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燃烧的账册-《沙海龙蛇》

  2010年3月12日凌晨,结束会议的石头刚到家,就听到外面传来“救火”的喊声。他跑出去,看到不远处的李老头农场方向冒起黑烟,火焰裹着火星,在风里窜得老高。

  “怎么回事?”石头抓住一个跑过的护卫,声音发颤。

  “李老头家的账册仓库着火了!里面全是他生前记的账,还有石头主管您要查的军费、奶款账!”护卫急得满头汗,“阿力队长已经带人去救了,您快去看看!”

  石头拔腿就往农场跑,沙粒钻进鞋里,磨得脚疼也顾不上。跑到仓库前,火已经烧得很大,木头房梁“嘎吱”作响,阿力带着护卫们拿着水桶浇水,却只是杯水车薪——仓库里堆着的账册全是纸做的,遇火就燃,早就成了灰烬。

  “怎么样?还有救吗?”石头冲过去,想往里冲,被阿力拉住。

  “别进去!危险!”阿力的脸上沾着黑灰,看起来很焦急,“我们来的时候火已经烧起来了,账册……全没了。好像是仓库的木材自燃了,引发的火灾,意外。”

  石头看着熊熊烈火,心里像被掏空了。那些账册可能有李老头记的军费挪用,奶款分成的蛛丝马迹,有他查贪腐的唯一证据,现在全烧没了。他蹲在地上,抓起一把灰烬,灰在指缝间漏下去,像抓不住的真相。

  “石头主管,您别太难过。”阿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诚恳”,“账册没了就没了,李老头贪的五万美金,大家都知道,也不用再查了。以后咱们管好新账,别再出这样的事就行。”

  石头抬起头,看着阿力眼里的“惋惜”,突然觉得一阵发冷 大晚上的木材自燃了?仓库的木材李老头生前总放在离账册远的地方,怎么会突然自燃了?而且阿力来得这么快,好像早就知道会着火。

  可他没有证据。账册烧了,李老头死了,所有的罪都能推到李老头身上,阿力和巴老干干净净。他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却没说出一个字——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

  石头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时,陈默正坐在院子里的沙枣树下,手里拿着卡鲁的《管理学原理》,书页夹着卡鲁生前写的便签,上面是“石头五岁了,他算算术准,说不定以后可以管账”。

  “回来了?”陈默抬头,看到石头脸上的黑灰和通红的眼睛,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石头走到他面前,蹲下来,声音带着哭腔:“爸,账册烧了,全烧了。李老头的证据没了,阿力和巴老的罪也没人能证明了。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账都查不好,还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陈默放下书,摸了摸石头的头,像他小时候那样:“不是你没用,是阿力和巴老太狡猾。他们在金沙会待了这么久,比你懂怎么钻空子,怎么掩盖罪证。你以为查账是算算术?不是,查账是跟人斗,跟贪心斗,哪有那么容易?”

  他捡起地上的一片沙枣叶,递给石头:“你看这叶子,在沙漠里要活下去,得学会躲风沙,不是硬抗。阿力送军费申请,是想打乱你的节奏;拖延开会,是想让你没时间查账;烧账册,是想毁了证据——他们每一步都算好了,你刚上任,没经验,输了很正常。”

  “可李老头的死让一切死无对证了……”石头的眼泪掉在沙枣叶上。

  “他没白死。”陈默的声音沉了些,“他的死提醒我们,金沙会不是只有温柔,还有黑暗。你现在遇到的这些,我以前也遇到过——卡鲁刚去世时,执行长空位,很多人都想夺权;叛乱的老王曾经刚当私兵队长时,也想贪我们的军费。我不是一次就赢的,也难过过,但我知道,输了不能躲,得站起来,下次赢回来。”

  他顿了顿,指着远处的麦田:“你看那些麦子,春天要经历风沙,夏天要经历干旱,才能成熟。你也一样,得经历这些打击,才能真正长大,才能管好金沙会的账,才能给李老头一个交代。”

  石头看着陈默,又看了看麦田里绿油油的麦子,心里慢慢平静下来。他想起卡鲁曾经教他算算术时说“数字要算清,心要稳”,想起父亲总说“遇到困难别慌,总有办法”,突然明白了——查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贪腐也不是一次就能解决的,他得慢慢来。

  “爸,我知道了。”石头站起来,擦了擦眼泪,“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学好怎么跟他们斗,会查清楚所有事,给大家一个交代。”

  陈默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好,爸相信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爸都在。”

  3月15日的元老院会议,石头和索菲亚坐在高台上,面前摆着的不是贪腐调查方案,而是《学生奶计划推进表》和《沙东市麦田灌溉方案》。

  “各位元老,”索菲亚拿起推进表,声音平静却坚定,“李老头的事和贪腐调查,我们暂时放一放。现在最重要的是让百姓过得好——李老头死后,学生奶计划在陈默市的三所小学已经试点一批了,效果很好,孩子们上课更有精神了,我们计划下个月推广到沙东市和沙西市;沙东市的麦田需要新的灌溉渠,现在的水渠不够用,再不下雨,麦子会减产,我们得赶紧开工。”

  石头接着说:“学生奶推广需要加建两个奶站,沙西市作坊能承担,成本从财政结余里出,还可以增加就业。不用挪用其他项目的钱;灌溉渠需要五十个工人,从护卫队抽调一部分,再招些百姓,工资用粮食抵,大家都愿意干。”

  阿力和巴老对视一眼,想找茬,却找不到理由——学生奶和灌溉渠都是百姓急需的,要是反对,会惹众怒。巴老咳嗽了两声,说:“学生奶推广可以,但得盯着奶站,别再出以前的事。”

  “放心,这次我会亲自去奶站监督,每天记录送奶量,学生领奶要签字。”石头说,眼神里没了之前的青涩,多了些坚定。

  接下来的五天,石头和索菲亚忙得脚不沾地。石头每天早上去奶站,看着工人挤奶、装桶,跟着送奶车去学校,看着孩子们领奶、喝奶,晚上回来记台账,每一笔都写得工工整整;索菲亚则去沙东市的麦田,跟着工人测量水渠路线,跟农民商量灌溉时间,还让保罗从沙西市调来了新的灌溉设备。

  3月20日那天,沙东市的灌溉渠开工了,石头和索菲亚都去了。农民们扛着锄头,护卫队的人拿着铁锹,一起挖渠,沙地上的号子声此起彼伏。石头站在渠边,看着水流慢慢流进麦田,心里突然觉得踏实——虽然贪腐的事没解决,但他在做有用的事,在让百姓过得好,这就够了。

  索菲亚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杯骆驼奶,递给石头:“尝尝,今天刚挤的,比以前的甜。”

  石头接过奶,喝了一口,暖到了心里。他看着索菲亚,又看了看远处的麦田,突然笑了:“以后咱们多做点这样的事,让大家都有奶喝,有饭吃,有好日子过。”

  “会的。”索菲亚点头,眼里闪着光,“鲁迪说过,金沙会的根在百姓身上。只要百姓过得好,再大的困难都能过去。”

  夕阳落在灌溉渠上,水流泛着金光,像撒了层碎金子。石头知道,贪腐的账早晚要算,阿力和巴老的罪早晚要查,但现在,他要先走好脚下的路,先把民生做好——这是他对父亲和民众的承诺,也是对金沙会的责任。灰烬里的脚印虽然浅,但只要一步一步走,总能走出一条干净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