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刀山火海,护她周全!-《捡漏一个废郡主,废柴少爷发奋了》

  大中午,日上三竿,快到午膳时间。

  林云舟攥着那颗冰凉沁骨的莲子,在床榻上烙饼似的翻腾了一宿。

  等到阿福叫他吃饭,他才磨磨蹭蹭的起身。

  胡乱套上外衫,连发髻都未及绾紧,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坐在床边,他忽然回想起昨晚郡主依依不舍的样子,当时没反应过来,现在突然琢磨过味来了。

  昨天,她说:“我外祖母年事已高,性子喜静,不常出院门。我平日里不在时,多亏你们悉心照看。清璃多谢。”

  昨天,她垂下眼帘,那似乎泪蒙蒙的眼睛。

  他一拍大腿,骂了自己一句:“蠢货”。

  出门,正撞上小厮阿福端着几个馒头走到廊下,打算给其他的伙计们。

  林云舟抓起一个紧实的馒头,便往外跑。

  “少爷!您去哪儿?午膳……”,话未说完,只瞧见自家少爷月白袍角在院门处一闪,人已没了踪影。

  林云舟直奔赵府。

  朱漆大门紧闭,门环冰冷。

  他抬手便砸,力道又急又重,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谁呀?……”门房拉开条缝,见是最近常常出入府内的“废柴”少爷,脸上堆起惯常的敷衍。

  “林少爷,您……”

  “我要见郡主!”

  林云舟打断他,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和不容置疑的急切。

  门房面露难色。

  “这个……王妃交代了,郡主身子不适,今日不见客,您还是……”

  “身子不适?”

  林云舟心头那点不安瞬间放大成黑洞,他猛地伸手抵住门板,力气大得门房一个趔趄。

  “昨日还好端端的!让开!”

  他不管不顾,侧身便往里闯。

  门房阻拦不及,急得在后头直喊:“林少爷!您不能硬闯啊!王妃怪罪下来……”

  赵府静悄悄的,仆役们被他这阵仗惊得目瞪口呆。

  林云舟充耳不闻,像头蛮牛,径直穿过前院抄手游廊,直扑内院。

  刚绕过影壁,便见王妃胡氏正站在庭院中央。

  她穿着家常的藕荷色褙子,发髻微松,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与疲惫。

  胡氏看清是他,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温和的责备,“这是做什么?莽莽撞撞的,成何体统?”

  “王妃!云舟冒失了”

  林云舟几步冲到近前行礼。

  他整理了自己的语气,问:“王妃!郡主呢?”

  确实是个冒失鬼!这位老兄如何能与郡主匹配!

  胡氏端起王妃的架子,声音却有些发虚:“林二少爷?你……你怎敢不容通禀,就擅闯内宅?郡主她……她身子不爽利,歇着呢。你且回去,改日再来吧。”

  “身子不爽利?”

  林云舟盯着胡氏的眼睛,那温和的眼底分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

  他心头的疑云更重,几乎是脱口而出:“昨日她还好好的!”

  胡氏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你这孩子,胡思乱想什么。清璃只是身体未愈,需要静养。你且回去,莫要扰了她休息。”

  “静养?”林云舟上前一步,追着说,“王妃!您别瞒我!昨日她去见柳老夫人,我就觉得蹊跷!今早府里这般安静,连洒扫的婆子都少了大半!还有…还有您这眼神!您分明有事瞒我!清璃她…她是不是去京城了?!”

  他每说一句,胡氏的脸色就白一分。她看着眼前这个衣衫不整,却眼神灼灼、仿佛要喷出火来的少年,那副不管不顾、非要问个水落石出的架势,让她心头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

  她张了张嘴,想再搪塞,却在对上林云舟那双几乎要燃烧起来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半晌,她长长地、无奈地叹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被逼到了绝境。

  她从袖中缓缓取出一封素笺,递了过去。

  “罢了…罢了…”胡氏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是清璃…临走前留给你的。她说…若你找来,瞒不住你,便给你。”

  林云舟的心猛地一沉!

  临走前?!

  他几乎是抢一般夺过那封信笺。

  素白的桑皮纸,折叠得方正,封口处没有火漆,只用一根细细的红线系着。

  他颤抖着手,飞快地解开红线,展开信纸。

  熟悉的清峻小楷,力透纸背,带着一股决绝的冷意,瞬间撞入眼帘——

  “云舟亲启:见字如晤。”

  林云舟的心跳骤然停止了一拍。

  “京中风雨骤,父危如累卵。此去非为别,唯尽人女责。”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他滚烫的心口。

  “三司会审,凶险难测,非止褫爵,恐累三族。”

  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捏着信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

  “君前程似锦,林家根基初稳,清璃断不忍以私情累君门楣。”

  “若得天怜,父冤得雪,清璃平安归,定践前诺,为君洗手作羹汤,白首不相离。”

  看到这里,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前瞬间模糊。

  他仿佛能看到她写下这几行字时,那紧抿的唇线,和眼底深处极力压抑的、微弱的希冀。

  “若天命难回……亦当独承其重,黄泉碧落,勿念勿寻。”

  最后八个字,如同淬了冰的利刃,狠狠刺穿了他所有的侥幸!

