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2章 都市怪谈:鬼开车-《短篇鬼语集》

  我从未想过,一辆车能让我感到如此恐惧,尤其是当它是一辆纸车。

  这事儿得从上个月说起。那天晚上我加班到深夜,开车回家时已经快凌晨一点。我拐进那条回家的必经之路——一条没有路灯的老旧公路,两边是黑压压的树林。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我的车灯切割着前方的黑暗。

  就在这时,我看到了它。

  一辆白色的轿车停在路边,外形很普通,像是十几年前的款式。起初我没在意,以为只是辆抛锚的车。但当我驶近时,才发现不对劲——那车在月光下显得过于苍白,表面没有任何反光,就像是用厚纸板糊成的。

  更诡异的是,透过车窗,我能看到驾驶座上有人影在动。

  我放慢车速,好奇心战胜了理智。大半夜的,谁会开这种车停在荒郊野外?就在我几乎与那车平行时,我突然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人”。

  那不是活人。那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脸部肌肉已经脱落大半,露出森白的头骨。但它却在开车,腐烂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空荡荡的眼窝直视前方。

  我猛踩油门,心脏狂跳着逃离了那里。后视镜中,那辆纸车依然静静地停在原地,仿佛只是我的幻觉。

  回到家时,妻子小丽已经睡了。我没敢告诉她我看到了什么,怕她骂我胡思乱想。接下来的几天相安无事,我几乎说服自己那只是疲劳产生的幻觉。

  直到一周后的晚上,我又看到了那辆纸车。

  这次它不在路边,而是在行驶中——就在我的车后面。

  我正开车回家,无意中瞥了眼后视镜,顿时浑身冰凉。那辆苍白的纸车跟在我后面,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透过挡风玻璃,我能看到驾驶座上那个腐烂的司机。

  我猛踩油门,试图甩掉它。但无论我开多快,它始终跟在后面,不靠近也不远离,就像个幽灵般如影随形。更可怕的是,我发现路上的其他车辆似乎都看不见它,有几次它差点被别的车撞上,但那些司机毫无反应。

  我拐进一条小路,发疯似的绕了几圈,终于在后视镜里看不到它了。

  我把车停在离家不远的路边,浑身被冷汗湿透,双手颤抖得几乎握不住方向盘。

  “你最近怎么了?魂不守舍的。”第二天早饭时,小丽一边涂口红一边问我。她穿着真丝睡裙,领口开得很低,但我完全没心情欣赏。

  “没什么,就是工作太累了。”我低头喝着粥,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丽嗤笑一声,脚在桌下轻轻蹭我的腿:“得了吧,是不是看上哪个小妖精了?昨晚你在床上都没碰我。”

  “别胡说,我就是累了。”我推开她的脚,起身准备去上班。

  小丽不满地撇撇嘴:“今晚早点回来,我都独守空房多少天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着那辆纸车。它会不会再次出现?

  接下来的几周,纸车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不仅是在晚上,有时大白天也能在车流中瞥见它那苍白的身影。它从不主动靠近,只是默默地跟着,仿佛在等待什么。

  我开始失眠,整天提心吊胆,连工作都受到了影响。小丽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异常,但她以为我是有了外遇,整天阴阳怪气地说话。

  “又加班?加到哪里去了?”她有一次冷笑着问,“别是加到别人床上去了吧?”

  我懒得解释,就算说了她也不会相信。

  直到那个雨夜,一切都变了。

  那天我加班到很晚,离开公司时已经快午夜十二点。天空下着毛毛雨,街道上雾气弥漫,能见度很差。我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不断瞥向后视镜,生怕那辆纸车再次出现。

  一路上平安无事,我稍微放松了警惕。就在我拐进离家最近的那条小路时,它突然出现了——不是从后面,而是从对面车道径直朝我冲来。

  我猛打方向盘试图避让,但已经太晚了。纸车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撞上了我的车头。

  没有金属撞击的巨响,没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两车相撞的瞬间,我只听到一种沉闷的、类似厚纸被撕裂的声响。

  安全气囊没有弹出,我甚至没有感受到太大的冲击力。但我清楚地看到,纸车的车头像真正的纸一样被撕开,而从裂口中涌出的,是大片暗红色的液体和类似内脏的物体。

  更恐怖的是驾驶座上的那个“司机”。在撞击的瞬间,它的身体像装满液体的塑料袋一样爆开,腐烂的内脏和暗红的血液喷溅出来,一些甚至溅到了我的挡风玻璃上。

  我僵在驾驶座上,眼睁睁看着那些黏稠的、带着恶臭的液体顺着玻璃滑落。透过血污,我能看到纸车驾驶座上一片狼藉——碎裂的骨头、粘连着肉块的器官,还有一个几乎完整的、但已经腐烂的人头。

