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接触-《次元之手》

  夜风如刀,割过天桥的钢筋水泥,带起一阵萧索的呜咽。

  林默孤身站在桥中央,如同黑夜里的一尊雕像。

  这里,是他命运的转折点,也是他此刻唯一能寻求答案的地方。

  他闭上双眼,将所有纷乱的思绪摒除,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胸口那片温热之中。

  来了。

  那股熟悉的暖流再次从战衣碎片中涌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清晰。

  它不再是简单的发热,而是一种……脉动。

  如同沉睡的心脏,正在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缓缓唤醒。

  一、二、三……每一次脉动,都与天桥下方深处的某个存在,形成一种诡异的共鸣。

  林默能“看”到,在他精神感知的世界里,无数淡蓝色的能量丝线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没入桥墩深处。

  而他胸口的碎片,就像一个信号放大器,正在贪婪地捕捉着这些逸散的能量余波。

  他明白了,这天桥之下,一定埋藏着什么东西,某种与战衣碎片同源的“大家伙”。

  就在他试图将感知延伸得更深,窥探那秘密的核心时——

  一股冰冷的、仿佛来自深渊的注视,死死地钉在了他的后心!

  那不是错觉!

  是杀气!

  是猎手锁定猎物时,那种不带任何感情、纯粹以审视和评估为目的的目光!

  林默的血液在刹那间几乎凝固,全身的汗毛根根倒竖。

  他猛地睁开双眼,身体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骤然转身!

  桥下不远处的阴影里,一个轮廓模糊的身影静静地站着。

  他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如果不是那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林‘默甚至会以为那只是一团更浓重的夜色。

  那人没有隐藏,见林默发现了他,便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便衣,身材中等,样貌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

  但他的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沉稳、有力,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将周围的空气都挤压得粘稠起来。

  林默的心跳已经冲破了极限,疯狂地撞击着胸腔。

  几乎是本能反应,他后退了一步。

  就在他脚跟落地的瞬间,胸口的战衣碎片猛地一烫,一层肉眼不可见的能量薄膜瞬间覆盖了他全身的皮肤。

  那不是林默主动催发,而是碎片在感知到致命威胁后,自行启动的防御姿态!

  “别紧张。”那男子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叫李文,是市设施安全调查科的。”

  他的目光在林默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在他刚才站立的桥中央,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我们注意到,你最近经常深夜出现在这座天桥附近。”李文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询问天气,“根据记录,这座桥近期出现了几次不明原因的微弱电磁脉冲和结构应力异常。我们怀疑,这可能和你有关。”

  林默的大脑飞速运转。

  城市设施安全调查科?

  这是什么鬼部门?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喉咙里的干涩,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长官,你误会了,我……我就是住这附近,有夜跑的习惯,喜欢在这里吹吹风。”

  这个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谁会三更半夜专门跑到一座旧天桥上“吹风”?

  李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那双眼睛仿佛能洞穿人心:“夜跑?穿着牛仔裤和休闲外套夜跑?”

  一句话,就将林默所有的伪装撕得粉碎。

  林默的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战衣碎片的防御能量正在他的皮肤下微微震颤,仿佛随时准备应对雷霆一击。

  他知道,眼前的男人绝不是什么普通的调查员。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巨石,不断加码,压得他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数百公里外的一间地下指挥室内。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正以超高清晰度实时播放着天桥上的一幕。

  数十个数据窗口在屏幕一侧飞速滚动,心率、血压、皮电反应、肾上腺素水平、脑电波频谱……林默的每一项生理指标,都被精准地捕捉和分析。

  “目标心率172,肾上腺素分泌水平超过正常阈值三百个百分点,Alpha脑波与theta脑波出现异常同步现象。”一名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一丝兴奋,“王副组长,他已经进入了‘异能激活’状态!胸口的能量源反应正在急剧攀升!”

