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云舟,我助你退贼可好-《捡漏一个废郡主,废柴少爷发奋了》

  官府的布告贴在城门口,浆糊还没干透就被雨水打得字迹模糊。

  可那“山匪”“凶狠”“隔壁村烧杀”几个词,像淬了毒的钉子,扎进每个临安人心里。

  柳家舅母王氏手指抖得筛糠似的,对着柳平安哭天抢地。

  “杀千刀的!昨日就在隔壁村!那张家……十几口啊!血流得把井都染红了!这要是摸到咱们巷子……”

  “少说三五十!骑着马!拎着刀!”阿福脸白得像纸,“很多人都往城里跑呢!”

  “但是去往城里的那一路都有土匪埋伏!有几家子遭了殃!”

  “杀到我们这里,可能还要一天。”

  “城里已经派兵出来围剿,但贼人四处流窜,抓不住!”

  她猛地打了个寒噤,肥硕的身子往椅子里缩了缩,仿佛那伙杀神已经提着刀站在了门外。

  林云舟一脚踏进茶铺后院,正撞见钱掌柜唉声叹气。

  “少爷!您可算来了!”

  钱有余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老脸皱成一团。

  “城西李记、威远、顺风……几家大镖局,武行把头,我都跑遍了!一听要护院,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都说人手都派去护着城里那些官老爷富商了!加钱?加钱也没用!现下是提着猪头找不着庙门!”

  林云舟心猛地一沉。

  他一把抓过桌上凉透的粗瓷茶碗,仰头灌了个底朝天。

  “废物!”他低骂一声,不知是骂那些镖局还是骂自己。

  山匪……凶狠……隔壁村……

  他不敢想。

  “再去问!”

  林云舟把茶碗重重顿在桌上,瓷碗裂开条细缝。

  “城南!城北!小武馆!看家护院的老师傅!只要手上有点真功夫的,有一个算一个!价钱翻倍!不,翻三倍!”

  钱有余苦着脸。

  “少爷,真没了!连城南教猴拳的孙老头,都被周员外家请走了!如今这光景,会耍两下把式的,都是香饽饽!”

  夜色像泼墨,沉甸甸地压下来。

  林家西厢房没点灯。

  林云舟像头困兽,在屋里来回踱步,脚步声又沉又急,踩得地板吱呀作响。

  隔壁赵府小院黑黢黢一片,只有窗棂里透出一点豆大的、昏黄的光晕。

  那点光,看得他心口发紧。

  他想起布告上“凶狠”二字,想起柳家舅母描述的“血流成河”,想起赵清璃那身素白的裙子和清冷冷的眼睛…..

  竹梯架在湿滑的院墙上。

  林云舟手脚并用,像只壁虎,几下就蹿上了墙头。

  他顾不上,稳住身形,猫着腰,踩着墙头那点窄得可怜的边沿,几步就溜到了揽月阁的屋檐下。

  窗棂糊着高丽纸,透出暖黄的光。

  他屏住呼吸,凑近窗缝。

  里面传来极轻的翻书声,还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她还没睡。

  林云舟心稍定,又悬起。

  对着窗棂——

  “笃、笃笃。”

  三声轻响,短促,清晰。

  屋内的翻书声戛然而止。

  死寂。

  只有雨声。

  林云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谁?”一个清泠泠的声音隔着窗纸传来,带着警惕。

  “我。”林云舟压低嗓子,声音沙哑。

  窗内沉默了几息。

  “吱呀——”

  窗棂被推开一条缝。

  昏黄的灯光泄出来,照亮檐下飘飞的雨丝,也照亮了赵清璃半张清冷的脸。

  她穿着素白寝衣,乌发松松挽着,手里还捏着一卷书。

  “林云舟?”她蹙眉,目光扫过他湿漉漉贴在额角的头发,还有溅满泥点的衣襟,“深更半夜,你又爬墙头,你现在可是个举子。”

  “你别怕”他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有我在,我护你周全……”

  “我不怕!”赵清璃打断他,声音依旧平静无波,听不出丝毫惧意。

  “我随身带把短刀,既可以杀贼,也可以自刎。”

  她微微侧身,让开窗口的光,清冷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深不见底。

  “我不会让你死的。”林云舟堵一句,“几十个山贼,表面上气势汹汹,其实也是惜命的主。我来想办法对付!”

