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放逐准备-《我把男主逼成病娇》

  房间里弥漫着羊皮纸燃烧后的焦糊味,混杂着一丝皮肉烫伤的轻微气息。

  那份象征着束缚与占有的《永恒契约》备份,已经化为了床单上的一小撮灰烬,带着余温,也带着哈尔手背上那个刺目的、新鲜的水泡。

  池小橙僵在原地,目光无法从哈尔手背上那个红肿的痕迹移开。

  那句冰冷的“你是自由身了”和“旧约作废”还在耳边嗡嗡作响,像寒冬的风刮过空荡的山谷。

  自由?这就是他给予自由的方式?用火焰和自残来宣告?

  哈尔没有再看她,也没有理会手背上的伤。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用一种近乎机械的、消耗所有心力的平静,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坐起。

  后背的伤口因为动作而被牵扯,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但他硬是咬着牙,没有倒下。

  “哈尔……”池小橙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去扶他,也想去看他的手。

  “站着别动。”

  哈尔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疲惫。

  他掀开被子,动作缓慢而艰难地挪下床,双脚落地时甚至微微踉跄了一下。

  他那头灰白色的头发,在从窗户透进来的、雪后惨淡的光线下,显得毫无生气,如同他此刻的眼神。

  他没有走向她,而是扶着家具,一步步挪到了房间角落那个厚重的、带着精致铜锁的橡木衣柜前。

  那是他存放重要物品的地方。

  他从睡衣口袋里摸索出一把小巧的钥匙——池小橙认得,那把钥匙他几乎从不离身。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哈尔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打开这个衣柜需要耗尽他最后的力气。

  他拉开柜门,没有多看里面一眼,就开始从里面往外拿东西。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粗暴,带着一种急于处理掉什么的焦躁。

  首先被扔出来的是一叠折叠整齐的衣物。

  池小橙一眼就认出,那是苏菲之前为她准备的几套裙装,料子普通,但干净舒适,适合日常劳作。

  它们被哈尔胡乱地塞进一个半旧的帆布行囊里。

  接着是钱袋,沉甸甸的,落在行囊里发出金币碰撞的闷响。

  数量不少,足够一个普通人安稳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然后是一卷羊皮纸地图。

  哈尔将它展开片刻,池小橙看到上面清晰地标注了通往苏菲在东方建立的庇护所的路线,以及沿途可能找到帮助的村庄标记。

  地图被仔细地卷好,塞进了行囊的侧袋。

  行囊渐渐被填满。

  哈尔的动作没有停,他弯下腰,在衣柜最底层摸索着。

  他的背影看上去单薄而僵硬,灰白的发丝垂落,遮住了他的表情。

  终于,他摸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扁平的包裹。

  他拿着它,停顿了几秒,背影似乎更加佝偻了一些。

  然后,他转过身,走到池小橙面前,将那个油布包裹,连同已经装得鼓鼓囊囊的行囊,一起塞进了她的怀里。

  东西有些沉,撞得池小橙胸口发闷。

  “拿着。”

  哈尔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力压抑的颤抖,“这些衣服你应该习惯。金币够你用一阵子。地图上去苏菲那里的路,我…清理过,还算安全。”

  池小橙抱着怀里的行囊和那个油布包裹,像是抱着一块冰,从指尖凉到心里。

  她低头看着行囊,帆布粗糙的质感磨蹭着她的手掌。

  哈尔的目光落在那个油布包裹上,唇边扯出一个极淡、极苦涩的弧度:“最下面那个…也拿着。”

  池小橙怔怔地解开油布包。

  一层,两层…当里面的东西完全暴露在光线下的那一刻,她的呼吸骤然停滞了。

  是一件衣服。一件蓝白条纹相间的、质地粗糙的棉布衣服。样式古怪,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是她的病号服。

  她穿越过来时,身上穿着的那件病号服!

  衣服被洗得很干净,甚至有些发白,折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一直被小心保管着。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来自遥远世界的烙印,一个她几乎快要遗忘的、关于另一个身份的证据。

  哈尔看着她瞬间煞白的脸,看着那双睁大的眼睛里涌起的惊愕、茫然和一丝恐惧,他眼底最后一点微弱的光也似乎熄灭了。

  他偏过头,不再看她,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驱赶:

  “滚回你的世界去…池小橙。”

  他叫了她的全名,不是带着嘲讽的“小橙”,也不是愤怒时的“你”,而是那个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完整的名字。

  “趁我现在…还没改主意。”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支撑着身体的手猛地握成了拳,手背上那个水泡因为用力而显得更加狰狞。

  他不再看她,转身,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回床边,背对着她,重重地躺了下去,拉过被子,连头一起蒙住,将自己彻底隔绝开来。

  整个过程,他没有再看她一眼,也没有再看那个行囊和病号服一眼。

  池小橙站在原地,怀里抱着沉重的行囊和那件单薄的病号服,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

  行囊里是生存的物资,是去往安全庇护所的希望。

  而病号服,是回归的钥匙,是回到她原本世界的提示。

  自由,他口中的自由,此刻以最具体、最残酷的形式呈现在她面前。

  羊皮纸燃烧的焦糊味还未散尽,手背上水泡的视觉残留还在,怀里物品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他说,旧约作废,她是自由身了。

  他现在给她路费,给她地图,甚至…把她回归的可能也一并还给了她。

  他让她滚。

  池小橙的指尖冰凉,她甚至能感觉到病号服棉布粗糙的纹理。

  她应该感到解脱吗?应该为这突如其来的“自由”而欣喜吗?

  可是为什么,心口像是被那个行囊塞满了湿冷的棉花,沉甸甸的,堵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看着床上那个用被子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的背影,那么决绝,又那么…脆弱。

  他刚才转身时,她似乎看到他肩膀不自然的颤抖。

  房间里死寂一片,只有窗外融雪滴落的声音,嗒…嗒…嗒…敲在人心上。

  池小橙抱着那份沉重的“自由”,站在原地,很久,都没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