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纪十 (公元501年)-《资治通鉴白话版》

  中兴元年(辛巳年,公元501年)

  春季,正月丁酉日,东昏侯萧宝卷任命晋安王萧宝义为司徒,任命建安王萧宝寅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乙巳日,南康王萧宝融开始自称相国,宣布大赦天下;任命萧颖胄为左长史,萧衍为征东将军,杨公则为湘州刺史。戊申日,萧衍从襄阳出发,留下弟弟萧伟总管府州事务,萧憺守卫垒城,府司马庄丘黑守卫樊城。萧衍出发后,雍州城内的兵力和物资储备都变得空虚。魏兴太守裴师仁、齐兴太守颜僧都不接受萧衍的命令,起兵想偷袭襄阳,萧伟、萧憺派兵在治平截击他们,把他们打得大败,雍州才得以安定。

  北魏咸阳王拓跋禧位居上相,却不亲自处理政务,骄横奢侈、贪婪荒淫,做了很多违法的事,北魏宣武帝拓跋恪对他很不满。拓跋禧派家奴到领军于烈那里索要原来的羽林虎贲军,想让这些士兵手持兵器跟随自己出入。于烈说:“天子正在居丧,政事都交给宰相处理。我身为领军,只知道掌管宫廷警卫,没有诏令,不敢违背制度顺从私人请求。”拓跋禧的家奴只好失望地回去了。拓跋禧又派人对於烈说:“我是天子的儿子、天子的叔父,身为首辅大臣,有所需求,和诏令有什么区别!”于烈神色严厉地说:“我并非不知道王爷您的尊贵,但怎能让私人奴仆来索要天子的羽林军!我的头可以拿去,但羽林军绝不能给!”拓跋禧发怒,任命于烈为恒州刺史。于烈不愿外调,坚决推辞,却没被批准;于是他就称病不再上朝。

  于烈的儿子左中郎将于忠兼任直阁将军,经常在北魏宣武帝身边。于烈让于忠对宣武帝说:“各位王爷专权放纵,意图难以揣测。应该早点罢免他们的职权,由陛下亲自掌握朝政大权。”北海王拓跋详也秘密把拓跋禧的过错和恶行报告给宣武帝,还说彭城王拓跋勰很得民心,不适合长期辅佐朝政。宣武帝认同了他们的说法。

  当时即将举行礿祭(古代宗庙祭祀之一),王公大臣都在宗庙东边的房舍里斋戒。宣武帝连夜派于忠告诉于烈:“明天早上入朝觐见,会有重要安排。”天刚亮,于烈就到了宫中。宣武帝命令于烈率领直阁将军等六十多人,宣读诏令召见拓跋禧、拓跋勰、拓跋详,把他们侍卫着送到自己面前。拓跋禧等人在光极殿觐见宣武帝,宣武帝说:“我虽然年幼无知,却有幸继承皇位。近来因患病,实在是依靠各位叔父辅佐,才得以苟延性命,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三年。现在各位叔父恳切地请求退位,我从此就亲自处理朝政。你们暂且回到各自的府第,随后会另有安排。”又对拓跋勰说:“近来南北事务繁忙,没能让你实现退隐的心愿。我是什么人,敢长期违背先帝的遗诏,现在就满足叔父归隐的愿望。”拓跋勰道谢说:“陛下孝顺恭敬,遵循先帝遗诏,对上成就了英明君主的美德,对下满足了我微小的心愿,回想过去、感受现在,我悲喜交加。”庚戌日,宣武帝下诏让拓跋勰以王爷身份回到府第;晋升拓跋禧为太保;任命拓跋详为大将军、录尚书事。尚书清河人张彝、邢峦听说朝廷的安排非同寻常,就逃跑了,逃出洛阳城,被御史中尉中山人甄琛弹劾。宣武帝下诏书严厉斥责了他们。又重新任命于烈为领军,还加授车骑大将军,从此于烈长期在宫中值班,军国大事,他都能参与商议。

  北魏宣武帝当时十六岁,不能亲自处理日常政务,把政事交给身边的人。于是受宠的大臣茹皓、赵郡人王仲兴、上谷人寇猛、赵郡人赵修、南阳人赵邕以及外戚高肇等人开始掌权,北魏的朝政逐渐衰败。赵修尤其受宠,一个月之间,多次升迁,做到了光禄卿;每次升官,宣武帝都亲自到他家里设宴,王公百官也都得陪同前往。

  辛亥日,东昏侯到南郊祭祀,宣布大赦天下。

  丁巳日,北魏宣武帝在太极前殿召见群臣,告诉他们自己要亲自处理朝政的打算。壬戌日,任命咸阳王拓跋禧兼任太尉,广陵王拓跋羽为司徒。宣武帝把拓跋羽召进内宫,当面任命他。拓跋羽坚决推辞说:“拓跋勰本来就不愿担任司徒,陛下却强行任命他。现在刚免去他的这个官职,又让我来接任,一定会招来众人的议论。”于是就任命拓跋羽为司空。

