴着草帽,默默地守着这片稻浪,像是从未离开过的守望者。

  走到老槐树下,才发现树干上刻着许多歪歪扭扭的字,大多是“某年某月,收稻”“盼归”之类的短句,字迹深浅不一,显然是刻了许多年。树洞里塞着一个旧陶罐,罐口用布塞着,布上还沾着稻壳。

  胚胎的光团正悬浮在树洞旁,光里裹着几粒饱满的稻种,像是刚从稻穗上摘下来的。

  “这陶罐里装着什么?”文茜伸手轻轻取出陶罐,罐身冰凉,上面印着细密的指纹,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风信石在手腕上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罐里的故事。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沈砚接过陶罐,小心地揭开布塞。罐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纸,上面用铅笔写着字,还有几穗干枯的稻子,穗粒依然饱满,只是颜色变成了深褐色。

  亚梦拿起一张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模糊,却能看出是个孩子的笔迹:“爹,今年的稻子比去年多收了两担,娘说够交学费了,我能继续上学了。”

  另一张纸上,是个女人的字迹,娟秀而有力:“当家的,娃考上县里的学堂了,你在那边放心,我和娃会把田种好,等你回来吃新米。”

  “很多年前,这田里住着一户人家,男人为了给孩子凑学费,去城里打工,说好收稻时就回来。”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组成一幅画面:女人带着孩子在田里插秧,男人站在田埂上挥手,嘴里喊着“等我回来割稻”;秋天时,女人和孩子在老槐树下等,陶罐里的纸一天天变厚。

  “他没回来。”杉菜的声音低了下去,手里的稻穗轻轻颤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城里发生了瘟疫,他没能躲过。”沈砚抚摸着树干上的刻痕,“但女人没告诉孩子,只是每年收稻时,都让孩子给爹写一封信,放进陶罐里。她说,老槐树能把话带给远方的人。”

  文茜拿起那几穗干枯的稻子,穗粒突然“啪”地裂开,掉出几粒深褐色的米,米上竟映着一个男人的笑脸,正对着田里的女人和孩子挥手。

  “他一直都在看着呢。”文茜的声音有些哽咽,风信石上的光纹突然变得明亮,像是在传递着跨越时空的回应。

  就在这时,胚胎的光团突然飞进树洞,树洞里的陶罐发出轻微的响动,那些泛黄的纸突然飘了出来,在空中化作无数白色的蝴蝶,朝着稻浪深处飞去。每只蝴蝶飞过的地方,稻穗都轻轻摇晃,像是在点头回应。

  老槐树上的刻痕突然亮起,那些“盼归”“收稻”的字迹变得清晰,像是有人正在重新刻画。树影在地上晃动,竟拼出一个男人的身影,正弯腰割稻,动作熟练得像是从未离开过。

  女人和孩子的身影也出现在稻浪里,他们笑着追赶蝴蝶,男人直起身,朝着他们挥手,脸上的笑容温暖得像初升的太阳。

  “他以另一种方式,回到了这片稻田。”亚梦轻声说,眼眶湿润。

  胚胎的光团从树洞里飞出,光里的稻种变得更加饱满,带着泥土的芬芳。

  顾星辞收起卷轴,星文指向远方一片被炊烟笼罩的村落:“下一个胚胎,在‘炊烟里’。那里的灶台,藏着最绵长的烟火气,和从未冷却的等待。”

  离开归禾田时,亚梦把那盏河灯挂在了老槐树的枝桠上。灯芯的光在晨雾中轻轻晃动,与稻浪的金红、老槐树的苍绿相映,像是给这片土地上的牵挂,系上了一个温暖的结。

  望舒号的光轨驶离稻田时,众人回头望去,只见男人、女人和孩子的身影在稻浪里忙碌,老槐树下的陶罐里,新的稻穗正悄然生长,树洞里的光团与胚胎的光晕交相辉映,像是时光在诉说着永不褪色的守望。

  沈砚望着远处村落升起的炊烟,轻声说:“炊烟里的灶台,大概是想让人们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一碗热饭在等着,总有个人在灶前盼着。”

  光轨朝着村落的方向延伸,车厢里,胚胎的光团散发着温润的光晕,空气中除了栀子香、海水味、草木清气、湖水的清冽、枫叶的暖香、竹香,又多了一丝稻穗的清甜,像是一段被岁月酿成的醇厚牵挂。顾星辞的卷轴上,星文闪烁:“炊烟里的灶台边,藏着最质朴的温暖与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