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润物无声-《无敌,无敌,都市下山我无敌》

  春日的林氏山庄,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细雨之中。

  雨水洗刷着琉璃瓦,顺着飞檐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水花。

  远处的山峦在雨幕中显得模糊而静谧,仿佛三年前那场毁天灭地的血腥大战,只是一场遥远的噩梦。

  山庄确实恢复了宁静,甚至比以往更加繁荣。

  得益于林洪当年打下的坚实基础和留下的仙道传承,加上战后汇聚于此的全球资源,如今的林氏山庄已是当之无愧的世界中心。

  亭台楼阁比以往更加精巧,阵法光芒隐现,灵气氤氲更胜往昔。

  每日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修士前来朝圣或寻求指点,一派欣欣向荣。

  然而,在这片繁荣之下,却潜藏着一股无法化开的沉郁。

  尤其是那座位于山庄最高处的主殿,以及与之相连的东宫。

  那里,是哀恸最深重的地方。

  这一日,伊素婉处理完百合殿繁杂的事务,独自一人撑着油纸伞,漫无目的地在雨中行走。

  她已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带着几分娇蛮的少女。

  如今的她,身着一袭淡紫色的宫装长裙,身姿窈窕,容颜依旧绝丽,但眉宇间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忧郁,那双曾经灵动狡黠的美眸,如今常常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哀愁和茫然。

  她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东宫深处,那处名为听雨轩的殿阁前。

  这里,是她初入山庄时,苏映雪安排她居住的地方。

  雨水敲打着轩外的芭蕉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衬得四周寂静无声。

  伊素婉推开虚掩的轩门,走了进去。

  轩内陈设依旧,一尘不染,显然有人时常打扫。

  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迷蒙的雨景,眼前却仿佛出现了三年前的景象。

  她仿佛看到林洪第一次在这里,神色淡然地指点她修炼。

  看到自己因为母亲和他的事情,在这里委屈地痛哭流涕。

  也看到后来关系缓和后,他偶尔路过,会驻足片刻,询问她的修炼进度,那看似平淡的眸光深处,其实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林洪……”

  伊素婉低声呢喃,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窗棂,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下来,混合着窗外飘入的雨丝,冰凉一片。

  她以为自己已经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以平静地面对没有他的世界。

  可每当独处,每当来到这些充满回忆的地方,那份刻骨的思念和巨大的失落感便会如同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

  她想起最后不周山上的那一幕。

  他浑身是血,残破不堪,却如同擎天之柱般屹立不倒,最终引动天劫,化身雷霆……

  他救了所有人,救了这个世界,唯独舍弃了他自己。

  也舍弃了她们。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涌上心头,伊素婉再也忍不住,伏在窗边,肩膀微微颤抖,低声啜泣起来。

  不是为了男女之情,更像是一种失去了某种精神支柱的脆弱。

  那个曾经让她又爱又怨、又敬又畏的男人,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就在这时,一双温暖而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伊素婉娇躯一颤,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了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母亲。

  三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伊瑶光绝美的容颜上留下太多痕迹,踏入化神期的她,寿元悠长。

  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她那双眼眸深处,仿佛藏着一片化不开的万年寒冰,只有在看向女儿时,才会流露出一丝属于母亲的温暖。

  她今日也未穿宫主华服,只是一身素雅的月白长裙,未施粉黛,青丝随意挽起,显得格外清减。

  “婉儿……”

  伊瑶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轻轻将女儿揽入怀中。

  感受到母亲温暖的怀抱,伊素婉心中压抑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爆发出来。

  “母亲!”

  她紧紧抱住伊瑶光,放声痛哭。

  “我想他……我好想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就这样走了……连一句话都没留下……”

  伊瑶光紧紧抱着女儿,听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喊,自己的眼眶也瞬间红了,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何尝不想?

  那个闯入她数百年清修生涯,与她有过最亲密的纠缠,在生死关头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最终与她并肩作战直至生命最后一刻的男子……早已在她冰封的心湖中,刻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

  这三年,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山庄的重建和仙道的推广中,用无尽的事务麻痹自己,不敢有丝毫停歇。

  因为她怕,一旦停下来,那蚀骨的思念和巨大的空虚就会将她吞噬。

  可在此刻,面对同样悲痛的女儿,她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

  “我知道……婉儿,母亲知道……”

  伊瑶光的声音哽咽着,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她那样。

  “母亲……也想他。”

  母女二人,在这春雨绵绵的午后,在这充满回忆的听雨轩中,相拥而泣,泪水交织在一起,诉说着对同一个男人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这一刻,过往所有的尴尬与芥蒂,都在共同的悲痛中烟消云散。

  她们是彼此最深的依靠,是这世上最能理解对方心中痛楚的人。

  ......

  与此同时,山庄的其他地方,同样弥漫着追忆的气氛。

  青云殿,剑冢。

  凌霄剑尊独自一人,站在一座新立的衣冠冢前。

  冢前并无墓碑,只插着一柄残破的断剑,那是他当年碎裂的青云剑,旁边则并排放着一柄无念剑仿制品。

  他斟满两杯酒,一杯洒在冢前,一杯仰头饮尽。

  “林道友……”

  凌霄剑尊声音低沉,带着酒意和沙哑。

  “老子这条命,是你捡回来的。

  这青云殿,这天下剑道……都欠你的。”

  他望着那柄仿制的无念剑,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林洪手持真剑,在邪君群中杀进杀出的疯魔身影。

  “痛快!

