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戒指上的刻痕-《雨夜泪签卖身契》

  那枚戒指躺在林晚的掌心,沉甸甸的,冰凉的金属触感透过粘稠的参鸡汤,直刺心底。阳光穿过餐厅高阔的窗户,毫无保留地照射下来,将戒指上沾染的金黄色油星映得闪闪发亮,也清晰地勾勒出它古朴而略显粗犷的轮廓。

  戒指的样式很老派,宽厚的戒圈,没有任何繁复的花纹,只有戒面正中,似乎隐约刻着一个模糊的图案,被汤水糊住,看不真切。但真正让林晚心脏骤停的,是戒指内圈!

  她强忍着指尖的颤抖和胃里翻涌的不适,用另一只手拿起桌上的餐巾,用力擦拭掉戒指内圈附着的汤水和油污。

  冰冷的金属表面被擦净,露出了里面清晰的痕迹——不是花纹,是刻字!

  两个端正却略显笨拙的繁体字,深深地镌刻在黄金戒圈的内壁:

  慧兰。

  慧兰!赵慧兰!

  轰——!

  林晚只觉得脑子里像是炸开了一颗闷雷!所有的血液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手脚冰凉!她猛地抬起头,惊恐的目光死死盯向楼梯口——赵慧兰刚才消失的方向!

  这枚戒指,带着“慧兰”的刻字,出现在她赵慧兰亲手炖煮、亲自端来的汤碗底!

  是意外?是巧合?

  还是……一个信号?一个警告?一个迟来的、冰冷的……物证?!

  无数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疯狂钻入脑海!温伯爪牙狰狞的脸、铁皮屋的冰冷黑暗、那份差点被抢走的血契印、沈聿深父亲可能并非意外死亡的疑云……还有老陈刚刚在电话里提到的、温伯在沈聿深出事前三天划出的那笔巨额资金!

  这一切,和眼前这枚刻着“慧兰”名字的金戒指,瞬间被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一个林晚不敢深想、却又无比清晰的可能!

  婆婆……赵慧兰……她真的只是被温伯蒙蔽了吗?她那些笨拙的讨好、小心翼翼的弥补、对孙子毫不作伪的疼惜……会不会都是精心伪装的假象?这枚戒指,是不是温伯留给她的某种信物?或者……是他们之间某种不可告人约定的凭证?!

  “晚晚?”

  沈聿深的声音突然从书房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疑惑。他显然是处理电话间隙出来倒水,正好看见林晚僵坐在餐桌旁,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楼梯口,手里还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林晚被这声音惊得一颤,像受惊的小鹿猛地回过神!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尽了全身力气,猛地将握着戒指的手缩回桌下,紧紧攥成拳!戒指坚硬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她心底的惊涛骇浪!

  “没……没什么!”林晚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明显的慌乱。她不敢看沈聿深,目光死死盯着自己面前那碗已经凉透的参鸡汤,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我……我就是有点……有点走神……”

  沈聿深皱了皱眉,敏锐地察觉到妻子的异样。她的脸色太难看,声音也太紧绷了。他端着水杯,慢慢走到餐桌旁,目光落在林晚几乎没动的汤碗上,又扫过她紧紧攥着、放在桌下的手。

  “不舒服?还是汤有问题?”沈聿深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探究。经历了这么多,他对任何异常都保持着高度的警觉。

  楼上,宝宝吃饱喝足后满足的哼唧声和赵慧兰轻柔的哼唱声,隐隐约约地飘了下来。那声音充满了温情,此刻听在林晚耳中,却像裹着蜜糖的毒药,让她浑身发冷。

  “没有!汤……汤很好!”林晚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尖利。她强迫自己抬起头,迎向沈聿深审视的目光,努力扯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试图掩饰,“可能是……刚出院,还有点虚,闻到油味有点反胃……” 这个解释苍白无力,连她自己都不信。

  沈聿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他没有追问,但眼底的疑虑并未消散。他伸出手,不是去碰汤碗,而是轻轻覆在了林晚放在桌面上、那只没有握戒指的手背上。

  他的手心温热,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却无法驱散林晚心底那彻骨的寒意。

  “累了就去休息,别硬撑。”沈聿深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关切,“集团那边的事有点棘手,温伯的尾巴还没扫干净,老陈那边有新的发现,可能牵扯到……” 他顿了顿,似乎不想让她担心太多,改口道,“总之,你安心养身体,外面的事有我。”

  温伯的尾巴……老陈新的发现……

  沈聿深的话像一把重锤,再次狠狠砸在林晚的心上!她几乎能肯定,这枚戒指,就是那“尾巴”的一部分!就是那“新的发现”的关键!