  二月乙丑日,南康王萧宝融任命冠军长史王茂为江州刺史,竟陵太守曹景宗为郢州刺史,邵陵王萧宝修为荆州刺史。

  甲戌日,北魏宣布大赦天下。

  壬午日,东昏侯派遣羽林兵攻打雍州,朝廷内外实行戒严。

  甲申日,萧衍抵达竟陵,命令王茂、曹景宗担任前锋,派中兵参军张法安守卫竟陵城。王茂等人到达汉口,众将领商议想合并兵力围攻郢州,再分兵袭击西阳、武昌。萧衍说:“汉口宽度不到一里,弓箭能互相射到,房僧寄率领重兵坚守那里,和郢城形成掎角之势;如果我们全军前进,房僧寄一定会截断我们的后路,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不如派王茂、曹景宗等人率军渡江,和荆州的军队会合,逼近郢城;我亲自围攻鲁山,打通沔水、汉水的通道,让郧城、竟陵的粮食能通过船只顺流而下,江陵、湘中的军队陆续赶来,兵力充足、粮食充裕,还担心攻不下这两座城吗!天下的大事,我们简直可以安稳地坐着就能平定。”于是派王茂等人率领部众渡江,驻扎在九里。张冲派遣中兵参军陈光静打开城门迎战,王茂等人打败了他们。陈光静战死,张冲只好据城坚守。曹景宗于是占据石桥浦,军队接连不断地驻扎下来,一直延伸到加湖。

  荆州派遣冠军将军邓元起、军主王世兴、田安之率领几千人在夏首和雍州的军队会合。萧衍修筑汉口城来守卫鲁山,命令水军主主义阳人张惠绍等人在长江中巡逻拦截,切断郢城、鲁山两座城之间的通信联系。杨公则率领湘州的军队在夏口和其他军队会合。萧颖胄命令荆州的各路军队都接受杨公则的指挥,即使是萧颖达也隶属于他。

  南康王的府署商议想派人去管理湘州事务,却难以找到合适的人选,西中郎中兵参军刘坦对众人说:“湘州地区的民情,容易骚动却难以信任,用武将去就会掠夺百姓,用文官去又会缺乏威严和谋略;如果一定要平定湘州,让军民有足够的粮食,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于是就任命刘坦为辅国长史、长沙太守,代理湘州事务。刘坦以前曾经在湘州任职,对当地百姓有很多旧恩,前来迎接他的人挤满了道路。他到任后,挑选能胜任的官吏分别前往湘州的十个郡,征调百姓运送三十多万斛租米来支援荆州、雍州的军队,从此军队的物资和粮食不再短缺。

  三月,萧衍派邓元起进军占据南堂西渚,田安之驻扎在城北,王世兴驻扎在曲水故城。丁酉日,张冲病逝,骁骑将军薛元嗣和张冲的儿子张孜以及征虏长史江夏内史程茂共同守卫郢城。

  乙巳日,南康王萧宝融在江陵即位称帝,更改年号,大赦天下,建立宗庙和南北郊祭祀的场所,州府城门都按照建康皇宫的规格设置,设立尚书五省,任命南郡太守为尹,任命萧颖胄为尚书令,萧衍为左仆射,晋安王萧宝义为司空,庐陵王萧宝源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建安王萧宝寅为徐州刺史,散骑常侍夏侯详为中领军,冠军将军萧伟为雍州刺史。丙午日,下诏封被废黜的东昏侯萧宝卷为涪陵王。乙酉日,任命尚书令萧颖胄代理荆州刺史,加授萧衍征东大将军、都督征讨诸军事,赐予他黄钺(代表皇帝权力的仪仗,可专断诛杀)。当时萧衍驻扎在杨口,和帝萧宝融派遣御史中丞宗夬去慰劳军队。宁朔将军新野人庾域暗示宗夬说:“没有授予黄钺,就无法统领各路诸侯。”宗夬返回江陵后,就有了授予萧衍黄钺的命令。薛元嗣派遣军主沈难当率领几千艘轻便战船横渡长江前来交战,张惠绍等人打败并活捉了沈难当。

  癸丑日,东昏侯任命豫州刺史陈伯之为江州刺史、持节、都督前锋诸军事,向西攻打荆州、雍州。

  夏季,四月,萧衍从沔水出兵,命令王茂、萧颖达等人进军逼近郢城,薛元嗣不敢出城迎战。众将领想攻城,萧衍没有同意。

  北魏广陵惠王拓跋羽和员外郎冯俊兴的妻子私通,夜里去冯俊兴家,被冯俊兴殴打后躲藏起来;五月壬子日,拓跋羽去世。

  北魏宣武帝亲自处理朝政后,受宠的近臣专权,王公大臣很少能得到召见。咸阳王拓跋禧内心不安,斋帅刘小苟多次对他说,听到天子身边的人说要杀拓跋禧。拓跋禧更加恐惧,于是和妃子的哥哥兼给事黄门侍郎李伯尚、氐王杨集始、杨灵祏、乞伏马居等人谋划反叛。恰逢宣武帝到北邙山打猎,拓跋禧和他的党羽在城西的小宅子里会面,想发兵袭击宣武帝,还让长子拓跋通偷偷进入河内起兵响应。乞伏马居劝拓跋禧:“回到洛阳城,勒令城门关闭,天子一定会向北逃往桑干河,殿下您可以截断河桥,在黄河以南称帝。”众人意见不一,有的赞同有的反对,拓跋禧的决心更加动摇,从清晨到傍晚,一直犹豫不决,最后约定不泄露秘密就各自散去。杨集始出来后,立刻骑马赶到北邙山向宣武帝告发了此事。

  直寝苻承祖、薛魏孙和拓跋禧同谋,当天,宣武帝在佛塔北边休息,薛魏孙想杀宣武帝,苻承祖说:“我听说杀天子的人会得麻风病。”薛魏孙才停下。不久宣武帝醒来,杨集始也到了。宣武帝身边的人都出去追捕猎物了,警卫人员没几个,众人仓促之间不知该怎么办。左中郎将于忠说:“我父亲领军于烈留守京城,想来已做好防备,一定没什么可担心的。”宣武帝派于忠骑马去查看,于烈已经分兵严密防备,让于忠回去奏报:“我虽然年老,心力还能用。这些人狂妄作乱,不值得担心,希望陛下整顿仪仗慢慢返回,来安定人心。”宣武帝很高兴,从华林园回到皇宫,拍着于忠的背说:“你还算让人满意!”