  那人头的眼睛半睁着,空洞地望着我。

  我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颤抖着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向纸车。我要确认这不是幻觉,我要证明自己没疯。

  当我靠近纸车时,浓烈的腐臭味几乎让我呕吐。

  车体确实是用某种厚纸板制成的,但被撕裂的断面处正在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驾驶座上的残骸如此真实,每一处细节都清晰可见——断裂的肋骨从腐烂的胸腔刺出,肠子像一团纠结的蛇堆在座椅上,那颗人头上的头发还粘着干涸的血块。

  我伸手触摸车门,指尖传来的触感冰冷而潮湿,就像摸到了一具尸体。就在这时,纸车开始像浸水的纸箱一样软化、坍塌,最后化作一滩混着血水的纸浆,渗入路面消失不见。

  只剩下我站在原地,身上沾满血污,我的车头却完好无损——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你他妈死哪儿去了?”一进门,小丽就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都几点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她突然停住,皱起鼻子闻了闻:“什么味道?这么腥...你身上是什么?”她指着我衬衫上的暗红色污渍。

  我低头看去,那些从纸车上溅到的血污还在,散发着淡淡的腐臭味。

  “我...我撞到东西了。”我哑声说。

  小丽的脸色由愤怒转为惊恐:“你撞人了?老天,你撞人了是不是?”她抓住我的手臂摇晃。

  “不是人...是一辆车,一辆纸车...”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小丽猛地甩开我的手,眼神里满是怀疑和恐惧:“你他妈疯了吧?说什么胡话!是不是喝酒了?”她凑近闻我的呼吸。

  “我没有喝酒!你看这些血!”我指着衬衫上的污渍,“这就是证据!”

  小丽仔细看了看那些污渍,突然冷笑起来:“这他妈是番茄酱吧?你当我是傻子?”她用手指沾了一点放进嘴里,随即吐了出来,“我呸!这什么鬼东西?”

  她的表情突然变了,因为那些“番茄酱”在她的舌尖留下了真实的血腥味。

  那一夜我们吵到凌晨。小丽坚持认为我要么是疯了,要么是在掩盖什么可怕的真相。我无法说服她,最后只能闭嘴,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直到天亮。

  第二天是周六,我偷偷收集了衬衫上的血渍样本,托朋友送到实验室化验。结果三天后出来了,朋友在电话里的声音很严肃:“老李,你这东西从哪里弄来的?化验显示这是人血,而且...至少已经离体两周以上了,有些细胞都开始分解了。”

  我挂断电话,浑身冰冷。这不是幻觉,那辆纸车和上面的司机是真实存在的——或者说,曾经真实存在过。

  从那天起,纸车不再只是跟随我。它开始出现在我家附近。

  有时是深夜,我起夜时透过窗户看到它停在街对面,苍白的身影在月光下格外刺眼。有时是清晨,我起床后发现它在雾中缓缓驶过,驾驶座上的腐烂司机似乎还会转头看向我家的方向。

  小丽也开始看到它了。

  “对面那辆白车停了好几天了,真碍事。”一天早上她抱怨道,“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破成那样也不处理掉。”

  我冲到窗前,但街上空无一物。

  “刚才还在那儿呢,一眨眼就没了。”小丽嘟囔着,没有注意到我苍白的脸色。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丽见到纸车的次数越来越多。她变得越来越神经质,经常半夜把我推醒,说听到外面有汽车引擎声。我们开始频繁争吵,夫妻关系降到冰点。

  “都是你那晚撞了什么东西招来的!”有一次她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肯定撞了人然后逃逸了,现在是鬼魂找上门来了!”

  我无力反驳,因为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这个可能性。也许我真的撞了人,只是自己忘记了?也许那辆纸车是死者怨念的具象化?

  为了查明真相,我开始调查本地过去几年发生的车祸记录。在档案室泡了整整两天后,我终于找到了一起符合条件的事故。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一名男子在深夜驾车回家时,在这条路上失控撞树身亡。报道附的照片让我毛骨悚然——事故车辆正是我见到的那款白色轿车。

  更巧合的是,死者生前就住在离我家不远的一个小区。事故报告显示,他是单亲爸爸,死后留下一个十岁的儿子,被送到了城郊的福利院。

  一个周末,我驱车前往那所福利院。经过一番周折,我得以见到那个男孩。他坐在我对面,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爸爸的事,我很遗憾。”我小心翼翼地说。

  男孩依旧沉默。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知不知道你爸爸生前开的车...后来怎么处理的?”

