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门后的低语-《尸忆破案局》

  钻头的咆哮声与地底传来的、令人牙酸的结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毁灭的交响。指挥中心在剧烈的晃动中摇摇欲坠,灰尘簌簌落下,仪器屏幕闪烁不定,警报声撕心裂肺。

  所有人都紧抓着固定物,目光死死盯着主屏幕——钻探深度读数在疯狂跳动,已经突破149米,正在逼近那个剧烈动荡的能量空腔!

  【00:47:19】

  倒计时在疯狂闪烁,数字扭曲不定,仿佛系统本身正在崩溃。

  “钻头接触目标外壳!能量场强度急剧衰减!外壳出现物理裂缝!” “读数显示内部压力正在失衡!有未知气体泄漏!”

  “继续!钻穿它!”林深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只剩气音,他半靠在控制台上,全靠意志力支撑着不倒下,鲜血不断从捂住嘴的指缝中渗出。

  江雨在一旁死死扶着他,脸色同样苍白,但眼中燃烧着与他同样的决绝。

  轰——咔啦啦!!

  一声沉闷却巨大的碎裂声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某种亘古存在的巨壳终于被强行破开!

  钻探深度定格在【150.7米】。

  实时影像瞬间被一片混乱的能量涡流和喷涌而出的、带着诡异荧光的尘埃充斥!

  “穿透了!我们穿透了!”工程指挥官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

  但欢呼声还未响起,就被接下来的景象扼杀在喉咙里。

  穿透的瞬间,那台超负荷运转的声波发生器猛地爆出一团耀眼的电火花,彻底烧毁熄火。

  而地底传来的碎裂声和呻吟声,也骤然停止。

  不是恢复平静,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不祥的死寂。

  仿佛那层外壳被打破后,露出的不是核心,而是另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恐怖的未知。

  所有监测仪器的读数开始疯狂跳水,不是归零,而是变成一片毫无意义的乱码,或者指向一些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的、荒谬的数值。

  能量反应……消失了? 不,是变成了另一种他们无法探测的形式。

  “内部影像!能不能看到里面?”林深急促地问。

  钻探孔洞附带的微型摄像头艰难地穿透弥漫的荧光尘埃,将模糊的画面传回。

  看到的景象,让所有人血液冻结。

  没有预想中的精密仪器,没有充满未来感的控制台。

  只有……废墟。

  巨大的、无边无际的、仿佛延伸至地心深处的废墟。

  扭曲断裂的金属骨架如同史前巨兽的残骸,焦黑碳化的墙壁上残留着无法理解的巨大爪痕般的冲击印记,各种奇形怪状、半熔化的设备碎片散落一地,浸泡在一种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粘稠的、如同血液般的暗色液体中。

  空气中弥漫着致命的辐射尘埃和一种更诡异的、仿佛时间本身腐烂后的陈腐气息。

  这里不像一个高科技基地,更像一个经历了末日灾变后、被遗忘了亿万年的古战场废墟!

  而在这一片毁灭的景象中央,赫然矗立着那个他们曾在屏幕上看到的——纯白色的休眠舱。

  或者说,是它的残骸。

  舱体已经严重变形,表面布满了撞击凹痕和腐蚀斑痕,那曾看到的锈迹只是冰山一角。透明的盖板布满裂纹,里面灌满了那种暗色的荧光液体,根本看不清是否还有“人”躺在里面。

  数根粗大的、同样残破不堪的管道和线缆从废墟深处伸出,勉强连接在休眠舱底部,如同维持生命的脐带,却在不停地闪烁着危险的火花,泄漏着能量和未知液体。

  整个场景,充满了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破败感和违和感。

  他们拼尽全力、付出巨大代价打开的,不是敌人的心脏。

  而是一个……坟墓。

  一个被遗弃、被损坏、被勉强修复利用的远古坟墓!

  那个背后的“对手”,真的只是一个窃取了古老废墟技术的“拾荒者”?!

