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家仙的供米-《小时候即想听又怕听的鬼故事集》

  老胡家世代供奉保家仙,神龛前总摆一碗米,晨昏三炷香。

  可这月家里总丢东西,不是少块腊肉就是丢只鸡。

  老胡抱怨:保家仙不保佑,反倒招贼!

  当晚他梦见个灰衣老头作揖:胡兄弟对不住,老家来了亲戚,招待不周。

  第二天老胡发现米碗旁堆着些金灿灿的谷壳。

  他顺痕迹找到粮仓角落——

  一窝刚睁眼的小黄皮子,正抱着他家腊肉啃得香。

  ---

  好,咱这第十九夜,讲个不那么吓人,反倒有点趣儿,细琢磨却透着灵性的小故事,关于那家宅里供奉的“保家仙”。

  靠山屯的老胡家,从他太爷爷那辈起,就供奉着保家仙。堂屋东北角,设着个小小的神龛,用红布蒙着,里面不供神佛塑像,只摆着一个古旧的牌位,上面用朱砂写着“胡门府保家仙之位”。神龛前,常年放着一个青瓷小碗,里面盛着满满当当、颗粒饱满的白米,叫做“供米”。老胡家人虔诚,每天清晨和黄昏,必定会换上三炷新香,烟气袅袅,从不间断。

  祖辈传下话,说这保家仙真身是位得道的“黄大仙”(黄鼠狼),受了胡家恩惠,自愿留下庇护胡家子孙,保家宅平安,六畜兴旺。一直以来,老胡家的日子也确实过得顺风顺水。

  可最近这一个月,家里却不太平。总是丢东西。挂在房梁下的腊肉,明明记得有一长条,过两天就少了一截;院里散养的母鸡,隔三差五就丢一只,连根鸡毛都找不见。开始老胡还以为是遭了贼,可门窗都好端端的,不像有人进来过。

  接连丢了几次,老胡心里憋着火。这天晚上,他给保家仙上香时,看着那碗供米,忍不住低声抱怨了几句:“唉,我说老仙家啊,咱家世代供奉您,晨昏三炷香,好米供着,不敢有丝毫怠慢。您不保佑也就罢了,咋还……咋还招起贼来了?这日子还咋过?”

  这话说得有点重了。老胡说完也有些后悔,但话已出口,收不回来了。

  当天夜里,老胡做了个怪梦。梦里有个穿着灰布长衫、留着几根山羊胡的小老头,笑眯眯地朝他拱手作揖,态度很是客气,脸上却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胡兄弟,对不住,实在对不住啊!老家最近来了几位穷亲戚,拖家带口的,日子艰难,我这……我这当长辈的,总不能看着不管,只好从您这儿暂借点吃食,招待不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老胡在梦里还想问个究竟,那灰衣老头又作了个揖,身影就慢慢淡去了。

  第二天一早,老胡醒来,梦里情形记得清清楚楚。他心里直犯嘀咕,走到保家仙的神龛前,准备上香。这一看,他愣住了。

  只见那青瓷碗里的供米似乎下去了一小层,这倒不稀奇。稀奇的是,在米碗旁边,神龛的台面上,整整齐齐地堆着一小撮金灿灿、黄澄澄的东西。老胡凑近仔细一瞧——竟然是些极其饱满、带着天然光泽的谷壳!像是某种野生的、品质极好的谷物脱下来的壳。

  这玩意儿哪来的?

  老胡心里一动,想起梦里那灰衣老头的话。他蹲下身,顺着那谷壳稀稀拉拉掉落的痕迹,一路找寻。痕迹穿过堂屋,延伸到了后院存放粮食杂物的仓房里。

  仓房角落,堆着几个旧麻袋。老胡轻轻挪开麻袋,眼前的景象让他恍然大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只见麻袋后面,一个用干草和破布絮成的温暖小窝里,挤着四五只刚刚睁开眼、毛茸茸像小老鼠崽似的黄皮子!一个个肚皮滚圆,正抱着从房梁上“借”来的那一大块腊肉,用小乳牙卖力地啃着,发出满足的“哼哼”声。

  原来,保家仙不是不保佑,是“老家亲戚”来了,它这当“长辈”的,实在抹不开面子,只好从供奉它的主家“借”点东西,招待这些拖家带口来投奔的“穷亲戚”。那金灿灿的谷壳,恐怕就是它从深山老林里找来,算是回赠的一点“谢礼”吧。

  老胡看着那窝小黄皮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他悄悄退出来,没惊动它们。回头又往那供米碗里,多加了一勺新米。

  打那以后,老胡家再没丢过东西。而那窝小黄皮子,在仓房里住到能跑能跳了,也就不知去向了。只是偶尔,老胡会在清晨的神龛前,发现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比如一颗特别圆润的鹅卵石,或者几片颜色艳丽的羽毛。

  这保家仙,倒也讲个礼尚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