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4章 都市怪谈:小心有鬼(上)-《短篇鬼语集》

  我开夜班出租车有段时间了。这行当,什么人都能碰上,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但今晚这个客人,不一样。

  时间是刚过午夜,城市像个耗尽了精力的巨人,霓虹灯还亮着,但街道已经空了。我把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透气,有点无聊。这时,他出现了。

  他就站在路灯下面,灯罩坏了,光线一闪一闪的,照得他脸上一明一暗。是个男人,穿着普通的夹克,个子不高,看着挺老实。他招手,我把车开过去。

  他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带进来一股凉气,不是冬天的冷,是那种钻进骨头缝里的阴凉。

  “师傅,去西山公墓。”他说,声音有点哑,像很久没喝水。

  我心里咯噔一下。大半夜去公墓?这可不是什么好活儿。我透过后视镜看他,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先生,这么晚去那儿……有事?”我尽量让语气正常点。

  “嗯,看个人。”他回答得很简短,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犹豫了一下。跑夜车忌讳多,这种活儿通常不接。但看他样子不像坏人,而且这趟路不近,能赚一笔。我咬咬牙,打了表。“系好安全带。”

  车开了。夜里车少,我开得挺快。后座的男人一直很安静,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只有偶尔,我瞥向后视镜,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一直保持着那个低头的姿势。

  开了大概二十多分钟,已经远离市区,路灯越来越稀疏。两边都是黑黢黢的树林,风刮过树枝,发出呜呜的声音。车里的空气越来越凉,我关了空调也没用。

  这时,男人突然开口了,声音还是那么哑:“师傅,能开慢点吗?我……我有点不舒服。”

  我放慢了车速。“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我顺手把扶手箱里那瓶没开封的矿泉水递到后面。

  他没接,只是含糊地说:“不用……慢点开就行。”

  我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这一次,路灯的光正好扫过他的脸。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像一张白纸。嘴唇有点发紫。我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

  又开了一段,经过一个废弃的工厂。男人突然又说话了,这次带着点急切:“对了师傅,麻烦你在前面那个路口,就是有棵老柏树那个,停一下。”

  我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前面确实有个路口,影影绰绰有棵大树的影子。“在那儿停?”

  “对,停一下,我拿点东西。”他说。

  我依言把车停在路口。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四周漆黑一片,只有车灯照亮前面一小片地方。男人没下车,他就坐在那里,像是在等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没动静。我忍不住问:“先生,东西在哪儿?需要我帮忙吗?”

  他摇摇头,眼睛看着窗外黑漆漆的树林:“不用,她……她就快来了。”

  “她?”我头皮有点发麻。

  就在这时,车灯的光圈里,出现了一个女人。她是从路边树林里走出来的,穿着一条白色的裙子,在黑暗里特别扎眼。长发披散着,看不清脸。她走得很慢,姿势有点怪,轻飘飘的。

  她径直走到车旁,拉开了后座的门,坐了进来,就坐在那个男人旁边。

  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这荒郊野岭,突然冒出个穿白裙子的女人?我死死盯着后视镜。女人上车后就和男人一样,低着头,一言不发。男人似乎松了口气,低声对她说:“拿到了?”

  女人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男人这才对我说:“师傅,好了,可以走了,还是去西山公墓。”

  我手心里全是冷汗。这太邪门了。但现在已经这样了,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开。我重新挂挡,踩下油门。

  车里多了个人,却比刚才更安静了。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和窗外的风声。那种阴冷的感觉更重了,我甚至觉得方向盘都有点冰手。

  我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后视镜。这一看,我差点叫出声。

  后视镜里,只有那个男人低着头坐在那儿。他旁边的座位,是空的。

  我猛地一回头!

  那个白衣女人就坐在那里!她低着头,长发遮住了脸,但她确实在那里!可为什么后视镜里照不出来?