  拓跋禧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和姬妾及手下人住在洪池的别墅里,派刘小苟呈上奏章,说要去检查田间收成。刘小苟到了北邙山,已经遇到巡逻的士兵,士兵奇怪刘小苟穿着红色衣服(可能是特殊服饰),想杀他。刘小苟处境急迫,说要告发谋反,士兵才暂缓动手。有人对拓跋禧说:“殿下聚集众人谋划大事,事情都要开始了却停下,恐怕一定会泄露,今晚怎么能安心休息!”拓跋禧说:“我有这条命,自然知道爱惜,难道还要等别人说!”那人又说:“殿下的长子已经渡过黄河,两边互不了解情况,难道不可怕吗!”拓跋禧说:“我已经派人去追他了,估计现在该回来了。”当时拓跋通已经进入河内,排列兵器仪仗,释放囚徒了。于烈派直阁叔孙侯率领三百名虎贲军去抓捕拓跋禧。拓跋禧听说后,从洪池向东南逃跑,随从的仆人不过几人,渡过洛水,到了柏谷坞,追兵赶到,把他擒获,送到华林都亭。宣武帝当面责问他谋反的罪状,壬戌日,赐他在自己家里自杀。参与谋反的人被处死的有十多个,拓跋禧的儿子们都被从宗族名册中除名,只给少量财产、奴婢,其余家产全部分赐给高肇和赵修家,剩下的赏赐给朝廷内外百官,甚至包括不入流的小官,多的给一百多匹布,少的给十匹。拓跋禧的儿子们缺衣少食,只有彭城王拓跋勰多次救济他们。河内太守陆琹听说拓跋禧失败,杀了拓跋通,把他的头送了过来。北魏朝廷因为陆琹在拓跋禧没失败前不抓捕拓跋通,指责他通敌,把他征召到廷尉府,陆琹死在狱中。宣武帝认为拓跋禧无故谋反,从此更加疏远、猜忌宗室成员。

  南齐巴西太守鲁休烈、巴东太守萧惠训不服从萧颖胄的命令;萧惠训派儿子萧瓂领兵攻打萧颖胄,萧颖胄派汶阳太守刘孝庆驻守峡口,和巴东太守任漾之等人抵抗萧瓂。

  东昏侯派遣军主吴子阳、陈虎牙等十三支军队援救郢州,进军驻扎在巴口。陈虎牙是陈伯之的儿子。

  六月,西台(萧宝融政权)派遣卫尉席阐文慰劳萧衍的军队,席阐文带来萧颖胄等人的意见对萧衍说:“现在把军队停在长江两岸,不合并兵力围攻郢州,也不攻取西阳、武昌,进而夺取江州,这个机会已经失去了;不如向北魏请求救援,和北方联合讲和,这还是上策。”萧衍说:“汉口是通往荆州、雍州的要道,控制着秦州、梁州,粮草运输都靠这里;所以我把军队压在汉口,连接几个州的力量。现在如果合并兵力围攻郢州,再分兵前进,鲁山的敌军一定会阻断沔水通道,掐住我们的咽喉;如果粮草运输不通,军队自然会离散,怎么能说持久呢?邓元起近来想带三千士兵去攻取寻阳,那里的人如果识时务,派一个说客去就够了;要是他们抵抗我们的军队,那肯定不是三千士兵能攻下来的。进退都没有依据,我没看出这办法可行。西阳、武昌,攻取下来倒容易;但攻取之后,就该派兵镇守。要守住这两座城,至少得一万人,粮草也要相应准备,可我们根本没地方抽调这些兵力和粮草。要是东边东昏侯的军队溯江而上,用一万人攻打一座城,两座城势必无法互相救援;如果我们分兵去支援,就会导致首尾都薄弱;要是不派兵,孤城肯定会陷落,一座城丢了,其他城也会接连崩溃,天下大事就完了。如果郢州攻下来了,我们顺着长江席卷而下,西阳、武昌自然会望风归附。何必急着分兵分散力量,给自己留下祸患呢!况且大丈夫做事要平定天下,何况我们拥有几个州的兵力去诛杀一群小人,这就像把黄河的水倒向烈火,哪有烧不灭的道理!怎么能面向北方向异族求救,在天下人面前显示软弱呢!他们也未必会相信我们,只会白白落下不好的名声,这是下策,怎么能说是上策!你替我们告诉萧颖胄(镇军将军):‘今后进军攻取的事,就交给我吧,局势都在我眼中,不用担心不能取胜,只请镇军将军安定后方就行了。’”