  “望君珍重,勿以我为念。”

  落款是——

  “璃泣书。”

  信纸无声地飘落在地。

  林云舟僵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空了灵魂的石像。

  京中风雨…父危如累卵…三司会审…恐累三族…

  她一个人去了?

  去闯那龙潭虎穴?

  去面对那足以碾碎一切的滔天巨浪?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巨大的愤怒,如同火山爆发般,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

  “她一个人去?!”

  王妃解释:“也有赵忠和青黛陪着。你放心,清璃自小长在京城,也有不少关系和朋友的。”

  林云舟猛地抬起头,赤红的眼睛,说不出话。

  他猛地弯腰,一把抓起地上的信纸,紧紧攥在手里,仿佛要将那冰冷的字句揉碎,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他转过身面向王妃郑重一跪,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王妃钧鉴,云舟自去追随郡主,刀山火海,陪她去趟。”

  王妃忙扶起他来,感佩于他的赤诚。

  “是刀山火海,护她周全!”

  云舟作礼“是。”

  王妃从袖笼里摸出一张纸条来,递给他。

  “这是他们出发前,赵忠写给我的他们一路进京的路线和京城落脚的地方。”

  王妃的温柔细心,此时便如同姨娘般可亲。

  “谢王妃。云舟告辞”。

  他猛地转身,快步走出赵府大门,朝着自家铺子奔去!

  阿福跟在后面。

  林云舟冲进自家茶铺后院时,钱有余正打着算盘对账,被这披头散发、眼睛通红的少爷吓了一跳。

  “少…少爷?您这是…”

  “别废话!”

  林云舟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算盘,“啪”地一声拍在桌上,算盘珠子乱跳,扔过去那张写有线路的纸条。

  “算!给我算清楚!郡主她们从临安府到汴梁,走水路最快几日?沿途经过的这些码头驿站,在哪里换船?在哪里歇脚?在哪里打尖住店?列个名目出来!”

  他语速飞快,像连珠炮一样砸下来。

  钱有余被他这架势弄懵了:“少爷…您…您这是做什么?”

  “让你算你就算!”林云舟凶道。

  钱有余不敢再问,连忙拿起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起来,嘴里念念有词。

  “水路日行约莫百里,她们坐的是官船,可能稍快些…但带着行李仆从,不会日夜兼程…算她们日行一百二十里…临安到汴梁水路约一千四百里…十二日…中间必在这些大码头停靠补给!”

  他猛地一拍桌子:“钱伯!你立刻去办三件事!”

  “第一,去镖局!找两个身手最好、最机灵、最熟悉北边水路的镖师!记住,要生面孔!让他们立刻收拾,扮作普通行商,暗中缀上郡主的船!记住,是暗中!远远跟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出手!只负责确保郡主安全!”

  “第二,给我备两匹最快的马!我和阿福立刻启程,走陆路!抢在她们前面到汴梁!”

  “第三,”他一把抓过算盘,手指飞快地拨动珠子,眼神专注得可怕,“你亲自去!沿途所有可能停靠的大码头——苏州枫桥驿、常州奔牛渡、润州西津渡、扬州瓜洲渡、楚州淮阴驿、泗州临淮关、宿州埇桥驿!还有汴梁城外东水门码头附近,所有郡主可能下榻的客栈!你全部提前检查,预定好!还有好的馆子,可不许饿着郡主!”

  钱有余被他这一连串的命令砸得头晕眼花,但看着少爷那副豁出一切、不容置疑的模样,也知事情重大,连忙点头:“是!是!老朽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林云舟将算盘一推,转身就往外走:“阿福!备马!带上干粮和水囊!要快!”

  他走到门口,又猛地停住脚步,回头看向钱有余,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恳切和不容置疑的威严:“钱伯,此事关乎清璃性命!务必谨慎!银子不是问题!人一定要可靠!消息一定要快!”

  “少爷放心!”钱有余重重一揖,花白的胡子都在颤抖,“老朽拼了这条命,也定把差事办好!”

  林云舟不再多言,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后院马厩里,两匹膘肥体壮的骏马已被阿福牵出,正不安地打着响鼻。

  林云舟甚至来不及换下寝衣,只胡乱套上阿福递来的外衫和靴子,翻身便跃上马背。

  “驾!”

  “少爷,不用跟家里说一声吗?”

  “来不及了!”

  一声清喝,马鞭扬起!

  骏马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街巷,卷起一路烟尘。

  阿福紧随其后。

  两骑快马,载着少年滚烫的怒火和无尽的担忧,朝着北方,朝着那座风云诡谲的皇城,绝尘而去。

  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呼啸着掠过耳畔。

  沿着与运河并行的官道,林云舟伏在马背上,紧握缰绳,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蜿蜒的官道。

  信纸上那冰冷的字句,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头。

  “独承其重”?“黄泉碧落”?

  赵清璃,你想得美!

  哪怕是黄泉碧落,我林云舟也陪你去闯!

  我林云舟生来的目的就是,护你周全!

  汴梁城,龙潭虎穴又如何?

  三司会审,刀山火海又怎样?

  这一次,换我挡在你前面!

  他猛地一夹马腹,骏马吃痛,速度再快三分,将身后熟悉的江南水乡,远远抛在了弥漫的烟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