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一条人命,一支笔,一个退了休的环卫所长-《官场沉浮:开局我就能看穿人心》

  “……一条人命。”

  最后四个字,像四记无声的重锤,狠狠砸在林望的心口。

  禅房里静得可怕,连窗外竹叶的沙沙声都仿佛消失了。空气中那股安神的檀香,此刻闻起来却带上了一丝血腥的错觉。

  林望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握住了那支暗红色的毛笔。笔杆光滑温润,触手之处,却仿佛带着一股刺骨的寒意。

  他原以为这只是一场关于金钱和权力的博弈,是官场上的利益倾轧,可方敬全的话,却陡然将这盘棋的性质,从贪腐,升级到了一个足以让任何人万劫不复的境地。

  市长李明华,那个在公开场合永远一脸正气、言辞凿凿的城市掌舵人,他的崛起之路,竟是用人命铺就的?

  林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向方敬全。

  老人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只剩下一种沉重的、几乎凝固的[决绝]。他将这枚深埋了多年的炸弹交到自己手上,显然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并且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方老,”林望的声音有些干涩,“这件事……”

  “很危险,我知道。”方敬全打断了他,目光如炬,“李明华能走到今天,能把这桩事压这么多年,他的手段,远比你想象的更狠。你现在拿着这支笔,就像是拿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随时都可能烫伤自己。”

  他顿了顿,语气里多了一丝告诫:“这盘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林望没有立刻回答。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毛笔,大脑在高速运转。

  后悔?

  他想起了清水乡那些因为贫困而[麻木]的眼神,想起了综合科长那[贪婪]又[威胁]的嘴脸,想起了李明华在棋盘边,那高高在上的、带着[掌控]意味的目光。

  如果权力的顶端,坐着的是这样的人,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这已经不仅仅是为了赵书记,为了苏婉晴,甚至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的前途。

  他头顶那枚代表着本心的[正义感]标签,前所未有的明亮。

  林望抬起头,眼神中的最后一丝犹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坚定。

  “我不后悔。”

  方敬全看着他,终于,脸上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他头顶的[决绝]标签旁,悄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托付]。

  “好。”老人只说了一个字,然后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像是完成了一个重要的仪式。

  “去吧。记住,找到孙国富之前,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见过我。这支笔,就是你唯一的信物。”

  “我明白。”

  林望郑重地将毛笔放进自己双肩包最内侧的夹层里,拉上拉链。那个小小的空间,此刻仿佛重若千钧。

  他站起身,对方敬全深深鞠了一躬。

  没有再多言语,他转身,拉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阳光再次涌入,有些刺眼。

  门外,那个身穿职业套裙的女人依然站在原地,像一尊优雅的雕塑。看到林望出来,她只是微微颔首,眼神里却多了一丝探究。林望注意到,她头顶的[考量]标签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与一丝难以察觉的[敬佩]。

  林望对她点头致意,然后走到石阶旁,弯腰拾起了那串有些可笑的干辣椒。

  提着这串火红的辣椒,走在清幽古朴的回廊里,强烈的反差感让林望产生了一种荒诞的错觉。仿佛刚才在禅房里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可背包里那支笔的坚硬触感,却在时刻提醒他,那不是梦。

  他穿过前殿,庙里的香客依旧三三两两。一个老婆婆正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头顶[祈求孙子考上大学]的标签,在香火的烟气中微微摇曳。

  林望的脚步顿了顿。

  这才是真实的人间。而他,正要去揭开这片人间烟火之下,最肮脏、最致命的那个脓疮。

  他走出城隍庙的山门,刺眼的阳光让他眯起了眼睛。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街角的方向,那辆黑色的奥迪A6,果然已经消失不见。

  李明华的耐心,用完了。

  林望的心反而沉静下来。他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像一个真正的游客一样,提着辣椒,慢悠悠地在老街上闲逛,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了一会儿路边捏糖人的摊子。