  她掌心里的戒指,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灵魂都在颤抖。她该怎么办?告诉沈聿深?告诉他,你母亲炖的汤里,藏着刻有她名字的戒指?这枚戒指很可能与温伯的阴谋、甚至与你父亲的死有关?

  不!不行!

  沈聿深才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身体还没好利索,集团和温伯案子的压力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如果现在告诉他这个……告诉他,他母亲可能……林晚不敢想象那后果!那会是对他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万一呢?

  万一这戒指只是赵慧兰不小心掉进去的?万一它真的和那些阴谋无关?那自己贸然说出来,岂不是亲手撕裂这个刚刚有了一丝暖意的家?岂不是将那个笨拙讨好、真心疼爱孙子的老人,彻底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可如果……万一不是呢?

  如果这真的是一个信号,一个警告?如果赵慧兰的转变都是伪装?那沈聿深和孩子,岂不是时刻处于巨大的危险之中?

  巨大的矛盾和恐惧如同两只巨手,死死扼住了林晚的喉咙,让她几乎窒息。她看着沈聿深关切的眼神,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心像是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炸。

  “我……我去下洗手间!”林晚猛地抽回被沈聿深握着的手,几乎是仓皇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得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顾不上沈聿深瞬间更加疑惑和担忧的目光,紧紧攥着桌下那只握着戒指的手,低着头,脚步踉跄地冲向一楼的客用洗手间。

  “砰!”

  洗手间的门被林晚反手关上,落了锁。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她急促而粗重的喘息声。她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她摊开紧握的手掌。那枚金戒指安静地躺在掌心,沾着已经干涸的油腻汤渍,戒圈内壁,“慧兰”两个刻字在洗手间惨白的灯光下,清晰得刺眼,像一双冰冷嘲弄的眼睛。

  她颤抖着打开水龙头,冰凉的水流冲刷而下。她用力地、反复地冲洗着那枚戒指,也冲洗着自己沾满油腻的手。冷水刺激着皮肤,却无法冷却她心头的惊惧。

  戒指上的污渍被水流冲掉,露出了它原本的光泽。戒面正中那个模糊的图案,在水的冲刷下也清晰起来——不是什么花纹,而是一个小小的、线条简单的……

  铁锚?

  铁锚?这个图案……林晚的心跳猛地一滞!她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是在……是在温伯那个律师的手机屏保上?还是在老陈展示的、温伯某个秘密账户的标记文件里?记忆混乱而模糊,但那个锚形图案带来的冰冷感,却无比熟悉!

  她关掉水龙头,用纸巾擦干戒指和手。冰冷的戒指再次回到掌心,带着水汽的寒意。她死死盯着戒圈内壁那两个字。

  慧兰。

  铁锚。

  这枚带着沈老夫人名字和温伯势力标记的戒指,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汤碗底?

  是赵慧兰的警告?是温伯残党的威胁?还是……某个她尚未察觉的巨大阴谋,正悄然将触角伸入这个刚刚恢复平静的家?

  “叩叩叩……”

  洗手间的门被轻轻敲响。

  “晚晚?你没事吧?”门外,传来沈聿深带着明显担忧的声音。

  林晚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她飞快地将那枚冰冷的戒指塞进晨褛的口袋深处,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毒物。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和颤抖的呼吸,对着镜子,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还算正常的表情。

  “没……没事!”她扬声回答,声音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马上就好!”

  她拧开门锁,拉开了门。

  门外,沈聿深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眉头紧锁,目光带着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关切,直直地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而在沈聿深身后几步远的地方,通往婴儿房的走廊拐角处——

  赵慧兰不知何时抱着吃饱喝足、正满足地吐着奶泡泡的宝宝,静静地站在那里。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不再是刚才在楼上哄孙子时的慈爱柔和,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她的目光,越过沈聿深的肩膀,正落在林晚刚刚关上洗手间门的手上,眼神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快、极深的……探究?

  林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