  吴子阳等人进军到武口。萧衍命令军主梁天惠等人驻守渔湖城,唐修期等人驻守白阳垒,在长江两岸防备吴子阳。吴子阳进军到加湖,距离郢州三十里,依山傍水修筑营垒固守。吴子阳点燃烽火,郢州城内也点燃烽火回应;但城内外各自坚守,不能互相救援。恰逢房僧寄病逝,众人又推举助防张乐祖代替他防守鲁山。

  萧颖胄刚开始起兵时,他的弟弟萧颖孚从建康出发,庐陵百姓修灵祏为他召集士兵,得到两千人,袭击房陵,攻了下来,房陵内史谢篹逃到豫章。萧颖胄派宁朔将军范僧简从湘州赶去支援,范僧简攻克安成,萧颖胄任命范僧简为安成太守,任命萧颖孚为庐陵内史。东昏侯派军主刘希祖率领三千人攻打他们,南康太守王丹献出郡城响应刘希祖。萧颖孚战败,逃到长沙,不久病逝;谢篹又回到房陵郡。刘希祖攻克安成,杀了范僧简,东昏侯任命刘希祖为安成内史。修灵祏又召集残余部众攻打谢篹,谢篹战败逃跑。

  东昏侯修建芳乐苑,苑里的山石都涂上五彩颜色。看到百姓家有好树、美竹,就拆墙毁屋把树竹移到苑里,当时正是酷暑,树竹移栽后很快就枯萎了,这样的事一天到晚不断。他又在苑里设立集市,让宫女、宦官一起做买卖,任命潘贵妃为市令,自己做市录事,稍有过失,潘贵妃就用杖打他;还下令虎贲军不得用大荆条、实心荻杆打他。他又开凿水渠、修建水坝,亲自拉船,有时坐着杀猪卖肉。他还迷信巫师,身边的朱光尚骗他说见过鬼。东昏侯进入乐游苑,人马突然受惊,他问朱光尚怎么回事,朱光尚回答:“刚才看见先帝(齐明帝萧鸾)很生气,不许您多次出来游玩。”东昏侯大怒,拔刀和朱光尚一起寻找先帝的鬼魂。没找到,就用茭白扎成齐明帝的样子,面向北方砍了它的头,挂在苑门之上。

  崔慧景战败时,巴陵王萧昭胄、永新侯萧昭颖出来投奔朝廷军队,后来各自以王侯身份回到府第,但内心不安。竟陵王萧子良以前的防阁桑偃担任梅虫儿的军副,和前巴西太守萧寅谋划立萧昭胄为帝,萧昭胄答应事成后任命萧寅为尚书左仆射、护军。当时军主胡松领兵驻守新亭,萧寅派人劝胡松:“等昏君(东昏侯)出来,我等领兵拥戴萧昭胄进入皇宫,关闭城门发号施令,昏君一定会回来投靠将军;您只要关闭营垒不回应他,那么三公的职位就不难得到了。”胡松答应了。恰逢东昏侯新建芳乐苑,整月不外出游玩。桑偃等人商议招募一百多名勇士,从万春门进入皇宫,突然劫持东昏侯,萧昭胄认为不行。桑偃的同党王山沙担心事情拖久了没结果,把事情告诉了御刀徐僧重。萧寅派人在路上杀了王山沙,官吏从王山沙身上的香袋里发现了谋反的证据。萧昭胄兄弟和桑偃等人都被处死。

  雍州刺史张欣泰和弟弟前始安内史张欣时,秘密谋划联合胡松及前南谯太守王灵秀、直阁将军鸿选等人诛杀那些受宠的近臣,废黜东昏侯。东昏侯派中书舍人冯元嗣监督军队援救郢州;秋季七月甲午日,茹法珍、梅虫儿及太子右率李居士、制局监杨明泰在中兴堂为冯元嗣送行,张欣泰等人让人在座位上怀揣刀子砍冯元嗣,冯元嗣的头掉在果盘里,又砍杨明泰,剖开了他的肚子;梅虫儿受了好几处伤,手指都被砍断;李居士、茹法珍等人四散逃跑回到皇宫。王灵秀到石头城迎接建康王萧宝寅,率领城里的将领官吏和现有的兵力,卸下车轮,用车载着萧宝寅,几百名文武官员呼喊着清道的口号,向台城进发,几千名百姓都空手跟着。张欣泰听说事情发动,骑马进入皇宫,希望茹法珍等人在宫外,东昏侯会把城里的事务全交给自己,以便内外配合。不久茹法珍得以返回皇宫,下令关闭城门、布置兵器守卫,不给张欣泰士兵,鸿选在殿内也不敢行动。萧宝寅到了杜姥宅,天已经黑了,城门关闭。城上的人向外面射箭,外面的人丢下萧宝寅溃散逃跑。萧宝寅也逃走了,三天后,才穿着军服去见草市尉,草市尉骑马去向东昏侯报告。东昏侯召萧宝寅入宫询问情况,萧宝寅哭着说:“那天不知道是谁逼着我上车,还把我带走,我自己没法控制。”东昏侯笑了,恢复了他的爵位。张欣泰等人的事情败露,和胡松一起被处死。

  萧衍派征虏将军王茂、军主曹仲宗等人趁江水上涨,率领水军袭击加湖,击鼓呐喊着发起进攻。丁酉日,加湖的敌军溃败,吴子阳等人逃脱,将士被杀死、淹死的数以万计,萧衍的军队俘虏了残余兵众后返回。从此,郢州、鲁山两座城的守军彼此观望,士气大减。