  坐在指挥席中央的,是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他肩上扛着代表副组长的银色龙纹肩章。

  他就是潜龙组的副组长,王建国。

  王建国双眼微眯,死死盯着屏幕上林默那张强作镇定的脸。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整个指挥室落针可闻。

  “‘夜枭’传回的红外成像呢?”他沉声问道。

  另一名技术员立刻切换画面,屏幕上出现了一幅红外热成像图。

  图中,林默的身体表面被一层淡淡的、均匀的能量层所包裹,而他胸口的位置,则是一个刺眼的、高亮的能量核心。

  “果然如此。”王建国”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回到主屏幕上,看着正与林默对峙的李文,下达了命令:“李文,保持接触压力,但不要惊动目标。我们的目的不是抓捕,是评估。我要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他所掌握的能力,究竟是什么。”

  “是!”通讯器里传来李文简短而有力的回答。

  天桥上,李文似乎并不急于揭穿林默的谎言。

  他只是又深深地看了林默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的一切,但今天我不想说破。

  “深夜露重,早点回家。”他扔下这句话,便转身再次融入了来时的阴影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那股如芒在背的压迫感彻底消失,林默才发现自己的后衣襟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的战衣碎片也渐渐冷却下来。

  回家的路上,林默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李文那双冷静而锐利的眼睛。

  那不是警察的眼神,更不是什么调查员的眼神。

  那是属于捕食者的眼神,冷静、自信,充满了掌控力。

  他被盯上了!而且是被一个拥有恐怖能量的神秘组织给“盯死”了!

  他们知道自己的秘密,甚至可能知道战衣碎片的来历。

  今晚的接触,不是偶然,而是一次蓄谋已久的试探!

  恐惧如潮水般涌来,但随即被一股更强烈的求生欲所取代。

  林默意识到,像之前那样毫无顾忌地去天桥测试能力,无异于在黑暗中点燃火把,主动向猎人暴露自己的位置。

  他必须改变策略!

  不能再被动地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既然他们能监控自己,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尝试“反监控”?

  回到那间狭小的出租屋,林默反锁上门,拉上了所有的窗帘。

  他没有开灯,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坐在书桌前。

  他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全新的笔记本,和一支笔。

  他要开始记录,将自己变成最严谨的实验对象。

  他翻开第一页,在顶端写下标题:《异能使用日志》。

  他开始奋笔疾书,记录下从得到碎片到今天为止,每一次使用异能的详细情况。

  包括时间、地点、催动方式、能量的流动感、身体的负荷、以及每一次使用后碎片产生的细微变化。

  他写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要将每一丝感受都镌刻在纸上。

  这不仅是一份日志,更是他在绝境中为自己寻找生路的一份档案。

  窗外,夜色更深了。

  在远处一栋摩天大楼的顶端,那个代号“夜枭”的观察员,通过高倍率望远镜,静静地看着林默房间里那微弱的笔尖划动。

  写下最后一个字,林默停下了笔。

  他看着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字迹,他拿起笔,在日志的末尾,郑重地写下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我必须准备好。”

  他放下笔,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目光无意识地落在了胸口的皮肤上。

  战衣碎片已经完全沉寂,冰冷如常。

  但他知道,这块小小的金属片内,蕴藏着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然而,力量需要驱动。

  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是拥有一台超级跑车的引擎,却只有一个打火机大小的油箱。

  每次启动,都只能维持短短几秒的巅峰。

  天桥下方的神秘存在能让它产生共鸣,说明它需要充能,需要一个庞大、稳定、且高效的能源核心。

  他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脑海中疯狂地搜索着所有关于“能量核心”的知识。

  核电站?

  太大。

  电池?

  效率太低。

  渐渐地,一些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属于少年时代的幻想画面浮现在他眼前。

  那是他曾经沉迷的一款科幻游戏,里面有一种装置,一种可以将恒星的力量压缩在方寸之间的……微型反应堆。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思绪。

  他需要一个模型,一个可以参考的理论结构,哪怕它只存在于虚拟世界。

  林默猛地睁开眼,眼中不再是迷茫和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渴望。

  他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