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午后的静谧时光-《70娇宠:冷面首长的沉睡小祖宗》

  一九七零年秋,北方军区大院的梧桐树叶已染上淡淡的金黄。午后的阳光透过擦得锃亮的玻璃窗,在老式书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秋日特有的干燥气息,混合着书桌上那本《毛泽东选集》的油墨香,以及若有若无的墨汁味道。

  陆景渊坐在桌前,肩章上的红星在阳光下闪烁着沉稳的光芒。他刚结束上午的作战会议,此刻正批阅着下属部队送来的训练报告。作为全军区最年轻的团长,他深知肩上的责任重大,每一份文件都关乎战士们的训练质量,乃至生命安全。

  钢笔在信笺上划过,发出规律的沙沙声。这是一支用了多年的英雄牌钢笔,笔尖有些磨损,却恰好契合他写字时刚劲有力的笔锋。他的坐姿笔挺如松,即便是独处时也保持着军人的风范,这是十数年军旅生涯刻入骨子里的习惯。

  不知第几次,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沙发。

  苏星澜蜷在军绿色的布艺沙发上,身上盖着他早上出门前特意找出来的薄毯。这是他从后勤处新领的,洗得发白的军毯虽然旧了些,却柔软暖和。阳光恰好笼罩着她,将她的侧脸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她的睡颜很安静,长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小的阴影,呼吸轻得几乎听不见。

  这样的场景,在这一个多月里已经重复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会在他波澜不惊的心湖里投下一颗小小的石子。

  陆景渊放下钢笔,揉了揉眉心。作为一个带兵多年的团长,他习惯了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训练计划、作战部署、人员调配,所有的事情都要按照既定的轨道运行。可这个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小姑娘,却是个彻头彻尾的例外。

  他还能清晰地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那是个雾气朦胧的清晨,她蜷缩在越野车前,周身笼罩着诡异的幽蓝色光晕,苍白的脸上沾着露水和尘土,脆弱得仿佛林间迷路的小鹿。而她身边那个略显幼稚的兔子背包,与她那超越常人的忍耐力形成了奇异的对比。

  那一刻,他素来冷硬的心,竟破天荒地生出一种陌生的怜惜。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就像常年冰封的雪原上,突然冒出了一株嫩芽。

  而现在,这个来历不明、身上处处透着古怪的少女,就这样安静地睡在他的宿舍里,成了他规律生活中最大的变数。

  他的视线落在她露在毯子外的手上。那双手白皙纤细,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此刻无意识地揪着毯子的一角。就是这样一双手,前几天还笨拙地学着拿筷子,转眼间就能在识字时过目不忘。

  想起她学习时的样子,陆景渊的眼中掠过一丝深思。

  那天他教她认字,原本做好了长期教学的准备。他从最简单的人、口、手开始教起,每个字都耐心地在纸上写了好几遍。谁知这姑娘只看一遍就能记住,不仅发音准确,还能举一反三。当她流利地念出报纸上的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时,他清楚地看见她眼中闪过的,是与懵懂外表截然不同的睿智光芒。

  虽然她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皱着小脸说,但那瞬间的异常,还是落入了他的眼中。

  这个发现,让陆景渊心中的疑虑更深了几分。她究竟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有这样超乎常人的能力,又为什么会陷入这种诡异的沉睡?

  所有的疑问都没有答案。军区医院的检查结果一切正常,附近的村落也没有人认识她。她就这么凭空出现,带着一身谜团,闯入了他的生活。

  嗯......

  沙发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嘤咛,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景渊立即起身,军靴踩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沉稳的声响。他走到沙发前,俯身查看。

  苏星澜在睡梦中微微蹙眉,似乎睡得不太安稳。一缕黑发黏在她的额角,衬得皮肤越发白皙。陆景渊犹豫了一瞬,这才伸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额角的细汗。他的手指因为常年握枪带着薄茧,触碰到她细腻的肌肤时,动作不自觉地放得极轻。

  就在这时,她忽然无意识地翻了个身,毯子随之滑落一半。陆景渊几乎是本能地伸手,在她差点滚下沙发的前一刻扶住了她的肩膀。

  隔着薄薄的衣料,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柔软和温热。这样脆弱的生命,仿佛他稍一用力就会破碎。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很陌生——在战场上,他习惯了一招制敌;在训练场,他要求每一个动作都要干净利落。可是面对她,所有的力量都要收敛,所有的动作都要放轻。

  他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她重新睡安稳,这才缓缓松开手,将滑落的毯子仔细地重新掖好。这个过程中,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的脸。

  作为一个在战场上见惯生死的军人,陆景渊早就习惯了用冷漠来武装自己。那些鲜血与牺牲,那些生离与死别,早已将他的心磨砺得坚如钢铁。可是面对这个毫无自保能力的少女,那些在血与火中磨砺出的坚硬,似乎都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柔软。

  他想起昨天陈大川来送文件时,撞见他在喂苏星澜喝粥时那目瞪口呆的表情。那个憨直的警卫员结结巴巴地说:团、团长,您这......这是在养闺女呢?