  乙巳日,柔然侵犯北魏边境。

  鲁山守军缺乏粮草,士兵在矶头捕捉小鱼充饥,还秘密打造轻便船只,准备逃往夏口,萧衍派遣一支非主力部队切断了他们的退路。丁巳日,孙乐祖陷入困境,献城投降。

  己未日,东昏侯任命程茂为郢州刺史,薛元嗣为雍州刺史。当天,程茂、薛元嗣就献郢城投降。郢城刚开始被围攻时,城内男女百姓近十万人;关闭城门二百多天后,瘟疫流行,百姓浮肿患病,死去的人占十分之七八,尸体堆积在床下,活人还睡在上面,家家户户都满是尸体。程茂、薛元嗣等人商议出城投降,让张孜写信给萧衍。张冲过去的部下、青州治中房长瑜对张孜说:“以前的府君(张冲)忠诚贯通上天,您只该坚守城池、遵守既定策略,如果天命不保佑,就该头戴幅巾等待处置,到地下追随府君。现在听从众人的计策投降,不仅郢州的男女百姓会失去对您的敬仰,恐怕萧衍也不会接纳您。”张孜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萧衍任命韦睿为江夏太守,代理郢州府事务,韦睿收葬死去的人,安抚存活的人,郢州百姓才得以安定。

  众将领想在夏口驻军;萧衍认为应该乘胜直捣建康,车骑咨议参军张弘策、宁远将军庾域也认同这一主张。萧衍命令各路军队当天就上路。他还让张弘策提前绘制出从沿江到建康的路线图,标注出所有矶石、渡口、村落,以及军队行进途中的宿营地点、驻扎场所,一切都清晰明了,仿佛就在眼前。

  辛酉日,北魏宣布大赦天下。

  北魏安国宣简侯王肃在寿阳去世,朝廷追赠他为侍中、司空。当初,王肃因为父亲死于非命,四年都没有除去丧服。北魏孝文帝说:“三年的丧期,贤德的人也不敢超过。”命令王肃按照祥禫之礼(古代丧礼中除丧服的仪式)除去丧服。但王肃始终穿着素色衣服,终身不听音乐。

  汝南百姓胡文超在滠阳起兵响应萧衍,请求攻取义阳、安陆等郡来效力;萧衍又派遣军主唐修期攻打随郡,都攻了下来。司州刺史王僧景派儿子王贞孙到萧衍那里做人质,司州全境得以平定。

  崔慧景死后,他的小儿子崔偃担任始安内史,潜逃后得以幸免。等到西台(萧宝融政权)建立,任命崔偃为宁朔将军。崔偃到公车门上书说:“我私下认为,既是高宗(齐明帝)的孝子忠臣,又是昏君(东昏侯)的乱臣贼子,这样的人,江夏王(萧宝玄)和陛下(萧宝融)、先父(崔慧景)和镇军将军(萧颖胄)都是如此;虽然成败方式不同,但出发点是一样的。陛下刚登皇位,顺应天意;天下人哪怕有一点冤屈,都希望陛下能为他们伸张,何况先帝的儿子、陛下的兄长(萧宝玄),他所走的道路,正是陛下现在所走的道路啊!这事尚且不体恤,其他事情又能有什么指望呢!现在不能依靠百姓的无知来欺骗他们;如果让他们清楚了解事情的真相,纷纷逃走,陛下将如何应对呢!”奏疏被搁置,没有回复。崔偃又上奏说:“近来冒昧陈述江夏王的冤屈,并非敢因父子亲情而损害大公大义,实在是不明白朝廷这样做的用意。如果认为昏君再昏庸,终究是天子,江夏王再贤明,终究是臣子,先父侍奉臣子、背叛君主是不对的,那不知道现在部署精锐兵力直指皇宫,又是因为什么呢!我之所以没有死,苟且存活,没有别的原因,就是为了等待皇运昌明,为忠魂伸张冤屈。现在皇运已经昌明,可为国家而死的人反而成了贼臣,我在陛下的时代里活着还有什么用呢!我谨慎地观察,镇军将军萧颖胄、中领军夏侯详,都是国家的重臣,他们都知道先父是江夏王的得力助手,辅佐王室,只是天命未到,君主灭亡就随之殉难;却不肯为陛下说一句公道话。知道实情却不说,是不忠;不知道实情而不说,是不智。如果说先父派使者去见江夏王,被江夏王杀了;那么征东将军(萧衍)的使者,为什么也被杀害呢?陛下杀征东将军的使者,实际是为了欺骗山阳(萧颖达);江夏王拒绝先父的请求,实际是为了图谋孔矜。天命有归属,所以事情没有成功罢了。我要说的话都说完了,请求接受烹刑!但我即使死一万次,仍希望陛下一定要为先父伸张冤屈。为什么呢?怀着悲痛之情为他伸张,天下人就会归附;不这样做,天下人就会背叛。先父的忠诚,有识之士都知道,像南史氏、董狐那样正直的史官,千年之后也会记录此事,又何必等待陛下的评判来定褒贬呢!只是我这小小的臣子一片恳切的忠心,是在为陛下谋划啊。”朝廷下诏回复说:“了解你悲痛恳切的心情,现在会对你先父追赠谥号、加以表彰。”不久,崔偃就被关进监狱处死。

