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光透过窗棂映着殿内玉砖，景仁宫内浮香阵阵。
经过一夜挣扎，沈念烟的的确确想通，辰时不到就来求见程明姝。
“妾参见贵妃娘娘。”沈念烟福身行礼，嗓音微哑，眼底还有一层淡青。
程明姝抬眸，唇角噙着笑：“沈美人来得倒是快。”
沈念烟点头，“妾想通了。”而后看向四周的宫人，欲言又止。
程明姝示意宫人退下，殿内霎时安静得只余炭火轻微的噼啪声。
沈念烟从怀中取出一枚锦盒，里面盛着一枚莹润东珠，她双手奉上说：“这枚东珠便是宋佩英的把柄。”
程明姝接过锦盒打量里面的珠子，眸光微动，并没有多言。
“不知道贵妃娘娘可否还记得当初你宫里死去的一名洒扫奴才名唤莺儿？她的死可不是意外，她是被宋佩英亲手杀死的，我有人证亦有物证。”
“说来听听。”
沈念烟便将兰儿私会禁军，无意中撞见莺儿惨死的场面细细道来，而那枚东珠是镶嵌在宋佩英的手镯之上，在莺儿拼死挣扎之际被无意扯落，落入兰儿手中。
程明姝听了来龙去脉，指尖一顿缓缓合上锦盒，看向沈念烟笑意渐深：“这枚珠子的存在宋佩英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与我牵线搭桥。”
沈念烟回答得干脆，可话音刚落便见程明姝眼底闪过讥诮。
她明明有宋佩英的把柄，却仍旧被耍得团团转。
沈念烟双唇抿紧，又缓缓松开，低声道：“宋佩英此人城府极深，又善伪装，我起初也是被她蒙蔽，被牵着做了许多事，沾惹一身腥臊……如今想来，不过是她借刀杀人的把戏罢了。”
程明姝语气淡淡，“所以本宫该夸沈美人一句清醒得还不算太晚？”
这样的夸奖还不如不夸。沈念烟双颊微热，“罢了，不说这些，我可将她的把柄都送到你手上，至于你怎么做那就是你的事。”
被宋佩英诓骗背信，她可再也不敢随意相信于人。
“沈美人的诚意本宫收到了，只是还不够多。”
“你还想怎样？”沈念烟诧然，她可是把自己对付宋佩英的底牌都抖落出来了。
“宋佩英此人你我都有有目共睹，她迁宫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便是本宫的人不能时时刻刻注意她的动向。”
“你是说传递消息？你放心，我若知道她的谋划定然会告知于你。”沈念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会狮子大开口再说一些自己难以做到的要求。
程明姝的分寸拿捏得极准，一点点温水煮青蛙，她不急。
沈念烟答应会继续与宋佩英联络，暗中传达消息，程明姝便知这盟约成了。
送走沈念烟，程明姝打开锦盒，摩挲东珠，珠面冰凉沁骨，映着她眼底翻涌的暗色。
她怎么会不记得莺儿？
彼时芙蓉鸟吃了被下毒的莲子羹，黎砚检验后发现致死的是一种更为隐蔽的毒药。
当时证据直指还是德妃的晏依玉，就连程明姝自己相信是她下的致命毒药。
没想到下毒的还有一个人，宋佩英借莺儿的手借刀杀人，事后为了灭口便杀了莺儿，再将罪名栽赃给晏依玉，一箭双雕，干干净净。
想不到当时她生下福福之际，暗中蛰伏的毒蛇不止一条。
一个晏依玉，一个宋佩英，妄图要她和她孩子的命，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窗外雪光刺目，照得殿内一片森冷。
又过了几日，檐下悬着的朱红宫灯映着积雪，透出几分暖融融的喜气。
临近除夕，宫里弥漫着辞旧迎新的喜气，与此同时福福的两岁生辰宴也如期而至。
原本计划是要在景仁宫设宴，可谢太后身体尚未康复，吹得冷风，便将宴席改设在寿康宫。
寿康宫内地龙烘得极暖，檀香袅袅。
谢太后半倚在内殿床榻，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五官僵硬，却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至少能动动眉毛。
程明姝和谢临渊先后走进内殿。
碧萝抱着福福，作为小寿星的福福今日穿了一身喜庆的银朱红色麒麟小袄，领口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笑脸愈发可爱。
他见到谢太后，眼睛亮晶晶地奶呼呼地喊道：“皇祖母！”
谢太后原本耷拉的眼皮抬了抬，感动不已：“来，让皇祖母好好瞧瞧，都长这么大了。”
