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苏培盛的 “情报网”-《大清卷王:开局给雍正打工》

  雍正十四年九月,京城的秋意裹着桂花香漫进瑞祥号,总号二楼的暖阁里,青瓷茶壶正煮着桂花乌龙,茶汤泛起细密的泡沫,飘出的香气里还混着账本纸张的陈旧气息。江兰指尖捏着天津分号的盐运账本,目光停在 “损耗” 一栏 —— 上个月从山东运盐至天津,账面损耗写着 “两百斤”,可周明之前提过,实际损耗顶多八十斤,这中间的差额让她心里犯嘀咕。

  “姑娘,苏总管身边的小禄子来了,还送了盒御膳房的桂花糕。” 春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手里端着个描金漆盒,盒身雕着缠枝莲纹,边角还嵌着细巧的银饰,一看就是宫里的物件。她把盒子放在桌上,轻轻掀开,四块菱形的桂花糕卧在青绢衬布上,糕面上撒着金箔碎,香气更浓了。“小禄子说,苏总管特意嘱咐,让您趁热吃,还说…… 底下有东西要您亲自看。”

  江兰的指尖刚触到糕底的素笺,就觉出纸张的厚度 —— 不是普通的宣纸,是宫里特供的洒金笺,质地绵密,不易洇墨。她想起三个月前的事:苏培盛的老母亲住在城外的宅子里,入夏后犯了哮喘,夜里咳得不能睡,太医院开了 “定喘汤”,喝了半个月也不见好。苏培盛急得嘴上起泡,偶然跟春桃提了一句,江兰当即让林巧誊了 “平喘汤” 的方子,还特意写了护理细则:“每日辰时用温水煎药,药温至不烫唇再服;夜里用温水擦身,保持室内通风,忌蒙被;若咳得厉害,可含一小块梨膏糖润喉”,又让护理坊的学徒连着三天去宅子里教苏母的丫鬟怎么操作。第七天苏培盛就来谢她,说老母亲夜里终于能睡整觉了,眼里的红血丝还没消,握着她的手连说 “江姑娘是救命恩人”。

  从那以后,苏培盛便常借着 “送点心”“传口谕” 的由头递消息。江兰知道,苏培盛在宫里三十年,从御茶房小太监做到总管太监,手下握着一张密不透风的情报网 —— 御膳房的小太监能听各宫娘娘的闲谈,内务府的苏拉能查官员的采买记录,连漕运司的船工里,都有他安插的人。这张网,是他在宫里立足的根本,如今肯分一半给江兰,既是报恩,也是识势 —— 他看清江兰是新政的 “急先锋”,跟着她,也是在为自己留后路。

  展开素笺,苏培盛的小楷工整得像印出来的,每一笔都力透纸背:“一、漕运司郎中李运昌,拟于十月初三克扣瑞祥号山东盐船,其近半年报‘漕运损耗’银三千两,实际损耗不足千两,多余银两存于通州私宅地窖;二、西城‘和记药行’欠山西药商银两千两,本月底到期,恐资金链断裂,该药行为瑞祥号供应当归、党参,占月需量三成;三、后宫裕嫔(居景仁宫,育阿哥弘昀,三岁),因年妃获赏‘东珠朝珠’,心有不满,暗嘱宫女查瑞祥号供后宫薄荷膏,欲寻‘掺假’由头发难。”

  江兰捏着素笺的指节泛白 —— 这三条消息,每一条都像扎在瑞祥号心上的针。漕运断了,天津、保定的盐铺就得空柜,百姓买不到平价盐,之前破盐商垄断的努力就白费;和记药行倒了,药材断供,护理坊的药膏、瑞祥号的药柜都得停摆;后宫发难更麻烦,若被扣上 “供假药” 的名声,不仅宫里的生意黄了,百姓也会怀疑瑞祥号的信誉。

