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期盼-《朱砂痣成了心头刀》

  有了麒麟令的确认,后续人手的调动无疑会顺利许多。

  沈兮梦将大舅舅拨给她的十名好手带回洛府,根据洛川对府内防御弱点的评估,重新布置了岗哨,重点加强了库房、听风苑以及通往二房院落的几条路径的守卫。

  两天后,洛奕阳果然如约将另外二十名精干人手送到了洛府。

  这些人显然都经过严格训练,眼神锐利,行动迅捷,无声无息地便融入了洛府的防卫体系之中。

  一时间,整个洛府被守护得如同铁桶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

  沈兮梦稍稍松了口气,但心中那根关于归期的弦却绷得更紧。

  她日夜期盼,又隐隐不安。

  七天后,一个傍晚,天色将暗未暗。

  一阵急促而克制的马蹄声在洛府侧门外停下。

  早已接到隐秘消息的沈兮梦,在紫玉和洛川的护卫下,急匆匆地赶到侧门。

  门扉轻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身风尘、面容带着明显倦色却眼神依旧锐利的洛元春。

  他侧身让开,露出了跟在他身后的人。

  那人穿着一身半旧的黑袍,身形比记忆中清瘦了许多,脸上带着久经风霜的痕迹,但那双望向她的眼睛,却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深邃、专注,带着茫然——正是她日夜牵挂、魂牵梦萦的夫君,洛九曦!

  “九曦……” 沈兮梦喉咙哽咽,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几乎要不顾一切地扑过去。

  然而,她的脚步却在下一刻猛地顿住,目光惊疑地落在了洛九曦的身侧。

  在那里,还站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身段高挑,穿着一身北狄风格的劲装,脸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深邃明亮、带着几分异域风情的眼眸,正静静地、带着几分审视意味地看着她。

  洛元春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疲惫:“老九媳妇,我们回来了。这位是……北狄的三公主,阿史那云。”

  侧门处的空气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沈兮梦所有的期盼、所有的喜悦,在看清洛九曦和他身旁那个蒙面女子,以及他们之间那若有若无的亲近姿态时,瞬间冻结。

  洛元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一丝复杂,他上前一步,试图用最平缓的语气解释:“梦儿,我们回来了。九曦他……在黑风峡遇袭后,意外坠崖,幸得这位北狄的三公主阿史那云所救,才侥幸活了下来,只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位蒙着面纱的三公主便轻笑一声,自然地接口道,她的官话带着些许异域腔调,却异常清晰:“只是九曦他头部受了伤,忘了很多前尘往事。” 她说着,目光转向洛九曦,带着一种亲昵的占有感,“我在崖底发现他时,他浑身是伤,昏迷不醒。是我日夜照料,才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许是相依为命久了,九曦他……与我情投意合,我们已有夫妻之实。”

  “夫妻之实”四个字,如同惊雷,炸得沈兮梦耳边嗡嗡作响。

  三公主仿佛没有看到沈兮梦瞬间苍白的脸,继续笑吟吟地说道,语气里甚至带着一丝理所当然:“本来九曦已经决定留在北狄,我大哥也很赏识他,准备封他为王,与我们北狄共享富贵。但元春大哥不远千里找了过来……所以我们才一起回来看看。”

  她目光转向沈兮梦,那笑意却未达眼底,“这段日子,恐怕还得麻烦沈妹妹费心照顾了。”

  说着,她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抓住了洛九曦的大手,手指甚至刻意地与他的手指交缠,十指紧扣。

  那一幕,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刺入了沈兮梦的心脏,然后残忍地搅动。

  她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仿佛被活生生剜去了一块肉,疼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她死死地咬住自己的下唇,用力到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没有失态。

  大大的杏眸里,无法控制地迅速蓄满了泪水,在她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片脆弱的水光,她却倔强地不让它们落下。

  她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洛九曦脸上,试图从那熟悉的眉眼间找到一丝往日的温情,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熟悉感也好。

  洛九曦站在那里,眉头微蹙,看着眼前这个泪眼婆娑、情绪激动得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的女子,心底深处莫名地泛起一阵陌生的、细微的抽痛。

  她的眼泪,让他感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不适和……心疼?

  他看着她死死咬住的唇瓣,那隐忍的绝望和巨大的悲伤,像无形的丝线缠绕着他。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手指微微一动,慢慢地、带着些许迟疑地,挣脱了三公主紧握的手。

  三公主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虽然弧度未变,但眼底已骤然升起一片冰冷的寒意,如同北狄终年不化的雪原。

  她很快又笑了起来,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凝滞从未发生,目光转向沈兮梦,语气依旧“客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沈妹妹,我和九曦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是有些累了,想先回院子里休息。不知我们住在哪里?哦,对了,明天一早,我们还得进宫去面见皇上呢。”

  她刻意加重了“我们”二字。

  沈兮梦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将翻涌的情绪压下去,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她抿紧微微颤抖的唇角,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眼神陌生、沉默不语的洛九曦,然后侧过头,对身旁同样震惊却强自镇定的翡翠吩咐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带人把流芳院收拾出来,请三公主入住。”

  流芳院是客院中最好的一处,但距离主院听风苑却有一段距离。

  “流芳院?听着倒是个雅致的名字。” 三公主笑了笑,似乎还算满意,但她显然并不打算就此罢休,又道:“哦,对了,我听元春大哥说,家里的老祖母也一直惦记着九曦呢,九曦如今平安归来,理应先去拜见,让老人家安心。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看看老祖母?”

  她这是迫不及待地要以洛九曦“妻子”的身份,去面见洛家最高长辈,想要立刻将名分坐实!

  这一次,不等沈兮梦开口,洛元春率先沉声阻止,语气带着不容反驳:“今天天色已晚,祖母年事已高,想必已经歇下了。此时前去,只会惊扰她老人家。一切等明日再说吧。”

  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沈兮梦,又看了看神色莫测的三公主和茫然无措的弟弟,心中重重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