  他必须将自己“历史爱好者”的人设,贯彻到底。

  一个小时后,他才不紧不慢地坐上了一辆公交车,在市区里兜兜转转,换乘了两次,确信身后没有任何尾巴之后,才在市图书馆的门口下了车。

  寻找一个退休了十几年的基层单位所长,无异于大海捞针。直接去区里或者街道办打听,目标太大,无异于自投罗网。

  图书馆,是他能想到的最安全、最合理的突破口。

  他将双肩包存好,只带着笔记本和笔走进了阅览室。浓郁的书香气息扑面而来,让人心神宁静。

  他没有去查阅那些关于历史的典籍,而是径直走向了存放地方志和旧报纸的资料区。

  孙国富,清河区环卫所退休所长。

  李明华是在清河区发迹的。那么,他口中的“第一笔不干净”和那条“人命”,时间点一定是在他主政清河区期间,或者更早。

  林望申请调阅了十五年前到二十年前,云州市所有的报纸合订本。厚重的合订本被推车运来,堆在桌上像一座小山,纸页已经泛黄发脆,散发着时间的霉味。

  这是一项枯燥而浩繁的工作。

  他一页一页地翻阅着,目光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铅字上飞速扫过。

  “我市召开经济发展动员大会”、“清河区第一小学落成典礼”、“严厉打击偷盗自行车行为”……

  报纸上的新闻,记录着这座城市的脉搏。在那些冠冕堂皇的标题之下,林望试图寻找着蛛丝马迹。他尤其关注社会新闻版块,任何关于意外、事故、失踪的报道,他都会仔细阅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从明亮转为金黄,又渐渐染上了暮色。

  阅览室里的人越来越少。

  林望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的阅读而酸涩不已,他揉了揉太阳穴,喝了一口凉掉的茶水,继续埋首于故纸堆中。

  就在他快要放弃的时候,一行小小的、被挤在报纸中缝里,几乎不起眼的标题,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清河区垃圾填埋场发生塌方事故,一名工作人员不幸遇难》。

  日期,是十八年前的秋天。

  报道很短,只有寥寥几百字。内容大致是,由于连日暴雨,垃圾填埋场的土坡松动,发生小规模塌方,一名正在作业的临时工躲闪不及,被掩埋身亡。事后,区里领导高度重视,时任副区长的李明华亲赴现场指挥,安抚家属,并定性为“意外事故”。

  报道的最后,还提了一句,清河区环卫所所长孙国富,因“监管不力”,被记大过处分。

  林望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

  他立刻调阅了那段时间前后所有的报纸,但关于这件事的后续报道,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只泛起了一圈涟漪,便消失无踪。

  太干净了。

  干净得就像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一样。

  林望将那份报纸的版面和日期,牢牢记在心里。他又转向了另一边的资料柜,那里存放着历年的《云州年鉴》和一些内部刊物。

  通过这些资料,他像拼图一样,一点点还原出了孙国富的信息。

  年龄,家庭住址……

  当他终于在一个老旧的内部通讯录上,找到“孙国富”这个名字,以及后面跟着的一串地址时,他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

  地址位于城南的老城区,一个叫做“红旗路五十二号院”的地方。

  林望合上通讯录,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他看了一眼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图书馆里亮起了柔和的灯光。

  他没有立刻动身。

  他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他需要一个万全的计划。

  他收拾好东西,走出图书馆,夜风吹在脸上,带着一丝凉意,让他发热的头脑清醒了不少。

  他没有回家,而是打车,直接前往了红旗路。

  与其说是去拜访,不如说是去踩点。

  红旗路五十二号院,是一片典型的老式苏式红砖筒子楼,楼体破旧,墙皮剥落,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杂物。

  林望没有靠近,只是在街对面的一个馄饨摊坐下,点了一碗馄饨,像个普通的食客一样,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那栋黑黢黢的居民楼。

  二单元,三零一。

  他默默地记着。

  就在这时,三楼的一扇窗户,亮起了昏黄的灯光。一个苍老的身影,出现在窗前,拉上了窗帘。

  林望的心头一动,下意识地调动了【情绪图谱】。

  视野穿过几十米的距离,精准地锁定了那个身影。

  下一秒,两枚标签,清晰地浮现在那片昏黄的灯光之上。

  一枚是灰色的[焦虑]。

  另一枚,则是深蓝色的,如同黑夜里闪烁的警灯一般的标签——

  [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