碧萝将福福抱近些，福福的小手迫不及待要往谢太后那儿伸。
云影忧心太后身子，说了句：“小心些，莫要弄到太后娘娘。”
谢太后满心想和皇孙亲近，看了云影一眼说：“放心吧，哀家又不是瓷娃娃，碰一下不会碎。”
云影低着头不好意思退到旁边，谢太后招呼着福福坐在榻边。
福福乖巧坐好，小手拉着谢太后的手，认认真真地说：“皇祖母凤体安康，福福给您拜早年啦！”
稚子童音清脆，太后一怔，眼眶竟微微泛红。
她抚了抚福福柔软的发顶，叹道：“好孩子，皇祖母无碍，有你这份小心，比什么药都管用。”
谢临渊立在一旁，见状温声道：“福福不过两岁便知孝道，可见平日里被他母亲教养得极好。小小年纪便聪慧过人，日后必定能成大器。”
谢太后抬眸瞥了他一眼，如何听不出皇帝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在给姝贵妃说好话呢，福福生于皇家能成大器不就是说他日后能坐上储君位置吗？母凭子贵，他的母亲自然也该是大棠的皇后。
谢太后对程明姝仍有芥蒂，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皇帝对她用情颇多，谢太后总有忧虑。
可看着福福天真烂漫的小脸，终究还是缓了神色说：“辛苦姝贵妃了。”
程明姝垂眸唇角微扬，接话道：“太后娘娘过誉，都是臣妾的分内事。”
她轻轻扶了扶福福的后背，提醒着：“福福，你不是有礼物要给皇祖母的吗？”
福福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枚绣着福字的小香囊，献宝似的捧给太后：“皇祖母，这是福福给您的礼物！”
太后接过香囊，那香囊一看就很普通，出自尚方局之手，放在平日里太后根本瞧不上。
但这可是她乖皇孙送的啊。
“好，皇祖母收下了。福福今日过生，皇祖母也给你备了礼物。”
云影捧来一只锦盒，盒里是一枚赤金长命锁，锁上錾着福寿绵长四字，下坠三颗清脆铃铛，轻轻一晃，叮咚作响。
谢临渊见状眉眼舒展，“母后很疼福福。”
太后知晓他的意思，轻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她虽仍不松口立后之事，可还是放下了心中成见，将福福拦到身边，柔声说：“来，陪陪皇祖母。”
程明姝静静立在一旁，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笑意。
…………
经过一夜挣扎，沈念烟的的确确想通，辰时不到就来求见程明姝。
“妾参见贵妃娘娘。”沈念烟福身行礼，嗓音微哑，眼底还有一层淡青。
程明姝抬眸，唇角噙着笑：“沈美人来得倒是快。”
沈念烟点头，“妾想通了。”而后看向四周的宫人，欲言又止。
程明姝示意宫人退下，殿内霎时安静得只余炭火轻微的噼啪声。
沈念烟从怀中取出一枚锦盒，里面盛着一枚莹润东珠，她双手奉上说：“这枚东珠便是宋佩英的把柄。”
程明姝接过锦盒打量里面的珠子，眸光微动，并没有多言。
“不知道贵妃娘娘可否还记得当初你宫里死去的一名洒扫奴才名唤莺儿？她的死可不是意外，她是被宋佩英亲手杀死的，我有人证亦有物证。”
“说来听听。”
沈念烟便将兰儿私会禁军，无意中撞见莺儿惨死的场面细细道来，而那枚东珠是镶嵌在宋佩英的手镯之上，在莺儿拼死挣扎之际被无意扯落，落入兰儿手中。
程明姝听了来龙去脉，指尖一顿缓缓合上锦盒，看向沈念烟笑意渐深：“这枚珠子的存在宋佩英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否则也不会与我牵线搭桥。”
沈念烟回答得干脆，可话音刚落便见程明姝眼底闪过讥诮。
她明明有宋佩英的把柄，却仍旧被耍得团团转。
沈念烟双唇抿紧，又缓缓松开，低声道：“宋佩英此人城府极深，又善伪装，我起初也是被她蒙蔽，被牵着做了许多事，沾惹一身腥臊……如今想来，不过是她借刀杀人的把戏罢了。”
程明姝语气淡淡，“所以本宫该夸沈美人一句清醒得还不算太晚？”
这样的夸奖还不如不夸。沈念烟双颊微热，“罢了，不说这些，我可将她的把柄都送到你手上，至于你怎么做那就是你的事。”
被宋佩英诓骗背信，她可再也不敢随意相信于人。
“沈美人的诚意本宫收到了，只是还不够多。”
“你还想怎样？”沈念烟诧然，她可是把自己对付宋佩英的底牌都抖落出来了。
“宋佩英此人你我都有有目共睹，她迁宫有好处也有坏处，坏处便是本宫的人不能时时刻刻注意她的动向。”
