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翻开的记忆 - 河边的少年-《做英雄之后还要去异世界做英雄》

  午后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在陈旧的书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尘埃在光柱中无声舞动,如同被惊扰的时光碎屑。苏倾城纤细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轻柔,翻开了那本【陈旧的笔记本】。

  林不凡(魂)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盯”着那泛黄的内页,准备迎接一场史诗级的社死现场公开处刑。(:3」∠)

  第一页是课程表,字迹潦草,旁边画着几个睡觉的小人。

  第二页是物理公式,涂改了很多次,显示出主人当时的痛苦挣扎。

  第三页…居然是半篇未完成的武侠小说,主角名字中二度爆表,情节尬得林不凡(魂)想当场自我分解。

  “啊啊啊!黑历史!果然是黑历史!关掉!快关掉!大小姐求你了!给我留点最后的体面吧!(;′Д`)” 他在苏倾城耳边无声地哀嚎,虽然明知毫无作用。

  苏倾城的嘴角似乎微微弯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沉静。她继续缓缓地翻动着页页。

  笔记本里夹杂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内容:对老师的毒舌吐槽(“地中海今天又穿那件祖传衬衫,怀疑他有一个衣柜的同款…”)、对考试的绝望呐喊(“数学是我一生之敌!我与柯西不共戴天!”)、对食堂饭菜的犀利点评(“今天的土豆炖鸡,鸡呢?被土豆炖了吗?”)、甚至还有几幅灵魂画手级别的涂鸦。

  林不凡(魂)从最初的羞耻,渐渐变得有些恍惚。这些幼稚、琐碎、甚至有些可笑的记录,像一块块拼图,拼凑出一个他几乎已经遗忘的、鲜活而真实的少年时代的自己。那个会因为一道题解不出来而抓狂,会因为一场篮球赛赢了而兴奋半天,会偷偷看隔壁班女孩,会为未来迷茫却又充满莫名乐观的自己。

  苏倾城看得很慢,很仔细。她的目光扫过那些潦草的字迹和涂鸦,眼神温柔而哀伤,仿佛在透过这些斑驳的墨迹,触摸一段她从未参与过、却因此而彻底改变的时光。

  翻到笔记本大约中间的位置,她的动作忽然停住了。

  这一页的纸张似乎比别的更皱一些,像是被反复摩挲过,或者被水浸湿后又晾干。上面的字迹也显得有些不同,不再是日常的潦草随意,而是带着一种…努力想写得好一点、却又难掩激动的笨拙。

  页面的顶端,没有写日期,只画了一个简单的太阳图案,旁边写着:“今天做了件大事!(?ω?)!”

  林不凡(魂)愣了一下。“大事?我高二能做什么大事?逃课没被抓?考试及格了?还是终于敢跟小卖部阿姨讲价了?( ̄▽ ̄*)”

  苏倾城的手指轻轻拂过那行字和颜文字,指尖微微颤抖。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看。

  下面的内容,让林不凡(魂)渐渐瞪大了“眼睛”。

  “下午放学路过西河,看到一堆人围在那儿吵吵嚷嚷,好像出事了。本来想绕开(作业还没写呢!),但听到有人喊‘救命’?声音还挺尖…”

  “挤进去一看,我去!河里好像有个人在扑腾!水挺急的!周围一帮大爷大妈光喊不下!这届路人不行啊!”

  “没多想(其实脑子一片空白),把书包一甩(里面还有我刚买的《周刊少年Ju》啊!),校服外套一脱(新的!我妈刚买的!),就跳下去了…”

  “河水真特么凉!呛了好几口,泥腥味重死了!游过去才发现是个女生,好像吓傻了,乱扑腾,差点把我一起带下去喝汤!还好我游泳队替补的身份不是白给的!(虽然是捡球替补)”

  “好不容易把她拖上岸,累瘫了。围观群众这时候倒是会鼓掌了?早干嘛去了!”