  屏幕上的倒计时,在穿透发生后,就彻底凝固在了——

  【00:38:02】

  不再跳动。

  同步回收程序,似乎因为核心装置的严重受损而彻底中断了。

  死寂。

  指挥中心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和仪器残存的电流噪音。

  成功了?他们……阻止了回收?

  巨大的虚脱感和荒谬感席卷了所有人。

  林深怔怔地看着那片废墟影像,大脑一片空白。后颈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

  “滋……滋滋……”

  一阵极其微弱、充满干扰杂音的、断断续续的……声音,从钻探孔洞的音频接收器里传了出来。

  不是机械音,不是嗡鸣。

  那声音极其古怪,扭曲,仿佛经过无数重破坏又勉强拼接起来,带着非人的痛苦和一种难以形容的……古老。

  它像是在呻吟,又像是在……低语。

  声音模糊不清,但林深却猛地绷紧了身体!那语言的节奏,那扭曲的音节……他听过!

  在他被强制灌输的“未来”记忆的最后片段里,在那无尽的黑暗降临之前,他听到过类似的、仿佛来自深渊尽头的……回响!

  他挣扎着扑到音频控制台前,将音量推到最大,不顾那刺耳的杂音。

  “………… ……失……败…………” “…………* ……‘源’……污染……不可逆…………” “…………* ……逃……必须……逃…………” “…………* *……它们……要来了…………”

  断断续续的词语,夹杂着无法理解的音节和痛苦的电流嘶吼,如同一个垂死巨兽最后的警告。

  这低语……来自那个废墟?来自那个休眠舱?还是来自连接着它的、废墟更深处的什么东西?

  它不是对手的声音。

  它更像是……这个废墟本身,或者说,这个被对手窃取利用的装置原本的“主人”,在彻底毁灭前留下的……遗言?

  “它们要来了”?“它们”是谁?难道那个背后的“对手”,也并非最终的恐惧??

  就在林深试图听得更清楚时——

  噗嗤!

  连接着休眠舱的一根主要管道猛地爆裂开来,喷涌出大量的荧光液体和电火花!

  那残破的休眠舱剧烈地震动起来,表面的裂纹迅速扩大!

  里面的液体通过裂缝渗出,那暗色的、荧光闪烁的液体一接触到外面的空气,立刻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并迅速汽化,变成一种诡异的、带着甜腥味的粉色雾气,沿着钻探孔洞,向上弥漫开来!

  “检测到高浓度未知生化气溶胶!具有强腐蚀性和未知生物效应!密封钻探孔!立刻!最高级别生化防护!”老赵的尖叫声撕裂了死寂。

  厚重的闸门猛地落下,试图封闭钻探通道。

  但还是晚了一秒。

  一丝极淡的粉色雾气,已经顺着孔洞逸散了出来,飘荡在指挥中心的空气中。

  带着那地底废墟的陈腐气息,和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腻的死亡味道。

  林深吸入了极小的一口。

  瞬间,他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和恶心,但比这更强烈的,是脑中那被强行压制下去的、“未来”记忆的冰冷浪潮,再次疯狂翻涌起来!

  而与这次同时涌现的,还有一些新的、更加破碎、更加恐怖的……碎片!

  扭曲的星空……巨大的、无法名状的阴影滑过天际……大地开裂……无数如同屏幕上休眠舱一样的装置在同时破碎、泄漏……绝望的哭嚎……以及……一个无比清晰、带着最终指令意味的、冰冷的坐标!

  那不是空间坐标。

  那是一个由无数扭曲符号和不断衰变的能量签名构成的——时间坐标!

  指向一个……一切尚未发生的时刻!

  “呃啊——!”林深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颅,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整个人蜷缩下去。

  “老林!”江雨惊恐地扶住他。

  粉红色的雾气在空气中缓缓扩散,虽然稀薄,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致命威胁。

  地底的废墟陷入死寂,低语消失。

  倒计时凝固。

  回收似乎中止了。

  但他们打开的,或许是一个更加恐怖的潘多拉魔盒。

  而林深脑中那个疯狂闪烁的时间坐标,如同最后的灯塔,又或者是另一个更深陷阱的诱饵。

  指引向一个未知的、可能更绝望的——

  “源”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