  当时他冷着脸把陈大川轰了出去,但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好笑。陈大川跟了他五年,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照顾人,也难怪会震惊得失了分寸。

  养闺女吗?

  或许吧。

  他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看着她一天天适应这里的生活,看着她从最初的全然陌生到现在已经能熟练地使用电灯开关,看着她每次醒来时那双清澈眼眸中渐渐增多的依赖......

  这一切,都让他冰封多年的内心,泛起一丝陌生的暖意。

  窗外传来部队操练的口号声,嘹亮而整齐。一、二、三、四的呐喊声穿透秋日的晴空,带着军人特有的铿锵。而室内却安静得能听见她均匀的呼吸声,能听见窗外梧桐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声音,奇妙地在这个空间里交融。一边是他肩负的职责与使命,一边是他意外获得的温暖与牵挂。

  陆景渊站在沙发前,军装笔挺的身影在阳光下拉得很长。他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很久,久到阳光从书桌的这头移到了那头,久到他的腿都有些发麻。

  这些年来,他早已习惯了独来独往。这间宿舍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就是全部。可是自从她来了之后,这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

  沙发上多了一个柔软的靠垫——是刘大婶看她总是突然睡着,特意给她缝的。茶几上放着她爱吃的水果糖——是他上次去市里时,鬼使神差地买回来的。窗台上甚至多了一盆绿植——是陈大川说女孩子都喜欢花花草草,硬是从家里搬来的。

  所有这些细微的改变,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事实:这里不再只是一个冰冷的临时住所。

  它开始有了的气息。

  而这个变化的中心,就是此刻在沙发上沉睡的少女。

  陆景渊的目光渐渐深沉。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个永远整洁却冰冷的大院。父亲总是忙碌,母亲早逝,他很小就学会了独立。后来进了军校,上了战场,更是将所有的柔软都深深埋藏。

  直到遇见她。

  他不知道她的沉睡症什么时候能好,不知道她的来历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更不知道将来还会有什么样的变故在等着他们。这些未知像一团迷雾,笼罩在前方的道路上。

  但他知道一件事——

  既然是他亲手把她从路边捡回来,既然是她让他冰封的心第一次有了温度,那么,无论前方有什么,他都会护她周全。

  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选择。

  阳光渐渐西斜,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陆景渊终于转身,回到书桌前。他没有继续批阅文件,而是从抽屉里取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深蓝色的封皮,没有任何花纹,就像他这个人一样简单直接。

  翻开第一页,他沉吟片刻,然后提笔写道:

  十月廿三日,晴。星澜今日睡了四个时辰,比昨日稍短。醒来后精神尚可,认识了七个新字......

  笔尖在纸面上流畅地移动,记录下关于她的点点滴滴。这是他从医生那里得到的建议——详细记录她的睡眠规律,或许对查明病因有帮助。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份病历。

  这是他为自己捡回来的这个小麻烦,建立的第一份档案。每一个字都写得格外认真,就像他每次制定作战计划时一样严谨。只是这一次,要守护的不是阵地,而是一个人。

  窗外,晚霞渐渐染红了天际。操练的声音已经散去,大院里传来各家各户准备晚饭的声响。炊烟袅袅升起,空气中开始飘散着饭菜的香味。属于部队大院的一个平凡的下午,即将结束。

  但对陆景渊而言,这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将会永远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因为在今天,在这个静谧的时光里,他清楚地意识到——

  有些牵绊,一旦系上,就是一生。而守护这份牵绊,将是他余生最重要的使命。

  他看着沙发上依然安睡的少女,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温柔。随后,他轻轻合上笔记本,将其妥善地收进抽屉最深处。那里,还放着他获得的一等功勋章,以及父亲留给他的那本已经翻烂了的《孙子兵法》。

  现在,这里又多了一份需要他用生命去守护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