  “春桃,你现在去账房找周明,让他把近半年瑞祥号所有盐运的‘实收单’和‘损耗报单’都找出来,尤其是跟李运昌对接的那几趟 —— 去年十二月运盐至保定,今年三月运盐至通州,这两趟的损耗报单都标红;再去后库清点和记药行的药材,当归、党参各剩多少,够支撑多久,列个明细给我,半个时辰内要。” 江兰语速极快,顺手把桂花糕推给春桃,“这糕你吃,我去十三爷府,得赶在李运昌动手前把证据递上去。”

  春桃接过糕,又追着问:“姑娘,要不要带两个伙计跟着?现在天快黑了,路上不安全。”

  “不用,十三爷府离这儿近,我骑马去,快。” 江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青布披风,快步下楼。瑞祥号的伙计刚把新到的山东盐卸到前院,见她出来,连忙牵过马来:“姑娘,马备好了,马鞍上放了暖炉。”

  江兰翻身上马,马蹄踏过青石板路,溅起几片枯黄的槐叶。街上的铺子大多关了门,只有几家灯笼铺还亮着,橘色的光映在墙上,晃得人眼晕。她想起上个月去漕运司递盐船申请时,见过李运昌 —— 五十多岁的人,留着山羊胡,说话时总眯着眼,接过她递的 “申请帖” 时,手指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当时她只觉得恶心,没多想,现在才知道这人不仅贪,还狠。

  赶到十三爷府时,府门还没关,侍卫见是她,连忙通报。胤祥正在书房看西北改土归流的奏报,桌上堆着厚厚的折子,旁边的铜炉里燃着沉香,烟丝袅袅。见江兰掀帘进来,他放下朱笔,笑着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我刚还跟福晋说,你这几天该来,果然就来了。是不是又有人给你使绊子?”

  江兰把素笺和刚从周明那儿拿来的两张损耗报单递过去:“十三爷,您看这个。李运昌要扣咱们的盐船,还贪了三千两损耗银。这是今年三月运盐至通州的报单,李运昌报损耗‘八百斤’,可咱们的实收单上写着‘实收盐四万九千二百斤’,发运时是五万斤,实际损耗才八百斤,他却按‘两千斤’报的损耗,多领了银两百两。还有去年十二月那趟,报损耗‘一千二百斤’,实际才三百斤,多领了三百两。”

  胤祥拿起报单,对着烛光看 —— 报单上盖着漕运司的红印,还有李运昌的私章,实收单上则有瑞祥号伙计和通州盐仓管事的签字,证据确凿。他的脸色渐渐沉下来,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这个李运昌,真是胆大包天!漕运是新政的‘粮道’,他竟敢在这儿动手脚!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带着这些证据去养心殿见皇上,再让人去通州查他的私宅,定要把他贪的银子搜出来!”

  江兰松了口气,又想起和记药行的事:“十三爷,还有件事,和记药行月底要倒,咱们的药材得找新供应商,您知道山西有靠谱的药商吗?”

  “山西老韩家,韩景明,做药材三十年了,不掺假,价格也公道。” 胤祥随口就报了名字,“我让管家给你写封介绍信,你派人去山西找他,提我的名字,他会给你优惠。”

  第二天一早,胤祥就带着证据进了宫。胤禛刚看完早朝奏折,见胤祥递来的报单和素笺,气得把御笔往桌上一摔:“李运昌!朕让他管漕运,是让他给百姓运粮运盐,他倒好,敢贪损耗银,还敢扣商户的船!传旨,顺天府尹立刻带人去通州查李运昌私宅,抄没所有贪腐银两,将李运昌革职拿问,交刑部审讯!”

