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更衣室的低语》（下）
车间里的人很快走光了，只剩下张淑芬一个人。
夕阳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布满飞尘的空气里投下昏黄的光柱，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慢慢地走到阿秀操作的那台细纱机前，机器已经停止运转，安静的如同沉睡的巨兽。
她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金属表面，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阿秀的温度和汗水。
就是这台机器，就是那个看似平凡无奇的人，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渴望的机会，还在领导那里赢得了“根正苗红”、“踏实沉稳”的评价，而自己，却成了“心思活络”、“易惹闲话”的反面参照。
“我哪里不如她？”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尖利地嘶喊，
“我长得比她好看，性格比她开朗，我为了练技术，手上磨出多少泡？我付出的努力少了吗？就因为我不像她那样会装老实？”
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空旷车间里的回音，和她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她想起小时候，她和阿秀一起在弄堂里跳皮筋，她总是跳得最好的那个，阿秀跟在后面，有些笨拙，却总是笑得最真心。
她有什么好吃的，总会分给阿秀一半。
她想起刚进厂时，她们睡上下铺，夜里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分享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少女的心事。
阿秀性格软，受了欺负总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叉着腰跟人理论。
为什么？
为什么长大了，一切就都变了？
是因为那个技术员吗？
是因为那张电影票吗？
还是因为，这本就是人性的自私，在涉及切身利益时，所谓的友情不堪一击？
不，不是她的错。
是阿秀！
是阿秀抢走了电影票，现在又要来抢这个先进名额！
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这个荣誉！
这个称号不仅意味着奖金，更是一种肯定，是将来可能提干、改变命运的机会！
阿秀她什么都有了，领导赏识，技术过硬，现在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要抢！（尽管技术员并未明确表示过喜欢谁，但在淑芬此刻偏执的心里，已经认定了是阿秀的错）
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全了？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像野火一样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和对过往友情的怀念。
她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股恶气无处发泄。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不能让阿秀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去参加评选，戴上大红花，接受所有人的艳羡。
得做点什么。
必须得做点什么，让阿秀也尝尝难受的滋味！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她眼神空洞地扫视着车间，最后，目光落在了通往女工更衣室的那扇门上。
更衣室……那里有阿秀的柜子。
一个模糊的、带着恶意的想法，如同水底的暗流，开始在她浑浊的心绪中涌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更衣室门口的。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墨绿色的铁皮柜子沉默地矗立着，空气中混合着肥皂、汗水和一种潮湿的霉味。
她准确地找到了阿秀的那个柜子，在第三排中间。
柜门上贴着阿秀用钢笔简单画的一朵小兰花，那是她唯一的、微不足道的装饰。
张淑芬伸出手，冰凉的铁皮触感让她哆嗦了一下。她的手指划过那朵简陋的小兰花，划过那个小小的黄铜锁孔。
阿秀的柜子钥匙，和她的是串在一起的，就放在宿舍床头的小布包里。
她们曾经好到毫无秘密，互相保管钥匙也是常有事。
一个计划，一个卑劣却在此刻让她感到一阵扭曲快意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形。
她不要阿秀的命，也没想让她受多重的伤。
她只是……只是想给她制造点麻烦。
比如，明天早上，当阿秀急着换工装去参加那个重要的评选预备会时，却发现柜门打不开了，或者，里面的工装被弄脏了，让她手忙脚乱，让她迟到，让她在领导和那个孙同志面前出个丑……
对，就这样。
让她也着急，也难堪一下。
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会那么顺心如意的。
这个想法让张淑芬感到一种报复般的兴奋，暂时压过了内心的恐慌和一丝微弱的、几乎被她忽略的负罪感。
她盯着那冰冷的柜门，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被嫉妒灼烧后的冰冷和决绝。
“阿秀……”