  八月丁卯日,东昏侯任命辅国将军申胄监管豫州事务;辛未日,任命光禄大夫张瑰镇守石头城。

  当初,东昏侯派陈伯之镇守江州,让他为吴子阳等人声援。吴子阳等人战败后,萧衍对众将领说:“用兵不一定靠实力,有时靠声威就够了。现在陈虎牙狼狈逃回,寻阳的人心按理说会恐慌,可以传布檄文平定那里。”于是下令搜查俘虏,找到陈伯之的幢主苏隆之,丰厚地赏赐他,让他去劝说陈伯之,许诺事成后任命陈伯之为安东将军、江州刺史。陈伯之派苏隆之返回答复,虽然答应归附,却声称“大军不必急于东下”。萧衍说:“陈伯之这话,是犹豫不决的表现。趁他还在犹豫,赶紧派兵逼近他,他无计可施,势必不得不投降。”于是命令邓元起领兵先东下,杨公则直接袭击柴桑,萧衍和其他将领按次序进军。邓元起快到寻阳时,陈伯之收兵退守湖口,留下陈虎牙守卫湓城。选曹郎吴兴人沈瑀劝说陈伯之迎接萧衍。陈伯之哭着说:“我的儿子还在京城,不能不挂念。”沈瑀说:“不对。现在人心惶惶,都在想着改变主意;如果不早做打算,部众离散后就难以聚合了。”丙子日,萧衍抵达寻阳,陈伯之解除武装请罪。当初,新蔡太守席谦,他的父亲席恭穆曾任镇西司马,被鱼复侯萧子响杀死。席谦跟随陈伯之镇守寻阳,听说萧衍东下,说:“我家世代忠诚,宁死不变。”陈伯之杀了他。乙卯日,萧衍任命陈伯之为江州刺史,陈虎牙为徐州刺史。

  鲁休烈、萧瓂在峡口打败刘孝庆等人,任漾之战死。鲁休烈等人进军到上明,江陵大为震动。萧颖胄恐慌,派人骑马告诉萧衍,让他派杨公则返回救援后方。萧衍说:“杨公则现在逆江而上返回江陵,就算到了,又怎么来得及!鲁休烈等人是乌合之众,很快就会自行溃散,只需暂时坚守罢了。如果确实需要兵力,我的两个弟弟在雍州,下令调他们前来,不难到达。”萧颖胄于是派遣军主蔡道恭持符节驻守上明,抵抗萧瓂。

  辛巳日,东昏侯任命太子左率李居士总领西讨各路军队,驻扎在新亭。

  九月乙未日,和帝萧宝融下诏,若萧衍平定京城建康,可根据实际情况自行决断事务。萧衍留下将军郑绍叔镇守寻阳,与陈伯之领兵东下,对郑绍叔说:“你就是我的萧何、寇恂。如果前方战事失利,我来承担罪责;如果粮草运输中断,你来承担责任。”郑绍叔流泪叩拜后送别。后来萧衍攻克建康期间,郑绍叔负责督运江州、湘州的粮草,从未出现短缺。

  北魏司州牧广阳王元嘉请求修建洛阳三百二十三座里坊,每座里坊边长三百步,他说:“虽然会有暂时的劳役,但能永久消除奸盗之事。”丁酉日,北魏宣武帝下诏征调京城周围五万名民夫修建里坊,四十天后完工。

  己亥日,北魏册立于氏为皇后。于皇后是征虏将军于劲的女儿;于劲是于烈的弟弟。自于皇后的祖父于栗磾以来,于家世代显贵兴盛,出了一位皇后、四位追赠公爵的人、三位领军将军、两位尚书令、三位开国公。

  甲申日,东昏侯任命李居士为江州刺史,冠军将军王珍国为雍州刺史,建安王萧宝寅为荆州刺史,辅国将军申胄监管郢州事务,龙骧将军扶风人马仙瑅监管豫州事务,骁骑将军徐元称监管徐州军事。王珍国是王广之的儿子。当天,萧衍的前锋部队抵达芜湖;申胄率领的两万人马放弃姑孰逃走,萧衍进军占据了姑孰。戊申日,东昏侯任命后军参军萧瓂为司州刺史,前辅国将军鲁休烈为益州刺史。

  萧衍攻克江州、郢州时,东昏侯仍像往常一样游乐驰骋,对茹法珍说:“等他打到白门前,再和他决一死战。”萧衍的军队逼近时,东昏侯才聚集兵力谋划固守,挑选二尚方、二冶的囚徒补充军队;对那些无法活命的囚徒,在朱雀门内每天斩杀一百多人。

  萧衍派遣曹景宗等人进军驻扎在江宁。丙辰日,李居士从新亭挑选一千名精锐骑兵抵达江宁。曹景宗刚到,营垒还没建成,而且军队行军日久,武器铠甲都已破旧。李居士看到后轻视他们,击鼓呐喊着径直逼近;曹景宗奋力反击,打败了李居士,趁机乘胜前进,一直打到皂荚桥。随后王茂、邓元起、吕僧珍进军占据赤鼻逻,新亭守将江道林领兵出战,众军在阵前将他擒获。萧衍抵达新林,命令王茂进军占据越城,邓元起占据道士墩,陈伯之占据篱门,吕僧珍占据白板桥。李居士侦察到吕僧珍兵力较少,率领一万名精锐士兵径直前来逼近营垒。吕僧珍说:“我们人少,不能正面迎战,可不要远远射箭,等他们到了壕沟里,再合力打败他们。”不久敌军都越过壕沟、拔掉栅栏冲过来。吕僧珍派人分别登上城墙,弓箭石头一起发射,自己率领三百名骑兵和步兵从敌军后方出击,城上的人又翻越城墙冲下来,内外夹击,李居士战败逃走,缴获的武器铠甲多得数不清。李居士向东昏侯请求,烧毁长江南岸的房屋来开辟战场,从大航以西、新亭以北的房屋都被烧光。萧衍的弟弟们都从建康逃出,赶赴萧衍的军营。

