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北的老林子里,关于狐仙的传说总是带着几分神秘。老人们常说,那修行有成的老狐,能幻化人形,知恩图报,也最是记仇。你若敬它一尺,它可能还你一丈;你若伤它一分,它必叫你寝食难安。今天要讲的,是一个跨越了两代人的恩情与狐仙守护的故事。
这故事发生在镜泊湖附近一个叫“狐狸沟”的山坳里。坳子里有个几十户人家的小屯子,屯里有个老光棍,叫陈老疙瘩,是个蹩脚的猎人。说他蹩脚,不是枪法不准,而是心太软,见了怀崽的母兽、带着幼崽的动物,常常下不去手,宁愿空手而归。因此,日子过得紧巴巴,四十多了还没娶上媳妇。
这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陈老疙瘩扛着那杆老旧的抬枪,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转悠了一天,连根兔子毛都没打到。眼看天色将晚,他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路过一片乱石坡时,忽然听到一阵凄厉的狐狸叫声和杂乱的狗吠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三四条屯里财主家养的细狗,正围着一只通体火红、毛色油亮的狐狸疯狂撕咬。那狐狸左冲右突,身上已有多处伤口,鲜血染红了雪地,动作也越来越迟缓,眼看就要不行了。
陈老疙瘩认得,那是财主家养的专门用来追咬狐狸的猎狗。他也认得那只狐狸,是这片山里有名的“火狐”,极有灵性,他见过好几次,每次都远远避开。此刻,那火狐似乎也看到了他,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种近乎人类的哀求与绝望。
陈老疙瘩的心一下子软了。“妈的,好歹是条性命!”他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狗还是骂自己。他端起抬枪,对着天空,“砰”地放了一枪!
巨大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那几条细狗被吓了一跳,攻势稍缓。火狐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从狗群的缝隙中窜出,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乱石堆深处。
陈老疙瘩赶开猎狗,看着雪地上那趟殷红的血迹,叹了口气,空着手回了家。
当天晚上,陈老疙瘩做了个怪梦。梦里,一个穿着红衣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对着他躬身行礼,口中说道:“恩公今日救命之恩,老身没齿难忘。他日若有难处,可来屯西老松树下寻我。”说完,身影便模糊消失了。
陈老疙瘩醒来,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没太往心里去。
谁知过了几年,陈老疙瘩时来运转。先是上山捡柴,莫名其妙挖到了一棵罕见的“六品叶”老山参,卖了大价钱,置办了几亩好田。后来又有人给说了一门亲事,女方不嫌他穷,竟成了家。媳妇第二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陈宝柱。陈老疙瘩的小日子,眼看着就红火起来。
村里人都说,陈老疙瘩这是走了狐仙运,准是当年救的那只火狐报恩来了。陈老疙瘩嘴上不说,心里却也信了七八分。他常在自家后院摆些瓜果粮食,算是供奉。
时光荏苒,陈宝柱渐渐长大,成了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他继承了父亲善良的性子,却比他爹多了几分机灵和胆气。他也常听父亲讲起当年救火狐的故事,对那通灵的火狐充满了好奇。
这年夏天,宝柱和几个伙伴去镜泊湖边摸鱼。天气突变,湖上起了大风,波浪滔天。宝柱为了捞回被风刮走的鱼篓,不小心被卷入深水区。他水性本就一般,几下扑腾就呛了水,身子往下沉。岸上的伙伴们吓得大哭,却无人敢下水。
就在宝柱意识模糊,以为自己要淹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托住了他!那东西毛茸茸的,很有力,推着他迅速往岸边去。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抹耀眼的红色在水下一闪而过。
等宝柱被推上岸,咳出几口水,清醒过来时,风浪已经小了不少。伙伴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刚才好像看到有个红色的、像狗又不像狗的大影子把他推上来的。宝柱心里明白,那肯定不是狗。
回到家,宝柱把这事跟父亲一说。陈老疙瘩沉吟半晌,说道:“儿啊,看来是咱家那位狐仙老邻居,又救了你一命啊!这份恩情,咱陈家得记着。”
第二天,陈老疙瘩带着宝柱,准备了丰盛的酒菜和香烛,来到屯西那棵他梦中所示的老松树下,恭敬地祭拜了一番。
然而,福兮祸所伏。陈家日子过得好,又得了“狐仙庇护”的名声,难免惹人眼红。屯里的泼皮无赖赵三癞子,就盯上了陈家。这赵三癞子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听说陈家狐仙报恩的事,便动了歪心思。他想着,要是能抓住那只火狐,剥了它的皮,肯定能卖上天价,够他逍遥快活好几年。
于是,赵三癞子开始偷偷在屯子附近下套子、设陷阱,专门针对狐狸。
这天傍晚,宝柱从镇上回来,路过一片榛子树丛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焦急、哀伤的狐狸叫声。他好奇地扒开树丛一看,心里猛地一紧!只见一只半大的小狐狸,后腿被一个铁夹子死死夹住,正在拼命挣扎,腿上血肉模糊。旁边,一只体型硕大、毛色火红的成年狐狸,正围着铁夹子焦躁地转圈,用爪子扒,用牙齿咬,试图弄开夹子,却毫无办法,嘴里发出悲鸣。那大红狐狸,宝柱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他爹当年救过、后来又在水里救过他的那只!