  真是痛快!

  哈哈哈……”

  他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却充满了悲凉。

  “可惜啊,你走得太快,老子还没跟你好好喝一顿酒,还没谢过你的救命之恩,还亲眼看着你踏入化神,看看你这小子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笑声渐歇,化为一声长长的、带着无尽遗憾的叹息。

  这位性情刚烈的剑尊,此刻眼中竟有点点晶莹闪烁。

  他默默地将另一杯酒也洒在地上,然后转身,背影萧索地走入雨中。

  对他而言,最好的纪念,便是让青云殿的剑光,永远守护这片天地。

  ......

  山庄外围,巡逻道上。

  顾无锋和寒风、冷月并肩而行。

  三年的历练,让顾无锋变得更加沉稳,眉宇间多了几分风霜,剑气却愈发内敛。

  寒风和冷月依旧默契无间,但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沉重。

  三人走到一处高地,望向不周山的方向。

  虽然相隔遥远,但依稀能感受到天际那一抹若有若无的雷霆光华。

  “师傅……”

  顾无锋喃喃道,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他曾视林洪为追赶的目标,更是心中的偶像。

  如今目标消失,心中空落落的。

  寒风沉声道:

  “老大是为了我们,为了所有人。”

  冷月接口,声音清冷却坚定:

  “所以我们更要守好这里,连同林洪的那一份一起。”

  三人沉默下来,只是静静地望着那个方向,仿佛在通过这种方式,与那位逝去的英雄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

  东宫,偏殿。

  邓雪瑶端坐在案几前,指尖熟练地拨动着算盘,核对着山庄日常用品采购的一摞摞账本。

  三年过去,她已不再是那个会因为感情而失控落泪的商场女强人,眉宇间多了几分修仙者特有的清冷与沉静,修为也已在琉璃心诀的修炼下稳步提升至金丹初期。

  然而,指尖轻触到脖颈间的蓝宝石项链时,她的动作忽然一滞。

  那一瞬间,所有的冷静与自持土崩瓦解。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阳光刺眼的下午,在充斥着现代气息的办公室里,那个男子俯下身,用那双深邃如星空的眼眸看着她,问:

  “雪瑶,你可知……这世上有仙?”

  那时,她以为那是他为了安抚她而编造的荒唐借口,却不知那是一个全新世界的敲门砖。

  泪水毫无预兆地模糊了视线,滴落在账页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林洪……”

  她低声唤着这个刻入骨髓的名字,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她想起他承诺带她修仙时的认真,想起他描述双修之法时那本正经却让她面红耳赤的语气,更想起他许诺的青春永驻,御剑千里……那些曾经觉得遥远而梦幻的未来,因为他,都变得触手可及。

  可他呢?

  那个为她推开仙途大门的引路人,如今在哪里?

  他说过要亲自与她双修……这个承诺,还能兑现吗?

  邓雪瑶紧紧攥住了胸口衣襟,那里堵得发慌。

  她追求的从来不是长生不老,也不是无上法力,自始至终,她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他罢了。

  仙途漫漫,没有他在身边,纵然容颜不改,寿元绵长,又有什么意义?

  这三年,她拼命修炼,将山庄的财务和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不仅仅是为了不负他的托付,更是因为,只有让自己忙碌到无暇他顾,才能暂时忘却那噬心的思念。

  可总有一些东西,像这根深埋账目中的刺,会在不经意间,将她努力筑起的心防,轻易击碎。

  对她而言,林洪不仅是救世主,更是她平凡人生里唯一的光怪陆离的梦。

  梦醒了,他不见了,留给她的,是一个漫长而冰冷的仙途。

  ......

  东宫,主殿内。

  这里,是哀恸最深沉,却也最安静的地方。

  苏映雪坐在窗前,手中拿着一件未完成的男子衣袍,针线搁在一旁。

  她的容颜依旧柔美,但脸色却有些苍白,眼神平静得令人心碎。

  她没有哭,也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诉说什么。

  只是每日静静地打理着林洪生前居住的殿宇,擦拭着他用过的物品,仿佛他只是出了远门,随时会回来。

  偶尔,她会像现在这样,拿起针线,为他缝制衣物,一针一线,极其认真。

  仿佛要将所有的思念、所有的爱恋、所有的等待,都缝进这细细的针脚里。

  赵思露、邓雪瑶和王嘉怡时常来看她,陪她说话,但她大多只是温柔地笑笑,并不多言。

  她们知道,映雪姐的痛,藏在心里最深的地方,比任何人都要深。

  “映雪姐姐,下雨了,小心着凉。”

  赵思露拿着一件披风走进来,轻声说道。

  苏映雪回过神,接过披风,微微一笑:

  “谢谢思露。”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望向不周山的方向,轻声呢喃,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又仿佛是说给那远在天际的雷霆听:

  “我会等你……一直等下去。”

  雨,依旧在下。

  淅淅沥沥,仿佛苍天也在为那位消逝的英雄垂泪。

  林洪不在了,但他的影子,却无处不在。

  他活在每个人的记忆里,活在山庄的一草一木中,活在这片他用生命守护的土地上。

  思念如雨,绵绵无期。

  而生活,还要继续。

  带着对他的怀念,带着他留下的希望,继续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