  男孩终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车坏了,不能开了。”

  “那车...是不是白色的?”我追问。

  男孩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爸爸说那车会保护我。他说就算车坏了,他也会开车回来看我。”

  我的心沉了下去。离开福利院时,工作人员无意中说起一件事:“这孩子每周都会折一辆纸车烧给他爸爸,说是让爸爸开车回来看他。真是让人心酸。”

  我浑身冰凉地回到家,整夜无眠。如果纸车是那孩子思念的产物,为什么它会如此恐怖?为什么会有真实的血液和内脏?

  接下来的几周,纸车的出现变得越来越频繁,甚至开始影响到我们的现实生活。有时早上出门,我会在车门把手上发现黏糊糊的血手印;车库里开始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腐臭味;深夜时分,家里会突然响起汽车引擎的轰鸣声,但窗外什么也没有。

  小丽几乎崩溃了,她收拾行李说要回娘家住几天。我没有阻止她,也许这样更安全。

  她离开后的第一个晚上,我决定正面面对这个纠缠我许久的幽灵。深夜十一点,我独自开车来到那条出事的路段,停在当初第一次看到纸车的地方。

  熄火后,车内一片死寂。我紧握方向盘,手心渗出冷汗。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围只有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时,它出现了。

  先是两道微弱的光束,然后是整个车身。那辆纸车从迷雾中缓缓驶来,停在我前方十几米处。这一次,它看起来更加破败,纸质的车身有些地方已经起皱破损,像是被水浸过又晒干。

  驾驶座上的司机也比以往更加清晰。腐烂的脸上,一只眼球悬在眼眶外,另一只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我。它的嘴唇已经消失,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仿佛在无声地狞笑。

  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下车朝它走去。每靠近一步,腐臭味就浓烈一分。当我走到距离它只有三五米时,我甚至能看到司机腐烂的胸腔内微微颤动的心脏。

  “我知道你是谁。”我声音颤抖但坚定地说,“我知道你有个儿子。我不会伤害他,我保证。”

  纸车和司机毫无反应,依旧静静地停在原地。

  “如果你是因为车祸而无法安息,我可以帮你照顾儿子。”我继续说道,汗水顺着额头流下,“但请你离开我们的生活。小丽快要崩溃了,我也好不到哪去。”

  就在这时,纸车开始发生变化。它的车身像被无形的火焰点燃一样,从边缘开始卷曲、焦黑。驾驶座上的司机也开始分解,腐烂的肉体化作灰烬飘散。整个过程寂静无声,却比任何恐怖画面都令人毛骨悚然。

  不到一分钟,纸车和司机就在我眼前彻底消散,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腐臭味,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

  我站在原地良久,直到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树林。回到家时,我发现门把手上的血印消失了,车库里的腐臭味也不见了。

  小丽下午回来了,说在娘家睡了个好觉,感觉好多了。“那辆破车好像开走了,”她注意到街对面空荡荡的车位,“总算清净了。”

  我点点头,没有告诉她昨晚发生的事。

  从那天起,纸车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虽然小丽偶尔还会做噩梦,但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神经质。我每月都会去福利院看望那个男孩,带些玩具和零食。他依旧沉默寡言,但有一次,他悄悄塞给我一个折好的小纸车。

  “给你,”他小声说,“爸爸说你是好人。”

  我接过纸车,心情复杂。

  如今,每当深夜开车经过那条路,我仍会不自觉地看向后视镜,但后面永远只有普通的车流。有时我会想,那辆纸车到底是什么?是亡灵执念的具现?是生者强烈情感创造出的实体?还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现象?

  没有答案。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本地的都市怪谈中,又多了一个关于“开纸车的鬼”的故事。偶尔会在深夜的电台节目中听到有人打电话进去,描述着类似的经历,但大多数人一笑置之。

  只有我知道,在那条黑暗的公路上,确实存在着某种超乎常人理解的东西。它可能暂时离开了,但谁知道呢?也许在某个雾霭弥漫的深夜,它还会再次出现,寻找下一个能够看见它的眼睛。

  这个念头让我每次夜间行车都提心吊胆,生怕在后视镜里再次看到那辆苍白的纸车,以及驾驶座上那个永远沉默的腐烂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