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第十八道天雷-《仙界杂役的生活》

  它已非世间任何言语所能描述。当其降临时,并非带着光与声的狂暴,而是一种绝对的“静”与 “无” 的降临。空间、时间、光线、声音……一切感知中的存在,都在这一刹那被剥离、抽空。

  眼前并非黑暗,而是一种比黑暗更终极的**虚无,一种连“空”的概念本身都不存在的绝对之境。

  我仅存的半截残躯悬浮在这片虚无之中,连绝望的情绪都仿佛被冻结。只能“看”着那道无法形容其形态、颜色的“终结之力”,如同水面下无声扩散的致命波纹,朝着我覆盖而来。

  它并非仅仅针对我这残破的肉身,更锁定了我那在之前雷劫中早已千疮百孔、摇曳欲灭的神识本!

  肉身层面的抹杀,尚可感知痛苦。而这神识层面的终结,则是将“我”这个概念,从根源上彻底擦除!记忆、情感、意志、乃至真灵印记,都将不复存在!

  那同样仅存半边身子、魂火黯淡如萤火的绝世凶物,在这第十八道天雷的威压下,发出了最后一声微不可闻的、充满无尽不甘与恐惧的哀鸣,随即它的残躯与魂火,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无声无息地、彻底地湮灭,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万古凶物,至此,形神俱灭!

  而我也即将步其后尘。我的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光芒急剧收缩,即将彻底陷入那永恒的、连“无”都不存在的绝对沉寂。

  “结……束……了……” 最后一丝念头,带着无尽的不甘与一丝解脱,缓缓沉沦。

  然而,就在这连天道抹杀之力都已然降临的最终刹那——

  嗡!

  铛!

  咔嚓!

  嗤——

  ……

  一连串或清脆、或沉闷、或高亢、或低吟的震鸣,如同早已设定好的最终序曲,于这片绝对的虚无之中,悍然响起!

  一直背负在我身后、承担了最多伤害、锅底几乎彻底穿透的破锅,第一个挣脱了那无形束缚!它没有飞起,而是猛地膨胀,锅身之上那些古老而模糊的纹路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炽烈的光芒,如同一位迟暮的将军燃尽最后的生命发出了怒吼!

  它化作一口遮天蔽*的巨锅虚影,并非去抵挡,而是带着一种承载万物、化育众生的悲壮意志,悍然迎向了那抹杀之力,试图将其容纳、化解!

  紧随其后,一直悬于我头顶、洒落乌光护持识海的破盆,盆口骤然向下,盆底裂纹中迸发出深邃如宇宙星空的幽光!它不再防御,而是如同一个逆向的黑洞,爆发出强大的吸力。

  并非吸收能量,而是强行拉扯、吞噬那作用于我神识本源的抹杀意志!盆身在这过程中剧烈颤抖,裂纹飞速蔓延!

  “嗖!”

  别在我腰间、之前屡立奇功的破碗自主飞出,碗口朝上,碗底那早已混沌不堪的液滴彻底蒸发,化作一团不断旋转的混沌雾气!这雾气仿佛能混淆阴阳、颠倒因果,它笼罩向我残存的神识,试图在那绝对的抹杀中,为我争取一线“存在”的悖论!

  “锵——!”

  几乎化作凡铁的星辰刀发出一声凄厉而决绝的刀鸣,刀身之上最后一点暗红血芒燃烧起来,它没有劈砍,而是自行崩解!化作无数点璀璨如星辰的碎片,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地撞向那无形的抹杀波纹,试图以自身的彻底毁灭,削弱其万一!

  “咚!”

  那口破瓢,发出了如同战鼓般的闷响!瓢身血光彻底内敛,呈现出一种返璞归真的暗红色泽,它没有去攻击,而是猛地**扣**在了我那仅存的半截胸膛之上,与我残存的心脉紧紧贴合!它将自身最后的本源,化作最纯粹的守护与维系之力,死死护住我肉身最后一点生机不散!

