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毛风仙儿-《小时候即想听又怕听的鬼故事集》

  好!咱们这就调转方向,离开松花江的波涛,一头扎进那茫茫无垠、风雪能吞掉天地的大兴安岭。这里的精灵,不显山不露水,却比山里的熊瞎子还厉害,老伐木工和猎人都知道,它叫——“白毛凤仙儿”。

  这“白毛风仙”,它不是人,也不是兽,它就是那刮起来天地不分、呜呜怪叫的“大烟儿炮”(暴风雪)本身成的精怪。老人们说,这精怪性子邪,爱戏弄人,它有两张脸:你敬重它,它给你指条明路;你得罪它,它能把你这辈子都困死在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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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伐木手的“指路风”

  话说林场里有个老伐木手,人都叫他张大山。他在林子里爬滚了一辈子,经验老道,能通过看树影、摸草向来辨别方向,从未迷过路。因此,他对山里关于“白毛风仙”的传说,总是半信半疑,觉得那是怂人自己吓自己。

  这年腊月,他带着个城里来的年轻技术员小刘进山勘测。活干到一半,天就变了脸。先是小清雪,接着风像狼嚎一样吹起来,卷起地上的积雪,天地间顿时白茫茫一片,三五步外就看不见人影——真正的“白毛风”来了!

  小刘哪见过这阵仗,当时就吓傻了。张大山心里也一沉,但他强作镇定,凭记忆和经验领着小伙子往一个方向闯。可走了足足两个时辰,按理早该看到林场的灯光了,眼前却还是无尽的、旋转的白。

  “张……张师傅,那……那是不是咱们刚才歇脚的倒木?”小刘声音发颤,指着前面一截被雪覆盖了一半的树干。

  张大山凑近一看,头皮瞬间麻了——树干上他用斧子砍的记号,赫然在目!他们真的在原地打转!“鬼打墙!”这个词一下子从他心底冒了出来。

  他知道,这是遇上“白毛风仙”了。他那套看树看草的经验,在仙家法术面前,全失了效。

  小刘已经快崩溃了,带着哭腔说:“完了,张师傅,咱们是不是要死在这儿了……”

  张大山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想起老辈人传下的话:“遇白毛风仙指路,你得信,不能犟。它往东吹,你偏往西,走到死也出不去。”

  他不再用自己的眼睛判断方向,而是静静地站住,闭上眼睛,用全身的皮肤去感受风。那风像冰冷的刀子,刮在脸上。他感觉到,这风虽然打着旋,但有一个方向的风力,似乎格外持久、稳定,吹得他几乎站不稳。

  他猛地睁开眼,拉住小刘,不再看路,也不再管什么标记,就迎着那股最强劲、最稳定的风走!

  “张师傅,不对啊!来时林场在下风口,咱们这变成顶风走了!”小刘大喊。

  “别问!跟着风走!信它一回!”张大山吼道。

  他们逆着风,在没膝深的雪里艰难前行。那风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推着他们的脸,却也像是在给他们指引一条看不见的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风势似乎小了一些,张大山隐约看见前面雪幕里透出一点昏黄的光!

  他心头狂跳,拉着小刘拼命往前冲。冲出雪幕,林场那排熟悉的木刻楞房子,就安静地矗立在眼前。场部的人正急得团团转,看见他俩雪人似的钻出来,又惊又喜。

  后来,张大山跟老哥们儿喝酒说起这事,感慨道:“咱以前不信邪,只信自己那点本事。可在那老林子里,有些东西,由不得你不信。那不是风,那就是‘白毛风仙’!它看你犟,就戏耍你;你服了软,信了它,它反而给你一条生路。”

  打那以后,张大山进山,怀里总揣个小酒壶。遇上大风天,他会拧开盖子,往风里洒上几滴,低声念叨一句:“老仙家,暖暖身子,给指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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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品品,这东北的精灵,是不是都带着这片土地的脾气? 它莽撞、凶悍,甚至有点邪性,但只要你懂得“敬畏”二字,它便也讲道理,甚至流露出一种粗粝的仁慈。

  山里的、水里的、风里的故事,咱们都讲过了。下回,您是想听听草原上那能通人性的“狐仙”,还是屯子里那些成了精怪的老物件?这黑土地下的故事,挖不完,也讲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