  冬季十月甲戌日,东昏侯派遣征虏将军王珍国、军主胡虎牙率领十万多名精锐士兵在朱雀航南边列阵,宦官王宝孙手持白虎幡督战,还拆毁朱雀航、背水列阵,来断绝士兵的退路。萧衍的军队稍稍后退,王茂下马,手持单刀径直向前冲,他的外甥韦欣庆拿着铁缠槊护卫他,冲击东昏侯的军队,很快就攻破了敌阵。曹景宗指挥士兵乘胜追击,吕僧珍放火焚烧敌军军营,将士们都拼死作战,击鼓呐喊声震动天地。王珍国等各路军队无法抵抗,王宝孙痛骂众将帅,直阁将军席豪愤怒地冲入敌阵战死。席豪是勇猛的将领,他一死,士兵们全线崩溃,跳进淮河淹死的人不计其数,尸体堆积得和朱雀航一样高,后来的人踩着尸体渡过淮河。于是东昏侯的各路军队看到这种情况都溃散了。萧衍的军队长驱直入抵达宣阳门,众将领率军逐渐向前推进。

  陈伯之驻扎在西明门,每当城里有投降的人出来,他总会喊过来低声交谈。萧衍担心他再次反复,秘密对他说:“听说城里的人非常痛恨你献出江州投降,想派刺客刺杀你,你应该多加防备。”陈伯之不相信。恰逢东昏侯的将领郑伯伦前来投降,萧衍让郑伯伦去拜访陈伯之,对他说:“城里的人特别恨你,想派人用封赏引诱你,等你再次投降,就会活生生割掉你的手脚;如果你不投降,又会派刺客杀你。你应该严加防备。”陈伯之害怕了,从此不再有反叛的念头。

  戊寅日,东昏侯的宁朔将军徐元瑜献出东府城投降。青、冀二州刺史桓和率军入京救援,驻扎在东宫。己卯日,桓和欺骗东昏侯,说要出城作战,趁机率领部众前来投降。光禄大夫张瑰放弃石头城返回皇宫。李居士献出新亭向萧衍投降,琅邪城主张木也投降了。壬午日,萧衍镇守石头城,命令各路军队攻打建康的六座城门。东昏侯烧毁城门内的营署、官府,驱赶逼迫百姓,让他们都进入宫城,关闭宫门固守。萧衍命令各路军队修筑长墙包围宫城。

  杨公则驻扎在领军府营垒的北楼,与南掖门相对,曾登上城楼观望战况。城里的人远远看到他的仪仗伞盖,用神锋弩射击他,箭穿透了他的坐榻,身边的人都吓得脸色大变。杨公则说:“差点射中我的脚!”仍像往常一样谈笑。东昏侯在夜里挑选勇士攻打杨公则的营栅,军中士兵受到惊扰;杨公则却稳稳地躺着不起来,慢慢下令反击,东昏侯的士兵才撤退。杨公则率领的士兵都是湘州人,向来被认为怯懦,城里的人轻视他们,每次出城冲击,总会先攻打杨公则的营垒;杨公则鼓励士兵,缴获的物资和俘虏反而更多。

  此前,东昏侯派遣军主左僧庆驻扎在京口,常僧景驻扎在广陵,李叔献驻扎在瓜步;等到申胄从姑孰逃回,东昏侯让他驻扎在破墩,作为东北方向的声援。到这时,萧衍派遣使者劝降,他们都率领部众前来投降。萧衍派遣弟弟辅国将军萧秀镇守京口,辅国将军萧恢镇守破墩,堂弟宁朔将军萧景镇守广陵。

  十一月丙申日,北魏任命骠骑大将军穆亮为司空;丁酉日,任命北海王元详为太傅,兼任司徒。当初,元详想夺取彭城王元勰的司徒职位,所以诬陷并罢免了元勰;不久又害怕别人议论自己,所以只担任大将军,到这时才担任司徒。元详权势显赫,将作大匠王遇常常顺从元详的欲望,私下把官府的物资给他。司空长史于忠在元详面前指责王遇说:“殿下是国家的周公,辅佐王室,所需的物资,自然应该按程序上报朝廷;怎么能阿谀依附权贵,损害公家利益来谋取私利呢!”王遇既羞愧又惶恐,元详也惭愧地道歉。于忠常常因为耿直被元详怨恨,元详曾骂于忠说:“我担心会在你之前看到你死,不担心你看到我死的时候!”于忠说:“人活在世上,自有定数;如果我该死在王爷手里,逃避也没用;如果不该死,王爷也杀不了我!”于忠因讨伐咸阳王元禧有功,被封为魏郡公,升任散骑常侍,兼任武卫将军。元详趁于忠上表辞让爵位的机会,秘密劝说北魏宣武帝任命于忠为列卿,让他离开皇帝身边,允许他保留爵位,于是宣武帝下诏停止对他的封爵,破格晋升他为太府卿。

