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哈尔的夜归-《我把男主逼成病娇》

  苏菲那句关于“勇气”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池小橙的心头,让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言喻的滞涩感。

  那碗被搁置在管道架上的汤羹早已冷却,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油脂,像她此刻凝固的思绪。

  城堡深处,卡西法不满的嘟囔和蒸汽管道低沉的嘶鸣交织成不变的背景音,更添烦躁。

  她蜷缩在冰冷的金属床铺上,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床单粗糙的边缘,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苏菲清理香料粉末时那沉默而疲惫的侧影,以及那句如同审判般的话语。

  弄坏东西很容易…但继续生活下去,才需要真正的勇气。

  她扮演着“病娇”的癫狂,破坏着一切,可苏菲却用近乎自虐般的坚韧,无声地证明着谁才是这座城堡里真正拥有力量的人。

  这种认知带来的挫败感,远比契约烙印的冰冷悸动更让她难受。

  夜色渐深,城堡内部的魔法灯自动调节成幽暗模式,只留下通道里几点稀疏的蓝色光点,勉强勾勒出扭曲管道的轮廓。

  窗外的世界被浓重的黑暗和不知何时降下的瓢泼大雨吞噬,密集的雨点砸在城堡外部的金属装甲上,发出沉闷而持续的轰鸣,如同无数巨人在捶打这座移动的钢铁囚笼。

  狂风穿过缝隙,发出尖锐的呜咽,整个城堡在风雨中微微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

  池小橙辗转难眠。

  苏菲的眼神、卡西法的警告、马鲁克的试探、哈尔莫测的态度…所有线索在脑海中纠缠成一团乱麻,找不到出口。

  就在她烦躁地翻了个身,试图用枕头捂住耳朵隔绝那恼人的雨声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就在她房间门外炸开!

  那不是雷声,而是某种沉重物体猛烈撞击在城堡金属内壁上的声音!

  整个房间剧烈摇晃,头顶的管道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几缕灰尘簌簌落下。

  池小橙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狂跳,几乎要冲破喉咙。

  怎么回事?

  空袭?

  魔法攻击?

  还是…城堡核心出了故障?

  契约烙印在手腕上猛地一跳,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仿佛在呼应着外界的剧变。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除了雨声和风声,外面死寂一片。

  但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混合着硝烟、雨水和…某种野兽般腥膻的气息,正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钻进来,迅速在狭小的房间里弥漫开。

  这味道…比哈尔房间里那种混乱的气息更加原始、更加危险!

  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下床,赤着脚,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

  冰冷的金属门板传递着一种异样的震动。她小心翼翼地拉开一条缝隙。

  走廊里一片狼藉。

  几盏魔法灯在刚才的震动中彻底熄灭,剩下的几盏也忽明忽灭,投射出摇曳不定的、鬼魅般的幽蓝光影。

  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向内凹陷的恐怖裂痕,边缘的金属扭曲撕裂,如同被巨兽的利爪狠狠撕开。

  冰冷的水流正顺着裂痕边缘不断渗入,在地板上积起浑浊的水洼。

  而就在这惨烈的景象中央,匍匐着一个…难以名状的巨大黑影。

  那不是人形。

  那更像是一头被强行塞进了狭窄走廊的、受了重伤的猛禽与某种爬行类怪兽的扭曲混合体。

  巨大的、覆盖着漆黑湿透羽毛的翅膀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折断、耷拉着,其中一只翅膀根部血肉模糊,深可见骨,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雨水和污泥,正汩汩涌出,在地板上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

  另一只相对完好的翅膀还在无意识地、痛苦地抽搐着,每一次扇动都刮起腥风,将羽毛上的血水和泥浆甩得到处都是。

  怪物的主体勉强保持着人形的轮廓,但皮肤上覆盖着细密的、闪烁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鳞片,脊背弓起,脊椎的骨节在鳞片下狰狞地凸起。

  一条粗壮的、布满骨刺的尾巴无力地拖在身后,鳞片上同样沾满了血污。

  它的头颅低垂着,湿漉漉的金色长发凌乱地贴在布满鳞片和血污的脸颊上,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线条紧绷的下颌和紧抿的、毫无血色的薄唇。

  是哈尔!

  池小橙瞬间认出了那头标志性的金发,但眼前这扭曲、痛苦、散发着狂暴与死亡气息的怪物,与那个优雅、玩世不恭的魔法师形象判若云泥!

  诅咒!

  这就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

  卡西法所说的“心脏交易”带来的后果?