  顺天府的人去通州时,李运昌正在家里跟小妾算 “扣盐船能得多少利”,地窖里的银子还没来得及转移,就被搜了个正着 —— 三千两银子装在十个青花罐里,上面还贴着 “漕运损耗” 的字条。李运昌被抓时,还喊着 “我是漕运司郎中,你们敢抓我”,直到看见搜出来的银子,才瘫在地上。

  消息传到瑞祥号时,王瑞正带着伙计卸山东盐船 —— 十月初三的船,准时到了天津港,漕运司的新郎中亲自来验船,连一袋盐都没扣。王瑞拿着盐船的 “实收单”,跑到江兰面前,笑得嘴都合不拢:“姑娘,李运昌被抓了!咱们的盐船平安到了,天津分号的盐柜又能满上了!刚才还有百姓来问,是不是还按五十文一斤卖,我说‘不仅按这个价,还多给半两添头’,百姓们都欢呼呢!”

  江兰接过实收单,上面的 “实收盐五万斤” 几个字,让她心里踏实了不少。她想起和记药行的事,又对王瑞说:“你让周明准备八百两银票,我下午去和记药行,得把药材的事敲定。”

  和记药行在西城的胡同里,门脸不大,挂着块发黑的木匾,上面的 “和记药行” 四个字掉了漆。江兰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何掌柜,你欠我们的银子月底就得还,不然我们就把你的药材都拉走!”

  推开门,店里的景象更冷清 —— 柜台后的药柜空了一半,当归、党参的格子都贴着 “缺货” 的纸条;何掌柜坐在柜台后,头发花白,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手里攥着个算盘,指节都在抖。见江兰进来,他愣了一下,又连忙站起来:“江姑娘?您怎么来了?是来拿药材的吗?实在对不住,当归只剩这最后两斤了……”

  “何掌柜,我不是来拿药的。” 江兰走到柜台前,春桃把八百两银票放在桌上,“瑞祥号欠你的药材钱,一共八百两,今天结清。另外,你库房里剩下的当归、党参,不管多少,我按市价全收,银子现在给你。”

  何掌柜看着银票,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江姑娘,您…… 您这是救我的命啊!我欠山西韩掌柜两千两,月底到期,要是还不上,他就要把我的药行抵了。我找了好几家商号,他们都怕我还不上钱,不敢跟我打交道,您…… 您真是仁商啊!”

  “都是同行,互相帮衬是应该的。” 江兰递过帕子,“何掌柜,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 您跟山西韩掌柜合作了十年,能不能把他的地址、联系方式给我?瑞祥号每月要不少当归、党参,想跟他谈长期供应。”

  何掌柜连忙从抽屉里拿出个蓝布包,里面是一沓书信:“这是韩掌柜的地址,在山西平遥县西大街,他的商号叫‘同德堂’。我这就给您写封介绍信,您拿着信去,他肯定信您。”

  三天后,江兰派去山西的伙计回来了 —— 伙计叫吴六,是瑞祥号的老伙计,跑过山西的药材商路。他进门就递上韩掌柜的回帖:“姑娘,韩掌柜说,看了何掌柜的信,愿意给瑞祥号供药,当归每斤二十五文,党参每斤二十文,比和记药行的价低一成,每月初十运到京城,先货后款,要是质量有问题,随时退。”

  “怎么这么顺利?” 江兰有些意外。

  吴六笑着说:“韩掌柜说,他早听说瑞祥号帮百姓平价卖盐、开女子识字班,是个正经商号。这次去,我还跟他说,咱们护理坊用他的药材做药膏,救了不少人,他更乐意了,还说以后要是山西有好药材,先给咱们留着。”

  江兰这才放下心。而和记药行,因为江兰结清了欠款、收走了存货,凑够了还山西药商的银子,虽然还是关了门,但何掌柜没跑路,还特意给瑞祥号送了块 “仁商义举” 的木匾,木匾是他亲手刻的,“仁商” 两个字刻得格外深。