  “那女生趴边上咳水,头发糊一脸,也看不清长啥样。好像有人认识她,叫她…‘倾城’?这名字还挺好听。她好像吓坏了,一直哭。”

  “看她有人管了,我就赶紧溜了。全身湿透,冷死了!书包也湿了!我的Ju!我的作业!(ㄒoㄒ)~~”

  “PS:溜的时候好像踩到啥,硌脚,一看是个扣子?挺别致,铜的,上面好像还有字?不管了,揣兜里先。”

  “PPS:做好事不留名,我是红领巾!深藏功与名!( ̄︶ ̄)”

  记录到此为止,旁边还用铅笔画了一个小小的、得意洋洋的火柴人,叉着腰,虽然画技拙劣,却能感受到书写者当时那种混合着后怕、骄傲又有点心疼自己书包的复杂心情。

  林不凡(魂)彻底僵住了。

  西河…救人…倾城…扣子…

  一段被尘封在记忆角落、早已模糊甚至被彻底遗忘的【被遗忘的记忆】,如同被这把【关键的笔记本】这把钥匙猛地打开,汹涌而出!

  他想起来了!

  高二那年春天,放学路上,确实有那么一回事!他跳下河救了一个溺水的女生,然后像个落汤鸡一样偷偷溜回家,因为弄湿了新校服和宝贝漫画,还被老妈念叨了好久!至于救的是谁,他当时又冷又慌,根本没仔细看,事后也没多想,很快就抛之脑后了!

  原来…原来那个女孩…

  他猛地“抬头”,看向苏倾城。

  她依然保持着低头看笔记本的姿势,但肩膀在微微颤抖。一滴晶莹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啪”地一下,正正砸在那页记录着往事泛黄纸张上,晕开一小片模糊的水渍。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极其小心地、仿佛触碰易碎的珍宝般,抚摸着那滴泪痕,抚摸着那段文字,抚摸着那个画得歪歪扭扭的火柴人。

  然后,她轻轻地、从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层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正是那天在墓园,她紧紧攥着的那个深蓝色丝绒小盒子。

  她打开盒子。

  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枚略显陈旧、却擦拭得干干净净的铜制钮扣。扣子表面,可以模糊地辨认出刻着一个“Lin”的字样——那是林不凡妈妈怕他丢校服,特意请人刻上去的。

  林不凡(魂)感觉自己的“灵魂”核心都在震颤。

  一切…一切都连起来了!

  为什么她会在招聘会上多看他一眼。

  为什么她会在车祸发生时露出那种仿佛认识他的惊愕表情。

  为什么她会不顾一切地扑向抢救室。

  为什么她会说出“若非林君,我已不在”。

  为什么她会立下那样沉重的誓言。

  为什么她会如此固执地照顾他的家人…

  所有的疑问,所有的巧合,所有的沉重与牺牲…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根本不是什么命运的随机碰撞,也不是什么单纯的见义勇为换来过度回报…

  那是…一场迟到了整整四年的…命运的追溯与偿还。

  他救过她。

  在她自己都可能已经模糊、他却彻底遗忘的过去。

  在她最绝望的时刻。

  而四年后,在另一个雨夜,他用一种更惨烈的方式,再次“救”了她,也彻底终结了自己。

  苏倾城拿起那枚钮扣,将它轻轻放在那页日记上,放在那个画着太阳和颜文字“今天做了件大事!(?ω?)!”的旁边。

  然后,她再也抑制不住,双手捂住脸,纤细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在寂静的房间里低低地回荡。

  她在哭。

  为了那个早已被遗忘的善举。

  为了那个阳光般灿烂却倏忽即逝的少年。

  为了这阴差阳错、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命运弄人。

  林不凡(魂)呆呆地“看”着她,看着那本摊开的【关键的笔记本】,看着那枚承载了太多意义的钮扣。

  所有的吐槽,所有的沙雕,所有的玩世不恭,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剩下巨大的、难以言喻的震惊、恍然、以及…铺天盖地的酸楚与心痛。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你…”

  “原来…那么早…”

  他喃喃自语,灵魂仿佛被这沉重的真相压得无法动弹。

  窗外,夕阳正缓缓沉入远方的楼宇之后,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橙红。

  光芒透过窗户,照亮了桌上摊开的往事,照亮了哭泣的少女,也照亮了空中那无人能见的、震颤而茫然的灵魂。

  一段被遗忘的过去,在此刻轰然重现,彻底颠覆了所有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