  我心脏狂跳,赶紧转回头,紧紧握住方向盘,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我不敢再回头看,也不敢再看后视镜了。我明白了,我可能碰上脏东西了。

  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开了收音机,想打破这死寂。一阵刺耳的电流噪声后,收音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戏曲声,咿咿呀呀的,听不出是什么戏文,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诡异。我赶紧把它关掉了。

  男人似乎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或者他根本不在乎。

  又开了一会儿,眼看再拐个弯就能看到公墓的大门了。男人突然又说:“师傅,就在这儿停吧。”

  我踩下刹车。这里离公墓大门还有几百米,周围是片小树林。

  “在这儿下?”我问。

  “嗯,就在这儿。”男人说着,掏出一张钞票递过来。我接过钱,触手一片冰凉,像是冰过一样。我没敢细看,顺手放进钱箱。

  男人打开车门下了车。那个白衣女人也几乎同时,悄无声息地下了车,站在男人身边,依旧低着头。

  男人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对我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和那个女人一起,走向路边的树林。他们的身影很快就被黑暗吞没了。

  我愣了几秒钟,然后猛地踩下油门,车子窜了出去。我一口气开出去很远,直到看见远处市区的灯火,才敢稍微减速。

  我把车停在一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门口,明亮的光线让我感觉安全了些。我深吸了几口气,才想起看看男人给的钱。我从钱箱里拿出那张钞票。

  是张普通的百元钞票,但颜色似乎有点过于鲜艳。我对着灯光照了照,有水印,有金属线,好像是真的。我稍微松了口气,也许刚才只是我太紧张了?那个女人可能只是穿着奇怪,后视镜也许是角度问题?

  我决定不再多想,赶紧收工回家。我发动车子,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我无意间瞥了一眼副驾驶的位置。

  座位上,静静地躺着一只耳环。一只很老式的银耳环,样式简单,上面镶嵌着一小块绿色的石头。

  我的血一下子凉透了。那个白衣女人!她上车时,我好像瞥到她耳朵上戴着亮晶晶的东西……就是这对耳环?她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在这里?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抓起那只耳环,摇下车窗就想把它扔出去。但就在抬手的那一刻,我停住了。

  我不能把它留在车上,但扔在路边似乎也不行。我鬼使神差地,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装过口香糖的锡箔纸小袋子,把那只冰凉的耳环塞了进去,紧紧包好,然后塞进了口袋最底下。做完这一切,我才驱车回家,一路把车开得飞快。

  到家时,天已经蒙蒙亮了。我丈夫已经起床抽烟了,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满屋子烟味。他最近失业了,心情不好,整天待在家里。

  “怎么这么晚?”他头也不回,语气不耐烦。

  “接了趟远活儿。”我疲惫地脱下外套,不想多说。

  “赚了多少?”他这才转过头,眼睛里带着算计。

  我把钱箱里的钱都倒出来,数了数,包括那张颜色鲜艳的百元钞。总数没错。我把钱递给他。

  他接过钱,手指捻过那张百元钞时,突然“咦”了一声。他把那张钞票单独抽出来,对着灯光仔细看,又用手指搓了搓。

  “妈的,你这钱哪儿来的?”他脸色一下子变了,把钞票摔到我面前。

  “怎么了?刚才一个客人给的。”我心里一沉。

  “这他妈是冥币!”王强吼道,脸上横肉抖动,“你看清楚了!这玩意能花出去吗?”

  我捡起那张钞票,仔细看。果然,虽然做工精细,但纸质确实和真钞有细微差别,上面印的图案也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刚才在车灯下心慌意乱,根本没仔细分辨。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

  “我……我没注意……”我声音发颤。

  “没注意?你眼睛长屁股上了?”王强骂骂咧咧,语气下流,“开个夜车都能收冥币,你他妈是不是碰到鬼了?还是跟哪个死鬼男人瞎搞,人家用这玩意嫖你呢?”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扎人,但我没力气跟他吵。冥币……那个男人,还有那个女人……他们真的不是人。

  “我累了,先去睡了。”我转身想回卧室。

  “睡你妈睡!”王强一把抓住我胳膊,力气很大,“钱少了怎么办?这个家你不管了?就知道出去野!”

  “你放开我!”我挣扎着,“钱我明天补给你!那趟活儿邪门,我可能真碰上不干净的东西了!”

  “不干净?”王强嗤笑一声,手开始不老实往我身上摸,“逼不干净了?让老子检查检查,里面有白带还是脓……妈的,反正你也赚不到钱,不如现在让老子爽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