  还有那早已碎裂、却依旧紧紧贴附的盘子,以及那不知何时飞回、光芒黯淡的勺柄,此刻都发出了微弱的共鸣,将自身最后一丝灵性,毫无保留地注入到这最后的守护阵营之中!

  厨具齐鸣,共抗天终!

  它们并非神器,没有毁天灭地的威能,甚至大多残破不堪。但在主人面临存在意义上彻底抹杀的最终时刻,它们超越了自身的材质与极限,爆发出源于本源的、最质朴也最决绝的守护意志!

  轰!!!!……(无声的轰鸣)

  无法形容的碰撞,在概念层面爆发!

  破锅的巨影在容纳抹杀之力的瞬间,便如同阳光下的泡沫般幻灭!变成了碎片。

  破盆在吞噬了部分抹杀意志后,盆身直接成了无数碎片

  破碗的混沌雾气被轻易荡平,碗身黯然坠落,灵性尽失!

  星辰刀所化的星辰碎片接连破碎的更多

  破瓢死死扣在我胸膛,瓢身出现无数裂痕,最终……砰然碎裂!

  盘子、勺柄……尽数化为碎片!

  它们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在那天道最终的抹杀之力面前,显得如此悲壮而无力。仅仅是为我争取到了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延迟,以及……将那绝对抹杀的力量,削弱了微不足道的一丝!

  但,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削弱,就是这亿万分之一刹那的延迟,成为了那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反面!

  那恐怖的抹杀之力,终究还是穿透了所有阻碍,作用在了我的残躯与神识之上。

  我的半截身躯,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边缘开始模糊、消失。

  我的意识,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飞速消融、瓦解。记忆的画面支离破碎,情感的色彩急速褪去,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不清。

  黑暗。

  无边无际、连“空”与“无”都不存在的、绝对的黑暗,吞噬了我最后的感觉。

  我,死了吗?

  神识,陷入了永恒的沉寂……

  …………

  然而,就在这连“存在”与“不存在”都失去意义的绝对黑暗深处,一点奇异的变化,悄然发生。

  那一直沉寂于我神魂最深处、自我得到后便一直无法真正入门、甚至几乎被我遗忘的——《无相功法》,此刻,竟如同沉睡的种子遇到了最极致的“无”的滋养,自发地、微弱地,运转了起来**。

  它没有光芒,没有形态,没有属性。

  它运行的,并非能量,而是……“理”。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一段段晦涩而古老的经文,并非以声音或文字的形式,而是以一种本源的意念,在这绝对的黑暗与虚无中,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

  《无相功法》的精义,并非创造,而是解构;并非坚守,而是放下;并非对抗,而是……融入。

  在这神识即将被彻底抹杀、连“我”都不复存在的终极时刻,《无相功法》那“无我相”的奥义,竟与这绝对的“无”,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共鸣!

  它没有去修复我破碎的神识,没有去凝聚我消散的意志。

  它所做的,是引导我那即将彻底瓦解的、最后一点关于“我”的执念,去**认知**这绝对的“无”,去**理解**这最终的“寂灭”。

  不是对抗抹杀,而是……承认抹杀?

  不,是更深层次的……“无我”!

  在这功法的作用下,我那最后一点即将消散的自我意识,仿佛跳出了“我”的局限,以一种超越生死、超越存在的视角,“看”向那抹杀之力,看向那绝对的黑暗。

  “我”的恐惧、“我”的不甘、“我”的执念……这一切构筑“龚二狗”这个存在的相,都在《无相功法》的运转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缓缓消融。

  没有“我”,谁来承受抹杀?

  没有“识”,何来被抹杀的对象?

  当“我相”逐渐褪去,那恐怖的概念抹杀之力,仿佛失去了锚定的目标,其威力依旧在,却似乎……无法再完全作用在那逐渐“无我”的残存意识之上。

  我的神识没有变得强大,反而在“散去”。

  但这种“散”,并非消亡,而是一种融入,融入那绝对的“无”,融入那宇宙最本源的寂静。

  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中,不再下沉,而是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开始了一种奇异的……扩散与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