  巴东献武公萧颖胄因萧瓂与蔡道恭长期对峙不下,忧愤成疾;壬午日,萧颖胄去世。夏侯详隐瞒了他的死讯,让和萧颖胄笔迹相似的人伪造他的命令,秘密报告萧衍,萧衍也隐瞒了此事。夏侯详从雍州征兵,萧伟派遣萧憺领兵赶赴江陵。萧瓂等人听说建康已陷入危急,部众因恐惧而溃散,萧瓂和鲁休烈都投降了。随后才公布萧颖胄的死讯,追赠他为侍中、丞相;从此众人的期望都集中到萧衍身上。夏侯详请求和萧憺共同参与军政事务,和帝下诏任命夏侯详为侍中、尚书右仆射,不久又任命他为使持节、抚军将军、荆州刺史。夏侯详坚决把职位让给萧憺,于是任命萧憺代理荆州府州事务。

  北魏在伊水北岸改建圜丘(古代祭天的场所);乙卯日,开始在新圜丘举行祭祀仪式。

  北魏镇南将军元英上书说:“萧宝卷日益骄纵,残害无辜百姓。他的雍州刺史萧衍向东讨伐秣陵(建康),发动全部兵力,顺流而下;现在北魏只有孤城,再没有重兵守卫,这是皇天赐予我们的机会,是千载难逢的时机;这样的机会不利用,还要等待什么呢!我请求亲自率领三万步兵和骑兵,径直奔向沔阴,占据襄阳城,切断黑水通道。萧宝卷君臣昏庸暴虐,自相残杀;我们占据上游,威震远近,长驱南下,进军攻克江陵,那么三楚之地很快就能收复,通往岷、蜀的道路自然会被断绝。再命令扬州、徐州二州扬言一同出兵,建康陷入困境,就像鱼在锅里游动,到那时我们就能统一文字和制度,统一天下。希望陛下独自决断,不要听从疑虑的议论;这个时机如果错过,就再也没有吞并南齐的日子了。”奏疏被搁置,没有回复。

  车骑大将军源怀上奏说:“萧衍在南齐内部发起进攻,萧宝卷孤立危急,广陵、淮阴等地的守军都在观望成败。这实在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时机,是吞并南齐的机会;应当东西两路同时进兵,形成席卷之势。如果萧衍成功取胜,南齐上下同心,不仅日后难以图谋,恐怕连我国扬州也会受到威胁。为什么呢?寿春到建康只有七百里,山川水路,他们都熟悉。若他们内外无忧,君臣名分确定,乘船顺流而下,很快就能到达,我们不容易抵挡。现在萧宝卷的都城有土崩瓦解的危机,边境城池没有后续支援的希望,平定江南,就在今日。”北魏宣武帝于是任命任城王元澄为都督淮南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让他筹划南征;但最终没有实施。源怀是源贺的儿子。

  东豫州刺史田益宗上表说:“萧氏扰乱纲常,君臣互相争斗,江南的州镇分裂为两派,东西对峙,已经过了一年多。百姓因运输粮草而穷困,士兵因连年作战而疲惫,他们只顾应付眼前的危机,兵力都耗在战场上,无暇顾及外围州镇的防守和各地秩序的维持,藩镇孤立存在。不趁此时机迅速进军,平定江南,恐怕日后再谋划,就不容易这样有利了。况且过去寿春虽已平定,但三面仍有阻碍,防守的安排,实在需要提前准备。义阳靠近淮河源头,是水陆要冲,朝廷进军江南,必定要经过这里。若江南平定后,在淮河以外有战事,需趁夏季河水上涨,在淮河部署船只;军队赶赴寿春,要从义阳以北进军,这里就成了我们的咽喉要地,更需深思熟虑。攻克义阳,现在正是时候。估计对方只需一万二千精锐士兵防守;但用兵之道,贵在虚张声势。请让荆州、东荆州的军队向西佯攻随郡、雍州,扬州的军队驻扎在建安,牵制三关的援军;然后豫州、东豫州的军队直接占据南关,对抗延头,派遣一名都督统领各路军队,冬季末进军,到春末为止,不超过一百天,一定能攻克义阳。”元英又上奏说:“现在萧宝卷兄弟互相残杀,藩镇割据。义阳孤立无援,靠近我国领土,城内没有稳固的粮草储备,城外没有粮草救援的指望,这就像要焚烧的鸟,不能抽走柴火,要投降的敌寇,怎能暂缓诛杀!若错过此时不夺取,不仅日后难以图谋,恐怕还会酿成更大的祸患。现在豫州刺史司马悦已整兵待发,东豫州刺史田益宗派兵防守三关,请派遣军司统筹指挥。”北魏宣武帝于是派遣直寝羊灵引担任军司。田益宗随即率军入侵南齐。建宁太守黄天赐与田益宗在赤亭交战,黄天赐战败。

  崔慧景逼近建康时,东昏侯封蒋子文为假黄钺、使持节、相国、太宰、大将军、录尚书事、扬州牧、钟山王;等到萧衍大军到来,又尊蒋子文为灵帝,把他的神像迎进后堂,让巫师祈祷求福。城关闭后,城中军事事务全交给王珍国;兖州刺史张稷入京保卫京师,东昏侯任命张稷为副帅,辅佐王珍国。张稷是张瑰的弟弟。

  当时城中实际有武装士兵七万人,东昏侯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