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更衣室里显得异常清晰，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仿佛毒蛇吐信，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跟我争。”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给自己打气，然后猛地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坚定而充满了一种走向深渊的预兆。
她需要一把螺丝刀。
车间工具柜里就有。
车间里的人很快走光了，只剩下张淑芬一个人。
夕阳透过高大的窗户斜射进来，在布满飞尘的空气里投下昏黄的光柱，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
她慢慢地走到阿秀操作的那台细纱机前，机器已经停止运转，安静的如同沉睡的巨兽。
她伸出手，抚摸着冰冷的金属表面，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阿秀的温度和汗水。
就是这台机器，就是那个看似平凡无奇的人，轻而易举地夺走了她渴望的机会，还在领导那里赢得了“根正苗红”、“踏实沉稳”的评价，而自己，却成了“心思活络”、“易惹闲话”的反面参照。
“我哪里不如她？”
一个声音在她心底尖利地嘶喊，
“我长得比她好看，性格比她开朗，我为了练技术，手上磨出多少泡？我付出的努力少了吗？就因为我不像她那样会装老实？”
没有人回答她。
只有空旷车间里的回音，和她自己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她想起小时候，她和阿秀一起在弄堂里跳皮筋，她总是跳得最好的那个，阿秀跟在后面，有些笨拙，却总是笑得最真心。
她有什么好吃的，总会分给阿秀一半。
她想起刚进厂时，她们睡上下铺，夜里挤在一张床上说悄悄话，分享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少女的心事。
阿秀性格软，受了欺负总是她第一个站出来，叉着腰跟人理论。
为什么？
为什么长大了，一切就都变了？
是因为那个技术员吗？
是因为那张电影票吗？
还是因为，这本就是人性的自私，在涉及切身利益时，所谓的友情不堪一击？
不，不是她的错。
是阿秀！
是阿秀抢走了电影票，现在又要来抢这个先进名额！
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这个荣誉！
这个称号不仅意味着奖金，更是一种肯定，是将来可能提干、改变命运的机会！
阿秀她什么都有了，领导赏识，技术过硬，现在连自己喜欢的人也要抢！（尽管技术员并未明确表示过喜欢谁，但在淑芬此刻偏执的心里，已经认定了是阿秀的错）
凭什么好事都让她占全了？
强烈的嫉妒和不甘，像野火一样烧尽了最后一丝理智和对过往友情的怀念。
她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一股恶气无处发泄。
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不能让阿秀就这么顺顺利利地去参加评选，戴上大红花，接受所有人的艳羡。
得做点什么。
必须得做点什么，让阿秀也尝尝难受的滋味！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住了她的心脏。
她眼神空洞地扫视着车间，最后，目光落在了通往女工更衣室的那扇门上。
更衣室……那里有阿秀的柜子。
一个模糊的、带着恶意的想法，如同水底的暗流，开始在她浑浊的心绪中涌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更衣室门口的。
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墨绿色的铁皮柜子沉默地矗立着，空气中混合着肥皂、汗水和一种潮湿的霉味。
她准确地找到了阿秀的那个柜子，在第三排中间。
柜门上贴着阿秀用钢笔简单画的一朵小兰花，那是她唯一的、微不足道的装饰。
张淑芬伸出手，冰凉的铁皮触感让她哆嗦了一下。她的手指划过那朵简陋的小兰花，划过那个小小的黄铜锁孔。
阿秀的柜子钥匙，和她的是串在一起的，就放在宿舍床头的小布包里。
她们曾经好到毫无秘密，互相保管钥匙也是常有事。
一个计划，一个卑劣却在此刻让她感到一阵扭曲快意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形。
她不要阿秀的命，也没想让她受多重的伤。
她只是……只是想给她制造点麻烦。
比如，明天早上，当阿秀急着换工装去参加那个重要的评选预备会时，却发现柜门打不开了，或者，里面的工装被弄脏了，让她手忙脚乱，让她迟到，让她在领导和那个孙同志面前出个丑……
对，就这样。
让她也着急，也难堪一下。
让她知道，不是所有事情都会那么顺心如意的。
这个想法让张淑芬感到一种报复般的兴奋，暂时压过了内心的恐慌和一丝微弱的、几乎被她忽略的负罪感。
她盯着那冰冷的柜门，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被嫉妒灼烧后的冰冷和决绝。
“阿秀……”
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更衣室里显得异常清晰，又带着一丝诡异的温柔，仿佛毒蛇吐信，
“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跟我争。”
她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给自己打气，然后猛地转身，离开了更衣室。
脚步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坚定而充满了一种走向深渊的预兆。
她需要一把螺丝刀。
车间工具柜里就有。