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把“刀”-《送嫡姐入侯府,反被提刀逼入死局》

  第二日清晨,有人拍门。

  是刘氏身边的张嬷嬷,她带着两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堵在小院门口。

  几日不见,张嬷嬷那张老脸更加刻薄,眼神里的恶毒几乎要溢出来。

  “四姑娘,”她皮笑肉不笑,嗓子像被砂纸磨过,“夫人惦念您,请您回府小住几日,叙叙母女情分。”

  沈沅卿站在门内,隔着那扇并未栓死的院门,看着她身后那两个面色不善的婆子,心中冷笑。

  叙旧?只怕她一踏进沈府,就会被立刻捆了,塞进某个小轿,不知抬去哪个犄角旮旯“病故”,或者干脆送去给哪个更需要“打点”的上官做玩物。

  如刘氏救命稻草般的李侍郎倒了,刘氏这是狗急跳墙,要彻底清除她这个“祸害”和“耻辱”了。

  “母亲厚爱,女儿心领。”沈沅卿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只是女儿近日感染风寒,恐过了病气给母亲,实在不便回府。”

  张嬷嬷脸色一沉,上前一步,似乎想强行推门:“四姑娘这是要违逆夫人的意思?”

  沈沅卿并未后退,只隔着门缝盯着张嬷嬷,淡淡道:“嬷嬷,这里是锦衣卫高小旗安排的居所。您确定要在这里动手吗?”

  张嬷嬷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变幻,高顺的名头,显然足够唬住她这等深宅恶犬,她可以不在乎一个庶女的死活,却绝不敢明目张胆地招惹锦衣卫,尤其是一个刚刚掀翻了李侍郎的锦衣卫。

  她眼角抽搐了几下,最终恨恨地收回手,啐了一口:“好!好!四姑娘如今攀上高枝,连夫人都不放在眼里了!咱们走着瞧!”

  她撂下狠话,带着两个婆子灰溜溜地走了。

  沈沅卿关上门,缓缓吁出一口气。

  暂时将这几个婆子挡回去了,但刘氏绝不会善罢甘休,明的不行,她会来暗的。

  下毒?放火?或是买通这附近的混混地痞?

  如今,沈明珠已然成了废棋,沈家也将倾颓,刘氏这个疯妇,只怕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小院,已经不再安全了。

  必须尽快拥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永远指望高顺的虎皮。

  恩情会用尽,交易需筹码,沈沅卿不可能每次都恰好有他需要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沈沅卿让小蝶外出得更频繁,用那些微不足道却精准的“预言”,继续在市井间编织那张脆弱的关系网。

  卖炊饼的刘老汉、倒夜香的王婆子、走街串巷的货郎……

  三教九流,只要能用得上,她都让小蝶去撒下一点鱼饵,换回一些零碎的信息或微不足道的善意。

  同时,她开始留意京城那些暗处的营生。

  前世被困后宅,所知有限,但零星的记忆碎片拼凑起来,也能窥见一些门道。

  城南的黑虎赌坊,不单单是赌钱,还放印子钱,逼良为娼。

  城西的胭脂巷,暗地里做着人口买卖。

  还有几家当铺,专门销赃……

  这些地方,油水厚,也足够脏,是快速攫取第一桶金最快却也最危险的地方。

  她需要一把能捅进这些地方的刀,但不能是高顺,他太显眼,代表的是官面规矩,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不适合这种阴私勾当。

  她需要一把更暗、更听话、也更见不得光的刀。

  沈沅卿想起了胡蝎子,那个浑身散发着血腥和头油气的毒妇,她手里,一定有这样的人选。

  但去找她,无异于与蝎子同行,随时可能被反噬。

  沈沅卿正在权衡利弊,高顺却再次上门。

  这次,他带来的不是消息,而是一个活人。

  那是个看起来约莫二十出头的男子,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靛蓝棉布直裰,身材高瘦,面容清俊,一双眼睛沉静得像深潭水,看不出丝毫情绪。

  他安静地跟在高顺身后,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

  “他叫卫七。”高顺言简意赅,“以后跟着你。护你周全,也替你处理些你不便出面的事。”

  沈沅卿心中一凛,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紧绷起来:高顺这是什么意思?保护?监视?还是另一种形式的交易?

  她看向那个叫卫七的男人,他微微垂着眼,不卑不亢,对她略一颔首,算是见礼,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高大人,这是?”她试探着问。

  “你给的消息,值这个价。”高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黑风坳确有猫腻,不是矿,是私铸。”

  私铸铜钱!

  沈沅卿头皮猛地一炸,这比开私矿的罪过更大,永昌侯裴敬是疯了不成?

  高顺眼底掠过一丝极冷的厉色:“案子还在深挖,牵连甚广,不宜打草惊蛇。在这之前,你的小命得留着。卫七跟着我办过几年差,身手和脑子都够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沅卿,语气坦诚:“当然,你若有什么异动,他也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是保护,自然也是监视。

  沈沅卿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垂下眼:“谢高大人,大人果真思虑周全。”

  高顺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将卫七留了下来。

  院中只剩下沈沅卿和这个陌生的男人,空气一时变得静默。

  沈沅卿打量着他,试图从他身上找出哪怕一丝破绽或情绪,但什么都没有。

  他就像一块被流水打磨了千年的石头,光滑,冰冷,深不见底。

  “你叫卫七?”她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是。”他应道,声音不高不低,没有任何特色。

  “高大人让你听命于我?”

  “是。大人吩咐,视您如主。”他答得滴水不漏,态度恭敬,却感受不到丝毫温度。

  视她如主?此话她若信了那才是真的傻子。

  但眼下,她迫切需要这样一把刀。

  “好。”沈沅卿定了定神,“我正好有事,要你去办。”

  “请小姐吩咐。”

  “城南黑虎赌坊,老板姓钱。我需要知道他最近一笔见不得光的大生意是什么,经手人是谁,何时何地交割。”沈沅卿盯着他,“可能办到?”

  卫七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微微颔首:“三日。”说完,他转身便走,身影几个起落,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院外的巷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沅卿还站在原地,手心微微出汗。

  卫七这把刀,很快,很利,用得好,能替她斩断前路荆棘,可若用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