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挽月之劫 , 白发转青-《九劫命格:弑天证道录》

  命劫逆转青丝生,魂寂身枯涅盘藏。看挽月如何从死境中苏醒见证奇迹,看那非生非死的沉寂里酝酿着何等惊变。劫后重逢,物是人非。

  山谷中的时间,失去了惯常的刻度,在绝对的寂静中流淌。冰棺内,苏挽月新生的生机如同涓涓细流,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千疮百孔的经脉与脏腑。那几缕新生的乌黑发丝,在一片霜白中格外刺眼,如同绝望荒原上悄然破土的嫩芽,昭示着生命不可摧折的韧性。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三日,或许是五朝。

  冰棺中,苏挽月纤长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冰封湖面投入的一颗微小石子,荡开了沉寂的涟漪。紧接着,她的手指微微蜷缩,眉心处,那曾经盘踞着“红颜劫”印记的地方,此刻平滑光洁,只余下一片温润的苍白。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眸中不再是往日冰封般的死寂与灰败,而是一种初生婴儿般的迷茫,随即,记忆如同潮水般涌入,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与刺痛。她下意识地内视己身,那困扰她多年、如同附骨之疽的“红颜劫”之力,竟真的……消失无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虽然微弱,却纯净、平和、充满生机的本源力量,正自发运转,滋养着残躯。

  她成功了?不,是他成功了。

  那个名字如同烙铁般烫在心口——厉九川!

  苏挽月猛地想要坐起,却因身体极度虚弱而一阵眩晕,重重跌回棺中。她艰难地侧过头,目光急切地扫向冰棺之外。

  然后,她看到了他。

  厉九川就伏在棺旁,距离她不过尺余。可他现在的模样,让苏挽月的心脏骤然紧缩,几乎停止跳动。

  他面色灰败,毫无生气,如同埋藏地底多年的古尸。周身气息寂灭,感受不到一丝灵力波动,也探不到半点魂火摇曳的痕迹。他静静地趴在那里,仿佛与身下的冰冷地面融为一体,成了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唯有他伸向冰棺方向的那只右手,还保持着前探的姿势,指尖距离棺壁仅有寸许,仿佛在昏迷前最后一刻,仍想触碰、确认她的安危。

  他……死了?

  这个念头如同万载玄冰,瞬间将苏挽月刚刚复苏的心神冻彻。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悲痛与空洞席卷了她,让她几乎窒息。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滴在冰棺内壁,瞬间凝结成霜。

  为什么……明明说过,这“红颜劫”终将燃尽所牵挂之人……为什么你还要……

  就在她心神俱碎之际,指尖无意间触碰到了枕边的两截月桂残枝。残枝温润,散发着熟悉的清辉。与此同时,她体内那新生的命格本源,竟自发地产生了一丝微弱的牵引之力,透过残枝的清辉桥梁,隐隐感受到了棺外那具“死寂”躯壳内,一点微弱到近乎虚无、却顽强不灭的……联系?

  不是彻底的死寂!

  苏挽月猛地屏住呼吸,将全部神念凝聚到极致,小心翼翼地探向厉九川。这一次,她摒弃了所有杂念,只专注于自身新生本源与月桂残枝传来的那丝微妙共鸣。

  果然!

  在厉九川丹田深处,那枚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金丹最核心处,她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的波动。那并非灵力,也非魂力,而是一种更本质的、如同灰烬中残存的一点火星般的……真灵悸动!虽然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熄灭,但它确实存在着!并且,正与她渡过去的那缕生机,以及月桂残枝的清辉,维持着一种极其脆弱的平衡!

  他没有彻底魂飞魄散!他还有一线生机!

  希望如同黑暗中的闪电,瞬间劈开了苏挽月的绝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感知着这种诡异的状态。厉九川的肉身伤势极重,多处经脉断裂,脏腑破损,全靠一股外来的生机(她的反哺)和月桂残枝的神秘力量维系着不腐。他的魂魄几乎散尽,唯余一点真灵凭借不灭执念守住心灯。这是一种非生非死,游走于阴阳界限之上的诡异沉寂。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厉九川体内那些原本狂暴冲突的异种命格之力(冰螭、血煞、弑神),此刻在这种死寂状态下,竟似乎在那缕轮回泉道韵的残余影响下,呈现出一种缓慢沉淀、彼此交融的趋势?虽然过程充满了不确定性,但那种深层次的、仿佛破茧重生前的酝酿感,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震撼。

  他是在……涅盘?

  苏挽月不敢确定,但她知道,此刻任何外界的干扰,哪怕是善意的疗伤,都可能打破这种脆弱的平衡,导致真正的万劫不复。她能做的,只有守候。利用自身新生的、与厉九川本源相连的命格之力,通过月桂残枝这座桥梁,持续地、温和地为他那点不灭真灵渡去一丝丝生机,维系着那微弱的火种不灭。

  她艰难地挪动身体,调整到一个能长久保持的姿势,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厉九川灰败的脸上。昔日那个狠厉果决、煞气冲霄的男子,此刻安静得像个孩子。她伸出手,隔着冰棺,虚虚地描摹着他脸庞的轮廓,指尖颤抖。

  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她想起他离去前,在她设下的重重禁制外,那句冰冷却坚定的承诺:“等我回来。”

  他回来了。以几乎魂飞魄散为代价,带回了逆转她死劫的泉精,自己也陷入了这比死亡更凶险的沉寂。

  山谷中,时光依旧缓慢。一人沉睡于冰棺,生机渐复;一人伏倒于棺外,生死一线。中间,是月桂残枝散发的清辉,如同命运的丝线,将两人紧紧相连。

  苏挽月白发间的青丝,又悄然多生了几缕。她体内的生机越来越旺盛,命格本源愈发稳固。但她脸上的神情,却愈发沉寂,眸中冰封的情感早已融化,此刻沉淀下来的,是一种历经生死、看透命运的复杂情愫,有关切,有痛楚,有愧疚,更有一种无声的、沉重的决意。

  她不知道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厉九川能否真的醒来。但她知道,从此刻起,她的命,是他用几乎永恒的沉寂换来的。那么,在他醒来之前,或者说,在他这具躯壳彻底寂灭之前,她都会在这里,守着这点星火,直到地老天荒,或者……与他一同归于永恒的寂静。

  劫后余生,物是人非。寂静的山谷,成为了两人命运交织的新起点,也可能,是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