  巨大的视觉冲击和刺鼻的血腥味让池小橙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怪物——哈尔——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巨大的身躯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混合着痛苦与兽性咆哮的低吼。

  他身上残留的狂暴魔力如同失控的电流,噼啪作响,蓝紫色的电弧不受控制地在他鳞片覆盖的体表跳跃、炸开,每一次闪烁都照亮他身上更加狰狞的伤口和走廊墙壁上恐怖的裂痕。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和血肉烧焦的气息。

  他挣扎着,试图用那只完好的、覆盖着鳞片和尖锐利爪的手撑起身体,但沉重的翅膀和严重的伤势让他一次次失败,每一次尝试都牵扯到伤口,涌出更多鲜血,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那双被金发遮挡的眼睛似乎朝池小橙门缝的方向瞥了一下,瞳孔在幽暗的光线下收缩成爬虫类般的冰冷竖线,充满了纯粹的、非人的痛苦和暴戾。

  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透了池小橙的全身。

  她应该立刻关上房门,躲得远远的!

  这个状态的哈尔太危险了!

  他随时可能彻底失控,撕碎眼前的一切!契约烙印在剧烈地搏动、灼痛,疯狂地警告着她远离危险源。

  然而,就在她颤抖的手指即将用力拉上房门的瞬间,哈尔的身体猛地再次剧烈抽搐,那只撑地的利爪一滑,沉重的身躯彻底失去平衡,轰然侧倒!

  折断的翅膀被压在身下,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骨骼碎裂的脆响!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饱含了撕心裂肺痛楚的嘶吼从哈尔喉咙深处迸发出来,不再是兽吼,而是属于人类的、濒临崩溃的惨嚎。

  那声音里的绝望和痛苦,穿透了雨声和风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扎进了池小橙的耳膜,刺穿了层层包裹的恐惧,直抵内心最深处。

  求生的本能与契约烙印的警告还在尖叫,但另一种更原始的、几乎不受控制的冲动却压倒了它们——一种看到强大存在轰然倒塌、看到极致痛苦时产生的、混杂着怜悯、惊悸和某种扭曲吸引力的本能冲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动的。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冲出了房门,赤脚踩在冰冷、混杂着血水和污泥的地板上,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脊背。

  她跌跌撞撞地冲向那个倒在血泊中、痛苦痉挛的巨大黑影。

  “哈尔…哈尔!”

  她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变调,带着哭腔,完全忘记了所谓的“病娇”人设,只剩下最本能的慌乱。

  她在他身边跪倒,双手颤抖着,完全不知道该触碰哪里。

  到处都是血,狰狞的伤口,折断扭曲的肢体,还有那不受控制跳跃的、充满毁灭气息的魔力电弧。

  她想扶起他沉重的头颅,手指却只敢悬在那些湿漉漉、沾满血污的金发上方。

  她想去按住他翅膀根部那最可怕的伤口,试图阻止那汹涌的流血,但那血肉模糊的景象让她眼前发黑。

  就在她颤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他肩头相对完好的鳞片时——

  一只冰冷、覆盖着湿滑鳞片和尖锐利爪的手,如同捕食者的铁钳,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猛地探出!

  “呃!” 池小橙只觉得喉咙一紧,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瞬间扼住了她的脖颈,将她整个人狠狠地提了起来!

  天旋地转!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湿滑的金属墙壁上,剧痛让她眼前发黑,肺部空气被瞬间挤压殆尽!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她被迫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哈尔的脸庞在金发和血污的遮掩下若隐若现,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不再是玩味的金色,而是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非人的幽绿光芒!

  竖瞳缩成一条冰冷的细线,里面翻涌着无尽的痛苦、暴戾、毁灭欲,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野兽般的屈辱和愤怒!

  他身上的魔力波动更加狂暴,蓝紫色的电弧如同实质的鞭子,噼啪作响地抽打着空气,也抽打在池小橙近在咫尺的皮肤上,带来一阵阵麻痹的刺痛。

  扼住她喉咙的利爪冰冷而有力,鳞片的边缘几乎要嵌入她的皮肤。

  浓烈的血腥味、野兽的腥气和他身上残留的硝烟味混合着死亡的气息,将她彻底笼罩。

  那双燃烧着幽绿火焰的竖瞳死死锁定她因窒息和恐惧而扭曲的脸,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灼穿、吞噬!

  冰冷、嘶哑、如同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和毫不掩饰的暴戾,从他那沾血的唇齿间一字一顿地挤出,狠狠砸在池小橙濒临崩溃的神经上:

  “想…看…怪…物?满…意…了…吗?”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她的骨髓。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真实地笼罩下来。

  契约烙印在手腕处疯狂搏动、灼烧,仿佛要挣脱皮肤,与主人狂暴的魔力产生着某种绝望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