  “你既不怕,我来助你退贼可好?”

  赵清璃抬眼看他。

  巷子口。

  “抄家伙!土匪来了!”林云舟吼得嗓子劈叉,“各位邻里相亲,大家若信我,把值钱东西裹上!躲我林家的地窖去!”

  柳老夫人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闻言手一抖:“土匪?真要打过来?…”

  郡主跟在后面,背着一张弓。

  云舟一怔,贵人娘子竟随身带着这东西!

  “正常!京中贵女大多会射箭!”

  “佩服!”林云舟冲进院,半蹲下身,“郡主!搭把手!”

  两人七手八脚把吓懵的老夫人扶上他后背。老人枯瘦,骨头硌得他生疼。

  “舅母和明玉娘子呢?”林云舟喘着粗气问。

  柳家舅舅急得快哭:“她们一早去寺庙进香了!”

  林云舟背着柳老夫人,“锁门!走!”

  刚出柳家,隔壁张屠户提着把豁口砍刀冲出来,满脸横肉直抖:“林二少!真…真有土匪?”

  “我骗你干嘛?”林云舟脚步不停,“叫上你家娘子娃儿!粮食能背多少背多少!去我家院子!”

  “哎!哎!”张屠户扭头就吼,“世莲!装米!二狗子!抱上你妹!”

  巷子瞬间炸了锅。

  “李木匠!别刨了!抄家伙!”

  “王婶子!锁门!快!”

  “孙铁匠!你打铁的锤子呢?!”

  林云舟背着柳老夫人,深一脚浅一脚,汗珠子顺着下巴颏砸进衣领。

  他扯着嗓子指挥,声音哑得像破锣:

  “钱掌柜!带伙计把后巷石磨推过来堵门!”

  “赵算盘!带婆娘们去后院挖坑埋粮食!”

  “阿福!把库房那捆新麻绳拖出来!浸水!”

  林家大门敞开,乌泱泱挤进三十多号人。孩子哭,妇人叫,鸡飞狗跳。

  林云舟把柳老夫人小心放在廊下竹椅上,抹了把汗,抄起斧头跳上石磨:

  “爷们儿都听好!”

  他扯开嗓子,盖过满院嘈杂。

  “十五以上五十以下!有种的,抄家伙!砍刀锄头钉耙!有啥拿啥!”

  “二十人守前门!十人守后墙!五人上房顶盯着!”

  郡主接过话:

  “妇孺躲后院地窖!粮食水缸搬进去!”

  “孙铁匠!带人把菜刀绑木棍上,绑结实了!当长矛使!”

  “林老爷,林家主母、姨娘,我的家人和乡亲们在地窖里就多靠你们照顾了!”

  林家人应下。

  大难当前,连一向最计较的主母沈氏也听着吩咐办。

  林云舟正指挥人搬水缸,脚下一滑。

  “哎哟!”

  眼看要栽进泥坑,一只素白的手稳稳托住他手肘。

  冰凉的指尖隔着湿透的绸衫,激得他一哆嗦。

  “慌什么。”赵清璃松开手,神色平淡,“水缸放墙角,斜靠院墙,土匪撞门能顶一阵。”

  林云舟耳根发烫,梗着脖子:“谁慌了!我…”

  赵清璃没理他,径自走到墙角,捡起根半人高的枣木棍,掂了掂。

  “这个,”她递给旁边哆嗦的张屠户,“削尖了,比你的豁口刀顺手。”

  张屠户愣愣接过:“谢…谢郡主…”

  她纠正完,又看向林云舟,“墙头得有人了望。晚上我自己上去。”

  林云舟顺着她目光看向两人高的院墙,喉结滚了滚。

  入夜。

  天上星光点点。

  郡主在屋顶观察远方。

  林云舟带着几个壮汉子守在院门口,院子里还埋伏着其他拿农具准备拼命的乡亲。

  林云舟仰头瞥了一眼,问她:

  “你或是自古以来第一个不怕土匪的郡主。”

  “我哪里不怕。但外祖母在这,我得挺在她前面。”

  她右手持刀,背一张弓,腰系箭袋,趴在屋顶盯着。

  “别说了。”

  远处官道尘土飞扬,几个黑点正快速逼近。

  “来…来了!”他声音发飘,“骑马!有刀!”