“你是说传递消息？你放心，我若知道她的谋划定然会告知于你。”沈念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她会狮子大开口再说一些自己难以做到的要求。
程明姝的分寸拿捏得极准，一点点温水煮青蛙，她不急。
沈念烟答应会继续与宋佩英联络，暗中传达消息，程明姝便知这盟约成了。
送走沈念烟，程明姝打开锦盒，摩挲东珠，珠面冰凉沁骨，映着她眼底翻涌的暗色。
她怎么会不记得莺儿？
彼时芙蓉鸟吃了被下毒的莲子羹，黎砚检验后发现致死的是一种更为隐蔽的毒药。
当时证据直指还是德妃的晏依玉，就连程明姝自己相信是她下的致命毒药。
没想到下毒的还有一个人，宋佩英借莺儿的手借刀杀人，事后为了灭口便杀了莺儿，再将罪名栽赃给晏依玉，一箭双雕，干干净净。
想不到当时她生下福福之际，暗中蛰伏的毒蛇不止一条。
一个晏依玉，一个宋佩英，妄图要她和她孩子的命，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窗外雪光刺目，照得殿内一片森冷。
又过了几日，檐下悬着的朱红宫灯映着积雪，透出几分暖融融的喜气。
临近除夕，宫里弥漫着辞旧迎新的喜气，与此同时福福的两岁生辰宴也如期而至。
原本计划是要在景仁宫设宴，可谢太后身体尚未康复，吹得冷风，便将宴席改设在寿康宫。
寿康宫内地龙烘得极暖，檀香袅袅。
谢太后半倚在内殿床榻，面色仍旧有些苍白，五官僵硬，却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至少能动动眉毛。
程明姝和谢临渊先后走进内殿。
碧萝抱着福福，作为小寿星的福福今日穿了一身喜庆的银朱红色麒麟小袄，领口一圈雪白的兔毛衬得笑脸愈发可爱。
他见到谢太后，眼睛亮晶晶地奶呼呼地喊道：“皇祖母！”
谢太后原本耷拉的眼皮抬了抬，感动不已：“来，让皇祖母好好瞧瞧，都长这么大了。”
碧萝将福福抱近些，福福的小手迫不及待要往谢太后那儿伸。
云影忧心太后身子，说了句：“小心些，莫要弄到太后娘娘。”
谢太后满心想和皇孙亲近，看了云影一眼说：“放心吧，哀家又不是瓷娃娃，碰一下不会碎。”
云影低着头不好意思退到旁边，谢太后招呼着福福坐在榻边。
福福乖巧坐好，小手拉着谢太后的手，认认真真地说：“皇祖母凤体安康，福福给您拜早年啦！”
稚子童音清脆，太后一怔，眼眶竟微微泛红。
她抚了抚福福柔软的发顶，叹道：“好孩子，皇祖母无碍，有你这份小心，比什么药都管用。”
谢临渊立在一旁，见状温声道：“福福不过两岁便知孝道，可见平日里被他母亲教养得极好。小小年纪便聪慧过人，日后必定能成大器。”
谢太后抬眸瞥了他一眼，如何听不出皇帝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在给姝贵妃说好话呢，福福生于皇家能成大器不就是说他日后能坐上储君位置吗？母凭子贵，他的母亲自然也该是大棠的皇后。
谢太后对程明姝仍有芥蒂，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皇帝对她用情颇多，谢太后总有忧虑。
可看着福福天真烂漫的小脸，终究还是缓了神色说：“辛苦姝贵妃了。”
程明姝垂眸唇角微扬，接话道：“太后娘娘过誉，都是臣妾的分内事。”
她轻轻扶了扶福福的后背，提醒着：“福福，你不是有礼物要给皇祖母的吗？”
福福立刻会意，从怀里掏出一枚绣着福字的小香囊，献宝似的捧给太后：“皇祖母，这是福福给您的礼物！”
太后接过香囊，那香囊一看就很普通，出自尚方局之手，放在平日里太后根本瞧不上。
但这可是她乖皇孙送的啊。
“好，皇祖母收下了。福福今日过生，皇祖母也给你备了礼物。”
云影捧来一只锦盒，盒里是一枚赤金长命锁，锁上錾着福寿绵长四字，下坠三颗清脆铃铛，轻轻一晃，叮咚作响。
谢临渊见状眉眼舒展，“母后很疼福福。”
太后知晓他的意思，轻哼一声却也没说什么。
她虽仍不松口立后之事，可还是放下了心中成见，将福福拦到身边，柔声说：“来，陪陪皇祖母。”
程明姝静静立在一旁，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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