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过河卒-《一品悍臣》

  夜,马场,溪边。

  大秋天夜里敞着个怀儿的唐破山,在刘管事的陪同下,晃着膀子来到了二十四骑看守的猪舍前。

  一脚踹断木栏,唐破山打了个酒嗝:“统统滚出来!”

  二十四骑虽说卸甲,依旧保持着军中习惯,到了夜晚岂会无人看守。

  不但有人看守,四明四暗足足八个人。

  之前只有四个,甲全丢了,现在八个人了。

  八个人都认识唐破山,之前在北大营见过,见过不止一次,不过唐破山不认识他们。

  认出来后,八个人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继续巡逻。

  随着唐破山一声叫喊,刚刚睡下的薛豹独自一人走了出来。

  没等薛豹施礼,唐破山骂道:“不是二十四个鸟人吗,其他二十三个呢,都他娘的死球了。”

  薛豹目光有些莫名,先施了礼,随即双指插进嘴里吹了个口哨。

  片刻后,巡逻的八人和屋中其他人都快步走了出来,站在薛豹身后。

  已经施完礼的薛豹朗声道:“见过唐将军。”

  二十三人齐齐躬身施礼:“见过唐将军。”

  唐破山用指甲刮着牙齿缝,呵呵一乐:“都他娘的卸甲了,叫什么将军,无需如此客气,叫县男爷爷就成。”

  薛豹没吭声,其他二十三人垂下头,不言不语。

  还真不是所谓的尊严或是其他原因沉默,不想叫县男爷爷,而是心里都和明镜似的,唐破山就是来找茬的。

  唐破山朝着地上吐了一条肉丝,看向薛豹:“你说了算啊。”

  “回唐将军话,卑下薛豹,渭南王府护卫首领。”

  “奇了怪了。”

  唐破山一伸胳膊,倚在了刘管事的肩膀上。

  刘管事和让泰山压了似的,双腿都开始打颤了。

  “你们一群渭南王府狗日的,来我唐家马场作甚。”

  即便知道唐破山明知故问,薛豹依旧回道:“王爷命我等驻留此处,助唐公子缉拿乱党。”

  “是吗。”唐破山扭头看向都快亲脸上的刘管事:“这是拿咱唐家人当傻小子糊弄呢。”

  刘管事强颜欢笑:“老爷,您似是又痴肥了不少。”

  “放屁,老子这叫精壮,这叫伟丈夫,此等身材日起婆娘才有力,像你似的和个瘦狗一般,除了舔人家一脸口水还能作甚。”

  刘管事都懒得吭声,哪怕跟着唐破山十几年了,大多数的时候,还是没办法接上老唐的话茬,太下三滥了。

  放开了刘管事,唐破山挠着胸口,径直走到了薛豹面前,呲牙一笑。

  唐破山不但魁梧,还高,一米八出头的身高。

  放后世,算不得特别高,放在古代,基本上就属于是巨人的范畴了。

  薛豹才一米六五出头,俩人往那一站,和大头儿子与小头爸爸似的。

  唐破山薅了根胸毛,抓着卷曲的护心毛和逗小孩似的,扫了扫薛豹的脑门。

  薛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倒是一名看起来年纪也就二十上下的重甲骑卒,脸上满是怒意,胸膛起伏不定。

  “你说助我家云儿缉拿乱党,云儿去了南关,你等怎地不去?”

  薛豹脸上闪过羞意,重甲还没找到呢,咋去,光个膀子去啊。

  “都在北边军混过,老子不认识你们,不过你们应该认识我,就是不认识,朱澜也应提及过本县男爷爷。”

  唐破山轻吹了一口气,吹飞了护心毛,双手支着膝盖,弯下腰,扭仰着脑袋由下至上的看着薛豹。

  “你老低着头作甚,与二弟算账呢。”

  “卑下,识得唐将军。”

  “认得就妥。”

  唐破山直起腰:“莫说老子以大欺小,给你们两条路选,一,朱家的重甲骑卒还算有些许本事,着上甲滚去南关,护我儿周全,少一根毛,老子剁碎了你们,二,天亮之前,马留下一半,甲留下二十四件,人,统统滚蛋,日后叫老子在洛城见到你们,剁碎了喂狗。”

  说罢,唐破山和摸狗似的揉了揉薛豹的脑袋。

  “知道你们不怕死,可想好了,若是选第一条路,又不听我孩儿的话,我就叫云儿说朱澜也是乱党,你信是不信。”

  听闻此言,薛豹猛然抬起头,双目满是精光,没等开口,身后那相比最是年幼的重甲骑卒早已是压不住火,大吼了起来。

  “老匹夫,你莫要…”

  话未说完,其他重甲骑卒,无不面色大变。

  薛豹更是下意识双膝跪地,失声叫道:“小人御下不严,狗子不知您的威名,大将军…”

  “少年人不懂事嘛,无碍的。”

  唐破山哈哈大笑,拍了拍薛豹的肩膀随即走到了重甲骑卒面前:“下辈子就长记性了。”