  底下瞬间炸锅。

  “我的娘啊!”

  “快!堵门!堵门!”

  他梗着脖子,死死盯住远处烟尘。

  马蹄声越来越近,地面微微震颤。

  土匪约莫十来人,个个蒙面,手里拎着明晃晃的砍刀。

  为首一个独眼龙,脸上刀疤狰狞,正指着林家院子吆喝。

  林云舟手心全是汗,扯着嗓子吼:“独眼龙!带疤那个!是头儿!”

  底下孙铁匠立刻喊:“擒贼先擒王!弓呢?谁会使弓?”

  人群面面相觑。

  “我…我会弹弓…”角落里缩着个汉子,是西街卖炊饼的老王头儿子。

  “弹弓顶屁用!”张屠户急眼。

  “顶用。”赵清璃忽然开口。

  她走到孩子面前,蹲下身:“铁珠有吗?”

  孩子怯生生点头,从兜里掏出几颗鸽蛋大的铁珠。

  后院地窖口,柳老夫人攥着佛珠,嘴唇哆嗦。

  青黛抱着药包,小脸煞白:“小姐…土匪真来了…咱们…”

  赵清璃知道一件事:林云舟看着废,关键时候…倒能扛大事。

  前院,林云舟和乡亲屏息以待。

  土匪已到百步开外,马蹄声震耳欲聋。

  “泼水!”林云舟嘶吼,“麻绳浸透!铺门前!”

  几个伙计抬着水桶冲出去,哗啦浇湿门前青石板。浸透水的麻绳拧成粗股,横七竖八铺开。

  清璃没理他,于最高处举弓瞄准越来越近的土匪。

  独眼龙一马当先,满脸狞笑,正举刀指向林家大门。

  “嗖——!”

  破空声尖利刺耳!

  箭矢化作一道银线,精准钉进独眼龙座下马眼!

  “唏律律——!”

  马匹惨嘶,前蹄高高扬起,将独眼龙狠狠甩下马背!

  “老大!”土匪惊呼,阵型瞬间大乱。

  院墙下爆出震天欢呼!

  “郡主神了!”

  “打得好!”

  林云舟目瞪口呆看着赵清璃。

  她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掸了掸灰。

  “愣着作甚?”她瞥他一眼,“泼滚水。”

  林云舟猛地回神,扯着嗓子嚎:“快!烧水!大锅烧!”

  厨房几口大灶火焰腾起,水汽弥漫。

  土匪已冲到门前。

  林云舟领着大家边打边撤到院内。

  “撞门!”摔得鼻青脸肿的独眼龙爬起来,气急败坏。

  几个土匪下马,用身体撞大门。

  “哐!哐!”

  门栓嘎吱作响。

  “倒水!”林云舟吼。

  几桶滚烫开水从墙头泼下!

  “啊——!”

  惨叫声炸开!撞门的土匪捂着脸满地打滚。

  “给我爬墙!”独眼龙咆哮。

  “找死!”赵清璃低喝,又一支射出,正中一个攀到墙头的土匪肩膀。

  那人惨叫跌下去。

  后续爬上来的匪徒都被埋伏的乡亲拿锄头扁担锤下去。

  土匪们久攻不下,气急败坏点燃火把,扔进小院和厢房,便是要烧死他们。

  岂知,院子里已经摆满了水缸,飞进来的火星,轻轻一浇便灭了。

  忽然匪徒们撤远了,院外貌似没了动静。

  是不是他们见无利可图,逃跑了?

  待在屋顶的郡主几乎哭腔。

  “舅母和玉儿被他们截住了!”