宝柱顿时火冒三丈,这肯定是赵三癞子干的!他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想帮火狐弄开夹子。可那铁夹子十分结实,他徒手根本掰不开。火狐见到他,先是警惕地后退一步,随即似乎认出了他,眼神中的戒备变成了哀求和信任。
宝柱心急如焚,正准备跑回家拿工具,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赵三癞子得意的哼歌声:“今儿个运气真不赖,逮着个小的,引来个老的,这下发财喽!”
宝柱知道来不及了,他灵机一动,捡起一块石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扔去,发出“扑通”一声响。
“谁?谁在那儿?”赵三癞子警觉地喊道,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趁此机会,宝柱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嘎嘣”一声,掰开了铁夹子的卡扣!那小狐狸惨叫一声,挣脱出来,被母火狐一口叼住后颈,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赵三癞子听到动静跑回来,只见被破坏的夹子和满地狐毛,气得跳脚大骂,却见宝柱站在一旁,心里明白了几分,但又没证据,只好悻悻而去。
这天夜里,赵三癞子家就遭了殃。他家的鸡鸭鹅狗,一夜之间全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死状倒不恐怖,只是安详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更怪的是,赵三癞子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满脸满身都长满了红疙瘩,又痒又痛,请了郎中来看,也看不出是什么毛病,说是像中了什么邪毒。
赵三癞子吓得够呛,联想到昨天的事,知道是狐仙报复,再也不敢打狐狸的主意,没多久就搬离了屯子。
而陈家,则一直平安顺遂。宝柱后来娶了个贤惠媳妇,生了几个儿女,家业也越来越大。陈老疙瘩活到八十多岁,无疾而终。下葬那天,有人看见一只通体火红的老狐狸,在他坟前驻足良久,眼中似有泪光,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狐缘一线牵,恩义重如山。 陈家的故事,在镜泊湖一带流传开来。老人们常说,这山里的精灵,最是恩怨分明。你投之以木桃,它必报之以琼瑶。心存善念,广结善缘,这或许才是人在世间,最稳妥的护身符。 而那关于火狐的传说,也成了狐狸沟最温暖、最有人情味的一页。
这故事发生在镜泊湖附近一个叫“狐狸沟”的山坳里。坳子里有个几十户人家的小屯子,屯里有个老光棍,叫陈老疙瘩,是个蹩脚的猎人。说他蹩脚,不是枪法不准,而是心太软,见了怀崽的母兽、带着幼崽的动物,常常下不去手,宁愿空手而归。因此,日子过得紧巴巴,四十多了还没娶上媳妇。
这年冬天,雪下得特别大,陈老疙瘩扛着那杆老旧的抬枪,在齐膝深的雪地里转悠了一天,连根兔子毛都没打到。眼看天色将晚,他垂头丧气地往家走。路过一片乱石坡时,忽然听到一阵凄厉的狐狸叫声和杂乱的狗吠声。他循声望去,只见三四条屯里财主家养的细狗,正围着一只通体火红、毛色油亮的狐狸疯狂撕咬。那狐狸左冲右突,身上已有多处伤口,鲜血染红了雪地,动作也越来越迟缓,眼看就要不行了。
陈老疙瘩认得,那是财主家养的专门用来追咬狐狸的猎狗。他也认得那只狐狸,是这片山里有名的“火狐”,极有灵性,他见过好几次,每次都远远避开。此刻,那火狐似乎也看到了他,一双充满灵性的眼睛里,竟流露出一种近乎人类的哀求与绝望。
陈老疙瘩的心一下子软了。“妈的,好歹是条性命!”他骂了一句,也不知是骂狗还是骂自己。他端起抬枪,对着天空,“砰”地放了一枪!