  解决了漕运和药材的事,江兰才腾出手应对后宫的事。她先让春桃去后宫打听裕嫔的情况 —— 春桃认识景仁宫的小宫女玲儿,之前送薄荷膏时打过交道。玲儿说,裕嫔最近总问 “薄荷膏是怎么熬的”“用了哪些药材”,还让她去太医院问 “薄荷膏有没有掺‘凉性过重’的药材,对阿哥不好”。

  江兰想了想,让人在瑞祥号的后院熬了梨膏糖 —— 用的是山东的雪梨,去核去皮,切成小块,加冰糖慢火熬了四个时辰,熬得浓稠透亮,装在描金小盒里,每个盒子里还放了张小红纸,写着 “润肺止咳,儿童宜食”。

  第二天一早,江兰带着两盒梨膏糖去了景仁宫。景仁宫的宫墙是淡红色的,墙角种着几株海棠,秋天的叶子红得像火。宫女通报后,裕嫔在正殿见她,穿着件石青色的旗装,领口绣着浅粉色的桃花,头发上插着支银簪,没戴什么贵重首饰 —— 江兰知道,裕嫔的娘家是汉军旗的小官,家底不厚,跟年妃的家世没法比,难怪会因一支东珠朝珠不满。

  “江姑娘今日来,有何事?” 裕嫔的声音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回娘娘,臣听说阿哥弘昀最近有些咳嗽,特意做了些梨膏糖,润肺止咳,比吃药舒服,想给阿哥尝尝。” 江兰递过梨膏糖,又从袖中拿出一本巴掌大的小册子,册子是用浅蓝色的布做封面,上面绣着个小小的 “昀” 字,“这是臣特意为阿哥编的《儿童护理小册》,里面写了怎么给阿哥拍背止咳、怎么煮生姜水防感冒,都是护理坊的姐妹常用的法子,娘娘要是不嫌弃,可以看看。”

  裕嫔接过梨膏糖,打开盒子,一股甜香飘了出来。她拿起一块,放在鼻尖闻了闻,又翻开小册子 —— 里面的字是江兰手写的,每个字都圆圆的,很清秀,还配着插图:画着个小阿哥坐在椅子上,宫女在他背后拍背,旁边写着 “拍背要从下往上,轻拍,每次三十下”;还有一幅画着砂锅,里面煮着生姜水,写着 “生姜三片,红枣三颗,煮水半碗,温服”。

  “这册子是你亲手编的?” 裕嫔的语气软了些。

  “是,臣想着阿哥还小,护理得细致些好,就编了这个。” 江兰笑着说,“之前年妃娘娘的阿哥弘瞻出痘,臣也是用这些法子护理的,现在弘瞻阿哥身体很好。”

  正说着,宫女抱着弘昀进来了。弘昀穿着件鹅黄色的小锦袍,头发梳成两个小辫子,手里拿着个布老虎。他看见江兰,眼睛一亮,挣脱宫女的手,跑到江兰面前,仰着小脸问:“你是给我糖的姐姐吗?”

  江兰笑着蹲下来,从盒子里拿了块梨膏糖,剥了纸递给弘昀:“是呀,阿哥尝尝,甜不甜?”

  弘昀咬了一口,嘴角粘了点糖渣,笑着说:“甜!比太医院的药甜!”

  裕嫔看着儿子的笑脸,眼里的冷意渐渐化了。她让宫女把弘昀抱到旁边玩,又对江兰说:“之前是我糊涂,听了旁人的闲话,觉得你跟年妃走得近,就想…… 是我不对,你别放在心上。这薄荷膏,我让太医院查了,是好东西,以后后宫的薄荷膏,还从瑞祥号订。”

  “娘娘言重了,臣明白娘娘是为阿哥好。” 江兰连忙说,“要是娘娘有护理上的事,随时让人跟臣说,臣一定尽力。”

  从景仁宫出来,江兰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她让人给苏培盛送了一坛十年的绍兴米酒,还有两匹杭州云锦 —— 一匹是天青色的,一匹是月白色的,都是苏培盛老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