  林云舟脑子“嗡”的一声!

  “阿福,抱上那捆火雷,随我杀出去。”

  “林云舟!”

  声音来自屋顶的她。

  林云舟猛地抬头!

  月光下,赵清璃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只是此刻他看不见她的感激。

  她们若死了…柳家就剩外祖母一个了!”

  林云舟猛地抬头!

  月光下,赵清璃眼眶通红,泪水在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只是此刻他看不见她的感激。

  她信他。

  信这个临安城出了名的“废柴”,能救回她在这世上不多的血亲家人。

  “小心!”

  几个跟林云舟厮混的村中狐朋狗友也都站出来了。

  巷子口。

  刀疤脸匪首的鬼头刀还架在王氏脖子上,冰凉的刀刃激得她浑身筛糠。

  赵明玉早吓瘫在地。

  “本以为今天要跑空了。还有2个意外收获!”匪首唾沫星子喷在王氏惨白的脸上。

  “这两个劫回去!大的洗衣,小的压寨!”

  土匪们色呼呼的起哄。

  “好汉饶命!给你们银子!”

  王氏抖如秋叶,手忙脚乱去扯腰间荷包。

  赵明玉的哭嚎卡在喉咙里,只剩抽噎。

  “银子要!人也要!哈哈!”

  砰——!

  一团刺目的金光毫无预兆地在匪徒头顶炸开!碎火如雨,噼啪乱溅!

  “啊!”众匪猝不及防,被火星烫得跳脚。刀疤脸下意识仰头,刀锋一偏。

  “咻——咻——咻——!”

  紧接着,赤红、银白、碧绿的流火接二连三窜横着朝他们直飞过来,拖着尖啸,在匪群头顶、脚边、甚至裤裆下炸开!

  牡丹、瀑布、柳条……漫天流火将昏暗的林子映得如同白昼,更将匪徒炸得抱头鼠窜!

  “官军!是官军的信号弹!”有匪徒惊惶乱喊。

  “放屁!是雷火!快躲!”

  刀疤脸气急败坏,挥刀格开一颗擦着脸颊炸开的银星,火星燎焦了他半边眉毛。

  马匹尖叫,互相奔逃冲撞,可怜匪徒被踹被踩踏肚子。

  混乱中,林云舟从树后窜出,身后跟着气喘吁吁的阿福和孙小栓等几个昔日狐朋狗友。

  人人手里攥着点燃的烟花筒,孙小栓那支“窜天猴”失了准头,正追着一个抱头鼠窜的匪徒屁股后头猛钻。

  “舅母!这边!”

  林云舟压低嗓子吼,一把拽起瘫软的赵明玉,又去拉吓懵的王氏。

  将母女俩搡向自己的身后避入院子。

  “头儿!是那小子搞鬼!”有眼尖的匪徒发现了林云舟。

  刀疤脸怒极,挥刀劈开一团挡路的绿火:“剁了他!”

  几个悍匪刚冲出两步——

  “轰隆隆!”

  沉闷的马蹄声如同滚雷,由远及近,震得地面微颤!

  林间小道上,火把如龙,映出森冷甲胄与雪亮枪尖!

  “官兵!真是官兵!”匪徒魂飞魄散。

  “扯呼!”

  刀疤脸再顾不得其他,嘶吼一声,带着残兵败将狼狈遁入密林深处。

  烟尘渐散,只余满地狼藉的烟花碎屑和匪徒丢下的破刀烂衫。

  林云舟背靠院墙,大口喘气,月白绸衫被荆棘刮破,脸上黑一道白一道。

  阿福瘫在地上,手里还死死攥着个空竹筒。

  一骑当先冲至近前,马背上正是临安府捕头。

  他扫了一眼惊魂未定的王氏母女,目光落在林云舟身上,带着审视:“林二少爷?……”

  林云舟咧嘴一笑:“你们来的正是时候。”

  月光下,赵清璃飞奔而出,素衣如雪,背着长弓,来到他身边。

  林云舟心头一跳,下意识举起手中仅剩的半截烟花杆,朝她晃了晃:

  “可算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