  一语落毕,唐破山一把掐住了名为狗子之人的脖子。

  重甲骑卒虽是年少,却久经战阵,哪肯轻易就范,抬腿便踹。

  这一脚势大力沉,明明踹在了唐破山的腹部,可这位洛城县男犹如大山一般,纹丝未动。

  狗子踹出一脚,身体不断挣扎,然而唐破山只是那么乐呵呵的看着他,手掌不断用力。

  然而真正让狗子绝望的是,生死相随的袍泽们,紧紧咬住牙关,只是低着头,竟无一人阻拦,尤其是视他如己出薛豹,只是双膝跪在那里,不断磕着响头求饶。

  狗子已是双眼上翻,任是如何挣扎也毫无用处。

  眼看着他即将被活活掐死过去,唐破山低下了头,望着腹部的脚印,笑容消失了。

  狠狠一甩,狗子倒在地上。

  薛豹大大的松了口气,没等言谢,唐破山突然用力一踩。

  随着一声惨叫,险些晕死过去的狗子顿如触电一般弓起腰,双手抓着小腿,痛的近乎咬断了牙齿。

  “重甲骑卒,他娘的笑话。”

  唐破山蹲下身,宽阔的肩膀遮挡住了月光。

  “便是你家主子朱澜,也不敢在老子面前动粗。”

  狗子紧紧咬住牙关,怒目而视。

  “吃老子的,住老子的,还敢在云儿面前装硬汉子,连他娘的礼都不知道施。”

  说罢,唐破山大耳刮子抽了过去,虎子根本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身体就那么翻了整整三圈,趴在地上后晕死过去,一个后槽断牙就那么从嘴里掉了出来。

  站起身,唐破山转身就走,不耐烦的说道:“天亮之前叫他们滚。”

  薛豹连忙站起身,大吼道:“还请大将军开恩。”

  唐破山止住了脚步,转过头冷笑连连:“晚了,没几分本事还装好汉子,莫要天亮之前,一刻钟,统统给老子滚。”

  “大将军,我等…”薛豹一咬牙:“渭南王府血海深仇,我等不可退!”

  “和老子有何关系。”

  “唯有贵府公子可查出幕后真凶!”

  “我儿子还管老子叫爹呢,你咋不叫。”

  薛豹:“爹。”

  “日嫩娘。”

  唐破山都被气乐了,薛豹再次双膝跪地:“莫说叫上一声爹,能为我家少主报仇雪恨,便是叫您一声爷爷也成。”

  “美得你。”唐破山又开始掏牙了,目光扫过所有人,除了晕死过去的狗子外,凡是被他目光扫过之人,全部双膝跪地。

  “求大将军成全!”

  “亲手报仇就莫要痴心妄想了,不过抓住那真凶倒也不是不可…”

  唐破山面露犹豫之色:“废物是废物了些,倒是有几分悍勇,我问你们,倘若吾儿只是抓住了真凶,算不算你们渭南王府报了大仇。”

  “不!”薛豹坚定的摇了摇头:“唯有亲手…”

  “去你娘的。”唐破山转身就走:“莫要等一刻钟了,宰了他们,毁尸灭迹吧。”

  “大将军!”

  薛豹一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好,贵府公子捉了真凶,朝廷处以极刑,我等…我等亦算报仇雪恨!”

  “又晚了。”唐破山转过身:“给我儿做牛做马,刀来,你等拿脸接着,箭来,拿胸膛挡着,谁想动吾儿,除非你等横尸伏地,考虑清楚了便立下军中血誓,如何。”

  薛豹面露犹豫之色,突然见到唐破山的笑容变的有些狰狞,瞳孔猛地一缩。

  “大仇得报,我等立下血誓,誓死护卫唐云!”

  “哦?”

  见到对方就这么答应了,唐破山反而狐疑了起来:“老子怎地就是不相信你呢。”

  “大将军。”薛豹垂下了目光:“唐公子为少主复仇已是杀了沙世贵,此举本就担着天大的干系,大恩于我王府,又愿追查乱党,只为不将王府牵扯进去,王爷临行前告知我等,言说唐公子如此有情有义,我等若复了仇,事情做的干净利落不留痕迹,便留在洛城任唐公子驱使。”

  “原来如此,朱澜是不喜欠人情,不过这老小子倒也贼的很。”

  唐破山叹了口气:“我虽说瞧不上你朱家重甲骑卒,旁人倒是将你们看的高,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便是你们回了北地也没个好下场,不如留在此处,至少这重甲骑卒的本事能传下去。”

  见唐破山点破了实情,薛豹等人无不是满面苦涩。

  “成吧。”唐破山扫了眼昏死过去的狗子:“留下他将那狗腿养好,其余人着甲,骑上马,去南关寻吾儿吧。”

  “吾等领命,只是…”

  薛豹看向唐破山,满面尴尬之色:“我等…我等的重甲,被,被贼人偷去了。”

  唐破山,愣住了,旁边站着的刘管事,目瞪口呆。

  二人直勾勾的望着薛豹,一脸你他娘的在逗老子的表情。

  半晌后,刘管事侧过头:“老爷,这就是一群废物啊,要他们也无用,叫他们滚蛋吧。”

  唐破山点了点头,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