巨大的枪声在山谷里回荡,那几条细狗被吓了一跳,攻势稍缓。火狐抓住这瞬息的机会,用尽最后力气,猛地从狗群的缝隙中窜出,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乱石堆深处。
陈老疙瘩赶开猎狗,看着雪地上那趟殷红的血迹,叹了口气,空着手回了家。
当天晚上,陈老疙瘩做了个怪梦。梦里,一个穿着红衣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对着他躬身行礼,口中说道:“恩公今日救命之恩,老身没齿难忘。他日若有难处,可来屯西老松树下寻我。”说完,身影便模糊消失了。
陈老疙瘩醒来,只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并没太往心里去。
谁知过了几年,陈老疙瘩时来运转。先是上山捡柴,莫名其妙挖到了一棵罕见的“六品叶”老山参,卖了大价钱,置办了几亩好田。后来又有人给说了一门亲事,女方不嫌他穷,竟成了家。媳妇第二年就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取名陈宝柱。陈老疙瘩的小日子,眼看着就红火起来。
村里人都说,陈老疙瘩这是走了狐仙运,准是当年救的那只火狐报恩来了。陈老疙瘩嘴上不说,心里却也信了七八分。他常在自家后院摆些瓜果粮食,算是供奉。
时光荏苒,陈宝柱渐渐长大,成了个虎头虎脑的半大小子。他继承了父亲善良的性子,却比他爹多了几分机灵和胆气。他也常听父亲讲起当年救火狐的故事,对那通灵的火狐充满了好奇。
这年夏天,宝柱和几个伙伴去镜泊湖边摸鱼。天气突变,湖上起了大风,波浪滔天。宝柱为了捞回被风刮走的鱼篓,不小心被卷入深水区。他水性本就一般,几下扑腾就呛了水,身子往下沉。岸上的伙伴们吓得大哭,却无人敢下水。
就在宝柱意识模糊,以为自己要淹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托住了他!那东西毛茸茸的,很有力,推着他迅速往岸边去。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一抹耀眼的红色在水下一闪而过。
等宝柱被推上岸,咳出几口水,清醒过来时,风浪已经小了不少。伙伴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说,刚才好像看到有个红色的、像狗又不像狗的大影子把他推上来的。宝柱心里明白,那肯定不是狗。
回到家,宝柱把这事跟父亲一说。陈老疙瘩沉吟半晌,说道:“儿啊,看来是咱家那位狐仙老邻居,又救了你一命啊!这份恩情,咱陈家得记着。”
第二天,陈老疙瘩带着宝柱,准备了丰盛的酒菜和香烛,来到屯西那棵他梦中所示的老松树下,恭敬地祭拜了一番。
然而,福兮祸所伏。陈家日子过得好,又得了“狐仙庇护”的名声,难免惹人眼红。屯里的泼皮无赖赵三癞子,就盯上了陈家。这赵三癞子游手好闲,偷鸡摸狗,听说陈家狐仙报恩的事,便动了歪心思。他想着,要是能抓住那只火狐,剥了它的皮,肯定能卖上天价,够他逍遥快活好几年。
于是,赵三癞子开始偷偷在屯子附近下套子、设陷阱,专门针对狐狸。
这天傍晚,宝柱从镇上回来,路过一片榛子树丛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阵焦急、哀伤的狐狸叫声。他好奇地扒开树丛一看,心里猛地一紧!只见一只半大的小狐狸,后腿被一个铁夹子死死夹住,正在拼命挣扎,腿上血肉模糊。旁边,一只体型硕大、毛色火红的成年狐狸,正围着铁夹子焦躁地转圈,用爪子扒,用牙齿咬,试图弄开夹子,却毫无办法,嘴里发出悲鸣。那大红狐狸,宝柱一眼就认出来,正是他爹当年救过、后来又在水里救过他的那只!
宝柱顿时火冒三丈,这肯定是赵三癞子干的!他二话不说,冲上前去,就想帮火狐弄开夹子。可那铁夹子十分结实,他徒手根本掰不开。火狐见到他,先是警惕地后退一步,随即似乎认出了他,眼神中的戒备变成了哀求和信任。
宝柱心急如焚,正准备跑回家拿工具,就听见不远处传来赵三癞子得意的哼歌声:“今儿个运气真不赖,逮着个小的,引来个老的,这下发财喽!”
宝柱知道来不及了,他灵机一动,捡起一块石头,朝着相反的方向用力扔去,发出“扑通”一声响。
“谁?谁在那儿?”赵三癞子警觉地喊道,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趁此机会,宝柱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嘎嘣”一声,掰开了铁夹子的卡扣!那小狐狸惨叫一声,挣脱出来,被母火狐一口叼住后颈,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
赵三癞子听到动静跑回来,只见被破坏的夹子和满地狐毛,气得跳脚大骂,却见宝柱站在一旁,心里明白了几分,但又没证据,只好悻悻而去。
这天夜里,赵三癞子家就遭了殃。他家的鸡鸭鹅狗,一夜之间全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死状倒不恐怖,只是安详地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样。更怪的是,赵三癞子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满脸满身都长满了红疙瘩,又痒又痛,请了郎中来看,也看不出是什么毛病,说是像中了什么邪毒。
赵三癞子吓得够呛,联想到昨天的事,知道是狐仙报复,再也不敢打狐狸的主意,没多久就搬离了屯子。
而陈家,则一直平安顺遂。宝柱后来娶了个贤惠媳妇,生了几个儿女,家业也越来越大。陈老疙瘩活到八十多岁,无疾而终。下葬那天,有人看见一只通体火红的老狐狸,在他坟前驻足良久,眼中似有泪光,然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狐缘一线牵,恩义重如山。 陈家的故事,在镜泊湖一带流传开来。老人们常说,这山里的精灵,最是恩怨分明。你投之以木桃,它必报之以琼瑶。心存善念,广结善缘,这或许才是人在世间,最稳妥的护身符。 而那关于火狐的传说,也成了狐狸沟最温暖、最有人情味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